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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三十日,文京区都立青少年文化中心小型表演厅。这里是圣杜龙国际聋障学校学生演奏会的会场。开场是下午一点半,但特搜部从一大早便就定位。昨天夜里,警视厅警备部第一机动队的防爆小组已对会场检查,没发现事前遭装设爆裂物的迹象。警方给会场负责人及学校的借口是「本星期为公共设施恐怖攻击防范宣导周」。特搜部基于相同理由在会场内及周边一带安排搜查员,亦获得许可。
将近十二点时,老师带领着学生们进入休息室。预定开演时间为下午两点。
特搜部的指挥车就停在这里的停车场。一旁还有另一辆货柜拖车,姿驾驶着袋人待在里头,维持启动待命状态,一有特殊状况就可以即时冲出。南边侧门对面马路上也停着一辆货柜拖车,待着驾驶犬魔的奥兹诺夫,状态相同。各车附近还有负责机体维护的技术班人员。
特搜部在各出入口皆设置专用闸门,检查入场来宾随身行李中是否藏有枪械或爆裂物。这不过是一场聋障学校的演奏会,警方却如此大阵仗警戒,不少来宾诧异。但来宾是曾有在公共设施经历过恐怖攻击的欧美人士,因此并未马上为了警方的小题大作而抗议。
夏川主任坐镇在正门入口闸门旁,由起谷主任则在货物出入口附近。他们的耳上皆配戴收讯耳机,衣襟内侧藏有指向性麦克风。侵入日本的IRF成员还剩十二人。所有搜查员身上皆携带着齐里安.昆恩及其他IRF成员的照片。
一到开场时间,原本守候在入口大厅的家长及相关人士陆陆续续进入小型表演厅。此时离开演还有时间,因此待在大厅与其他人寒暄问候的来宾也不少。莱莎进入会场时,一如往常穿皮革外套与牛仔裤。不仅与儿童演奏会格格不入,皮革外套内侧还藏着更格格不入的M629手枪。
确认最新状况,莱莎走进停车场,打开指挥车的后车门。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对灵活摆动的肩膀。
但包覆着那对肩膀的服装不是黄色洋装,而是深蓝内勤人员制服外套。
肩膀主人自由自在来往于四个电脑键盘。眼眸凝视着宛如乐谱的萤幕,一双手掌在键盘上精准弹跳。动作带着有条不紊的节奏,呼吸彷佛次次刻划着生命。莱莎一直以来都有这种感觉,那宛如行云流水般流畅而充满舞动感的手指动作,简直像是……
「米丽14……」
绿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于是停下敲打键盘,转头往车后望。
拉德纳就站在那里。绿正想开口,她忽然走过来,抓住绿的右手手指。对方突兀举动令她一时不知所措。那张脸孔宛如遭恶灵附体般阴森。
「妳弹过钢琴吗?」对方没来由问。
「咦?」
「妳练过钢琴?」
「没有,请妳放手。」绿奋力甩开对方的手。
拉德纳突然像恢复理智,往后退一步。凝视着绿的双眸中夹带羞愧和迷茫。
「对不起……」她丢下这句话后快步下指挥车。
就在此时,原本前往会场观察状况的冲津部长刚好回来,两人擦肩而过。
「发生什么了?」冲津看出绿的脸色不太对劲。
「拉德纳警部她……」
「她对妳做了什么吗?」
绿尴尬道:「她问我……有没有弹过钢琴……」
「原来如此。」冲津叹气后陷入沉思,对原因了然于胸。「听说拉德纳警部的妹妹练过钢琴,或许有些关系。」
「是吗……」绿听得似懂非懂。拉德纳的妹妹练过钢琴,跟她的行为有什么关系?部长或许还知道些什么,但隐瞒不说。虽然无法释怀,她还是重新转身面对控制台。宛如碰到脏东西的触感一直残留手上。甩开不适,绿再次敲打起键盘。结束复杂的数值调整后,绿望着萤幕上的图表道:
「PD1、PD2的同步脉冲及回馈反应皆正常,没有干扰现象,其他亦正常,继续维持启动待命状态。」
自己的手指竟然被那个人抓住……被那个杀人魔……被那只杀人无数的手……
绿勉强压抑激动的情绪。必须集中注意力在任务上,不能分心。
莱莎从停车场小跑步回文化中心入口。不明白刚刚到底怎么了。强烈的自我厌恶带来呕吐感。自己做那样的事一定让那女孩吓一跳。手指被杀死家人的恐怖份子抓住,还被问莫名其妙的问题。
那女孩的手指,就跟米丽的手指一样纤细……被自己杀死的妹妹……
快忘了这件事。跟过去罪业比起来,刚刚的丢脸微不足道。这件事没什么,赶快忘了。演奏会马上要开始。那是齐里安邀约的演奏会。不管自己思考什么、回忆什么,不到三十分钟后就会结束。这成了莱莎唯一的期盼。
一点三十五分,莱莎走进会场。站在大厅的搜查员朝莱莎瞥一眼。莱莎在柜台出示邀请函,接下演奏曲目表。多用途表演厅内共两百五十七个座位,如今空位依然很多。莱莎走到靠近中间的座位坐下,在不转动脖子及视线的情况下不动声色观察会场。没有异常。舞台左侧摆一座钢琴,原本压抑住的情绪微微起伏。
小表演厅角落皆设置红外线监视器,指挥车里也看得见舞台、观众席及出入口。
诗人到底在表演厅里安排什么诡计?他不见得亲自前来。可能猎人或舞娘现身。
舞娘伊芬.奥德尼从前在舞台射杀观众席上的目标。这次他们会采用相同伎俩吗?不,不会。诗人不喜欢模仿旧作,他一定准备一套全新的自信之作。开演时间逼近,宾客一一入座,但空位很多。就算把学生家长、亲友及相关来宾全部加起来,还是填不满。放眼望去尽是携家带眷的白人。就像城木理事官说的,这些人看起来都是上流社会人士,穿正式礼服。会场内广播也使用英语。
圣杜龙似乎是聋哑者的守护圣人。这所学校以此为校名,招收患听觉障碍的儿童,或无法说话的发声障碍儿童。近年来助听器材技术日新月异,对听觉障碍儿童的教育方式也有显著变化。
随着笛声响起,场内的照明转暗。开演已到。莱莎事先确认过曲目表,第一首不是演奏,而是合唱,曲名〈小白花〉。舞台右侧亮起灯光,十名学生排成一列出现在舞台上,全是大约六至十岁的外国孩子。队伍后头站着手持长笛的年轻白人女性教师。观众席扬起掌声。学生并不如莱莎原本预期紧张,反而乐在其中。由此看出教师指导有方。
接着从舞台左侧走出一名年约四十岁的女教师,坐在钢琴前。这名女教师瘦得像皮包骨,淡褐头发夹带不少白发。莱莎不禁想起珍。那个可怜的珍.布拉玛女士。
但至少她得到神的救赎,比我幸运多了。莱莎在心中说道。
孩童向观众行礼,配合着教师的钢琴旋律张口高歌。降B大调的曲子。有些孩童走音,但没人在意。走音的孩童也唱得挺开心。光是看见孩子露出这种表情,台下的观众们便获得最大满足。对听觉障碍儿童的家人而言,还有什么比见到孩子高声欢唱更幸福?长笛音色发挥调和及衬托,让清澈歌声变得更嘹亮。莱莎记得,米丽从前也会在教会唱歌。她比任何人都充满生命力。这段幸福的回忆是再临案发生前的日常,在她永远失去声音之前的时光。
一曲结束,台下响起掌声。脸颊泛红的十名孩童行礼,从左侧退出舞台。莱莎在昏暗的灯光中观察周围。毫无变化。敌人何时出现?紧张感逐渐升温,心口加快的鼓动彷佛一次次推动藏在皮革外套下的手枪。
停车场的指挥车内,冲津正透过麦克风确认各驻点状况。
「本部呼叫各驻点,立即回报状况。」
〈正面入口闸门,无异常。〉
〈货物出入口,无异常。〉
〈休息室门口,无异常。〉
〈研修室前通道,无异常。〉
〈餐厅前,无异常。〉
每处驻点的回报都是无异常。目前还看不出攻击征兆。
设置墙面的数座萤幕上,播放着各处传来的即使影像。对准观众席的监视器拍出专注望着舞台的宾客脸孔。每个人笑逐颜开。只有一个人表情冰冷,微笑也没有,那正是拉德纳。此时城木理事官与宫近理事官应该也在新木场的厅舍目不转睛地瞪着影像。
与冲津互相背对的绿,则坐在控制台前,透过监控仪器观察龙机兵驾驶员的生理状态。脑波、脉搏、血压、体温……一切无异常。躲在拖车货柜内的袋人与犬魔都蜷曲起四肢待命。龙机兵防护罩内的姿与奥兹诺夫皆一边让机体维持空转,等待进一步指令。
龙机兵前方各有三面平移突出的萤幕,第一面萤幕是各车载广角监视器传来的分割影像,包含前方、后方及左右两侧的影像,各影像上皆标示出监视器编号及时间码。第二面萤幕显示特别选定的可疑地点扩大影像及各种资讯,包含建筑物名称、标志、可疑车辆的车种、车牌号码、距离及相对速度等等。第三面萤幕则显示着平面卫星定位系统地图及现在位置。虽然姿与尤里置身在龙机兵,而龙机兵置身在狭窄的拖车货柜内,两人却无时无刻不观察外面。
鼓掌声中,一名三年级女学生走上舞台,坐在钢琴前。
这是贝多芬的〈给爱丽丝〉,A小调。藉由编曲的方式,减少中间部的和音。那是个有着满脸雀斑及红色头发的女孩,她的手指上下翻飞,完全感觉不到患有残疾。想必事先练习很久。短音阶的旋律蕴含着一股凄凉;下一名表演者是一年级的男学生。似乎有着西班牙裔的血统。下半身穿着短裤,脖子上打着领结。吹奏长笛的女教师为他调整琴椅高度。男学生弹奏莫札特的C大调〈小星星变奏曲〉。虽然旋律单纯,但左手伴奏完全依照原曲。男学生小小的头上戴着大型助听器,显然是严重听力障碍。即使如此,还是尽其所能地弹奏。稚嫩手指下的琴音令听者动容;第四曲的演奏者是个有着印度裔外貌的五年级男学生。他同样弹莫札特的曲子。A大调第11号钢琴奏鸣曲第三乐章〈土耳其进行曲〉。旋律跃动,观众不禁情绪澎湃激昂,彷佛踢着正步。唯莱莎全神贯注地等待敌人出现,无暇分心欣赏。演奏结束后,少年对着观众席深深鞠躬,获得盛大掌声。
上半场到此结束。
观众席的照明灯光亮起,中场休息二十分钟。宾客陆续前往入口大厅,莱莎跟着走出。
学生家长们在大厅天南地北欢谈,还有奔跑嬉戏的顽皮孩童,以及拿孩童没辙的无奈母亲。幸福的笑容随处皆是。但莱莎想要寻找的刚好相反,她想找与这里格格不入的存在。她若无其事地观察动静,没发现可疑人物;且与现场气氛最不搭的人,竟然是自己。演奏会上半场安全无事。齐里安打算等到下半场才发动攻势?她仅能提高警觉。
坐镇的冲津部长再度确认驻点状况。
「本部呼叫各驻点,状况有无变化?」回答依然是「无异常」与「无变化」。
此时是中场休息时间,画面中的观众席冷冷清清。相反地,面对入口大厅的监视器人满为患。这里有互相抒发感想的亲人、寒暄问候的家长,以及央求母亲购买贩卖机饮料的孩童。除此之外,还有一道无法融入欢谈气氛的修长身影,那正是拉德纳。绿朝着那宛如雕像的女性瞥一眼,继续检查龙机兵的电压、温度及可活动时间。各数值都在正常范围内。
姿与尤里藉由龙机兵的摄影镜头,仔细盯着货柜内萤幕的画面。若对第一面萤幕上的影像感觉不对劲,就以龙机兵指尖触击,使第二面萤幕上出现其扩大影像及各种资料数据。但两人看来看去都没有发现可疑处。
笛声响起,下半场正式开始。莱莎混杂在宾客中重新回到座位。场内灯光由明转暗。
下半场的开场是由一名五年级女学生演奏大提琴。瘦削的中年女老师再度上场弹奏。演奏的曲目为佛瑞的G小调〈西西里舞曲〉。这首波涛般阵阵不绝的舞曲,很难掌握节奏,而且大提琴原本就是须以全身感受弦音的乐器。但舞台上有着褐色肌肤的少女在弹奏过程中却展现出热情的一面,勇敢跨越身体障碍。灯光变得明亮。八名少年少女登上舞台。这是〈向星星许愿〉的合奏,数支直笛搭配上铁琴的音色。虽然旋律飘浮不定且快要各自脱拍,但勉强维持住一体感。每个人都很努力,尽心且开心。预定曲目接近尾声。
莱莎全身汗水涔涔。要来就快来,她在心中嘶喊:我受够在死亡深渊的边缘焦急等待了!
搜查员用通讯机联络指挥车,并报出可疑车辆车牌号码。
〈货物搬运出入口右侧十字路口旁出现一辆可疑车辆。绿色的小箱型车,车内坐着两名白人,一男一女。年轻女人开车,男人在副驾驶座。〉
白人……IRF的恐怖份子终于现身了?绿全身紧绷。开车的年轻女人是舞娘伊芬.奥德尼吗?绿回忆起通缉照片中的脸。中分黑发、稚气可爱的脸庞、天不怕地不怕的笑容。这女人危险程度在潜入日本的恐怖份子中首屈一指。
但经查证,车主为居住在杉并区的义大利籍男性。搜查员以各种角度往车内拍摄。经过面貌及骨骼简易比对,与任何IRF国际通缉犯都不相符。画面上的女人容貌也与伊芬的模样天差地远。
数名搜查员上前盘问。车内男女皆出示证件。两人身分很轻易获得证实。男的是义大利籍车主,女的则是车主女儿。女儿正在开车,忽然接到朋友电话,因此暂时将车停在路边。应该与本案毫无关联。义大利人在临走前对日本警察的过度神经质表达了不满。
紧张感瞬间降温,绿暗自松口气,视线重回监测仪器。龙机兵驾驶员的生理状况毫无变化。
合奏结束,脸色潮红的孩子们鞠躬后从左侧离开。一阵掌声后,终于进入最后一场表演。舞台照明再度转暗。一名六年级女学生在钢琴前坐下。曲目是巴哈的〈平均律键盘曲集〉第一卷第一组C大调前奏曲。这首曲子除了重视音符,还需确认每组和弦的质感,对患有障碍的学生来说很难。但舞台上及肩栗色卷发的白人少女,却成功弹奏出琴音的深邃韵味。音型规律而和弦不断变化,绵延的旋律孕育出丰富意涵。台下每个人都竖耳聆听,陶醉其中,情感跟着起伏。
宛如带有色彩的琴音向外扩散,彷佛要散入遥远世界,彷佛要穿越遥远的记忆。
——莱莎!
米丽停下弹琴的双手转过头。
她就在舞台上,在教会里,在记忆深处。
为什么放开米丽的手?
不仅是再临案那天。莱莎很清楚,自己抛下米丽两次。她心知肚明却不愿面对。她以前就是这样。乍看勇敢面对困境,其实眼里空无一物。那一天……齐里安到家里寻求协助的那日,自己如此愚蠢地要求一同前往。米丽当时试着阻止,她紧抓住自己的灰色连帽上衣,拚命摇头,眼泪随时满溢而出。但自己甩开她的手。最初就该对米丽据实以告。包含捡到布莱安的书,包含布莱安死于非命,包含自己杀了警察。米丽总愿意理解自己,站在自己这边,打从心底提出忠告。然而自己对于这个最心爱的妹妹却是永恒的欺骗。
最心爱?自己真的爱着妹妹吗?不,自己自认爱着妹妹,却非如此。
占据内心的永远是自私。这股自私夺走妹妹的声音,又夺走她的生命。
米丽跟着达夫纳家的孩子一起走了。
珍的脸上带着寂寞的微笑。
父亲、母亲、妹妹及自己,一家四人围着餐桌而坐。那段清寒的生活明明不窝囊也不落魄。那是最幸福的时光。真正属于马克柏雷家的尊严,其实就在那张餐桌上。
轻柔悠扬的巴哈旋律声中,记忆不断从胸中涌出重现,难以遏止。然而,绝望与后悔的暗影却紧紧包覆回忆。灵魂发出无声地恸哭。
——我一直这么觉得。姊姊是我的骄傲。
米丽从小就观察力相当敏锐,什么都瞒不了她。她或许早看穿一切。姊姊杀了人,姊姊变成恐怖份子。像母亲及珍一样明白……不,或许更早前,她就什么都明白了。
——姊姊是个与众不同的人。
回忆里总下着雨。自己总奔跑在雨中。有时是伯发斯特的格罗夫那路,有时是伦敦的马利鲁本路,有时是洼地的底部。即使是现在,自己依然在奔跑。一面奔跑,一面发出宛如要撕裂肉体的悔恨嚎啕。一面听着〈G弦上的咏叹调〉,一面坠入无止尽的漆黑深渊。大雨掩盖视线,什么也看不到。啊啊,雨滴打在身上……好痛……
小型表演厅的门一开,观众三三两两地走出。演奏会结束了。夏川与部下深见站在正面闸门,望着宾客们鱼贯而出。齐里安.昆恩终究没出现。配置在这栋建筑周边据点的部下也回报无异状。IRF的成员甚至没来会场附近。
孩童的演奏会平安落幕,当然是件好事,但夏川五味杂陈。特搜部费尽苦心撒网,却没收获。那张寄给拉德纳的邀请函,真的只是假消息吗?至少可以肯定,那就是在这分秒必争的节骨眼上,特搜部浪费整整一天。部长主张「尾局学机械」会不会是想太多,结果把事情想得太复杂?夏川甩甩脑袋,抛开焦虑与对上司的怀疑。
冲津坐在指挥车,闭着眼睛动也不动,夹在指缝的细管雪茄甚至没点燃。
「本部呼叫PD1、PD2,解除启动待命。」
绿以耳麦组的麦克风对姿及尤里传达指令。
〈PD1收到。〉
〈PD2收到。〉
扩音器传来两人回应。姿与尤里以完全相同姿势维持长达六小时多,语调却与进入驾驶舱前毫无不同,没丝毫变化。绿暗自佩服,两人不愧是真正的专家。绿取下耳麦组后转头望向身后,她迟疑不决,不晓得该不该向冲津搭话。但上司此刻心情一定很差,自己又能对他说什么呢?
绿重新转头面对控制台。偶然间,会场即时影像的播放萤幕之一吸引目光。这影像来自面对观众席的监视器。演奏会散场了,但还有人在观众席。那是拉德纳警部。她坐在座位,两眼直视前方,宛如雕像。演奏早结束,她却不打算起身离开。观众席空荡,她独坐原位。绿纳闷着将影像焦点对准莱莎,放大影像。
下一刻,绿惊讶得忘了呼吸。她完全没预料目睹这副景象,一时尴尬又不知所措。
这怎么回事?为什么这样?
画面中……拉德纳正在哭泣。
14 「米丽」与「绿」的日语发音有些类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