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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会失去飞行的资格。

  我从没听到过比这更恐怖的话。我们两个重新进入训练室的时候,科布指了指墙边的一张座位——不是模拟舱,只是一张空椅子。

  我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坐在椅子上,感到斗志全无。

  “这些装置,”科布说着,用指节轻叩模拟舱前部的那种盒子,“是全息投影仪。我们还是舰队时的老旧科技。这些机器启动的时候,你们会觉得自己身在驾驶舱里;它们能让你们接受训练,同时又没有摔坏真正战机的风险。但这种模拟并不完美。它拥有某种程度的触觉反馈,但没法复制重力。你们需要在离心机里接受训练,让自己习惯重力。

  “你们可以挑选自己的呼号,这是挑战军的传统。我建议你们现在就开始考虑,毕竟那个名字会伴随你们一辈子。它会是你们最重要的小队队友了解你们的途径。”

  欠揍脸举起了手。

  “不用现在告诉我,学员,”科布说,“接下来几天里的任何时候都行。至于现在,我想——”

  教室的门砰然打开。我跳起身来,但那并非袭击或是紧急事件。

  那是利格。而且他戴着学员徽章。

  “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会现身呢,”科布说着,拿起他的笔记板,“罗奇·麦卡弗里?你觉得来飞行学校的第一天就迟到是个好主意吗?你打算在克雷尔人袭击的时候也迟到一下?”

  利格吸了一口气,摇摇头,脸色发白,仿佛一面白旗。而且……利格是学员。他昨晚去和他们谈他那份考卷的时候,我还很担心,但看起来他也合格了!我开心得想要大叫。

  但利格迟到不可能没有充分的理由,这家伙就连感冒时都能安排好打喷嚏的时间。我张开嘴,但科布的眼神让我把话咽了回去。

  “长官,”最后,利格气喘吁吁地说,“电梯。故障。”

  科布走到房间侧面,按下了内部通话装置的按钮。“贾克斯,”他说,“你能去确认今天有没有发生电梯故障吗?”

  “不用确认,上校,”有个声音透过按钮上方的扬声器传来,“103-D号电梯故障了两个钟头,当时还有人被困在里面。它给我们添了好几个月的麻烦了。”

  科布松开按钮,然后瞥了一眼利格。“他们说你今年拿了考试的最高分,学员。”

  “他们是这么告诉我的,长官。他们把我叫了过去,上将给我颁了奖什么的。抱歉我迟到了。我不是故意的,特别是在第一天。我差点死于——”

  “噢,这就够了,”科布说着,朝其中一张座位摆了摆手,“别耗尽我的耐心,孩子。”

  利格欣喜地坐了下来,但他随即看到了坐在教室侧面的我,朝我用力竖起大拇指。我们办到了。我们两个都是,而且利格拿了头名,这点真的很棒。所以至少对他而言,考试的确是公平的。

  科布走到欠揍脸的座位边,然后打开了前方那只盒子侧面的开关。光线的帷幕包围了座舱,寂静、闪耀,就像发光的气泡。在座舱里,欠揍脸轻声但清晰地吐出一句对北极星的祈祷。我在椅子上身体前倾。

  “你们也许会难辨方向。”科布说着,走过去打开了阿图罗的机器,然后是内德的,“虽然这比不上真正的飞行,但也算是合理的替代品。”

  我绷紧身体等待着,而他绕了一圈,一个接一个地打开装置。每个学员都发出了清晰的赞赏声:或是小小的惊呼,或是一声“哇”。科布转身离开最后那个空着的模拟舱,朝房间前方走去的时候,我的心都快碎了。

  然后,仿佛想到了忘掉的事那样,他转头看向了我。

  我期待得都快爆炸了。

  最后,他朝空模拟舱点点头。我匆忙站起,爬了进去,而他同时打开了开关。光芒在我周围闪烁,眨眼的工夫过后,我仿佛坐到了室外发射台上的一架波科级战机的驾驶舱里。幻觉的真实让我倒吸一口凉气,然后我把手伸出“舱罩”来确认。我的手穿过它的时候,全息影像晃了晃,随后分解为小小的光粒,就像坠落的尘埃。

  我抽回了手,然后检查起操纵装置来:节流阀杆,满是按钮的仪表板,还有右手使用的操控球。操控球是个我的手掌可以覆盖的球体,上面有摆放手指的凹槽,其末端有按钮。

  在全息舱罩外,我能看到其他的“战机”在阿尔塔基地的完美复制品旁边排成了一条线。我甚至能抬头看到天空,看到碎石带的模糊图案……看到一切。

  科布留着小胡子的脸穿透了天空,就像圣徒之一现身。原来他把身子探入了全息影像,以便和我说话。“学员,你喜欢这种感觉吗?”

  “喜欢,长官,”我说,“比什么都喜欢。”

  “不错。那就好好珍惜吧。”

  我对上他的眼神,然后点点头。

  他退出了影像。“好了,学员们,”他凭空传来的嗓音仿佛鬼魅,“我不会浪费时间。你们每训练一天,都会有个优秀的飞行员因为缺乏你们的支援而命悬一线。戴上你们脚边的头盔。”

  我照办了,而科布的声音如今通过我头盔内部的耳机传来。“我们来练习起飞吧,”他说,“那样应该——”

  “长官!”欠揍脸说,“我可以给他们演示。”

  我翻了个白眼。

  “好的,队长,”科布说,“我很乐意让别人替我处理苦差事。我们来瞧瞧你要怎么让他们飞上天吧。”

  “好的,长官!”欠揍脸说,“各位队员,你们的战机在提升或降低高度时不需要助推器。负责这种工作的是上升环,就是每一架星际战机底部的圆环形装置。它的动力开关在……呃……前操纵台的顶部,那枚红色按钮。在飞行时千万不要关闭它,否则你们会像残骸那样坠落下去。”

  队列里的一架战机的底部突然亮起:它的上升环启动了。

  “运用操控球来进行左右倾斜转向,”欠揍脸续道,“或者做小幅度动作。想要快速爬升,就把节流阀旁边的小拉杆向上拉。”

  欠揍脸的战机以平稳的动作笔直地升向天空。他的战机,就像我们其他人的战机那样,是波科级。它们看起来就像一支经过美化、再装上双翼的铅笔,但它们毕竟是战机,而我坐在驾驶舱里。虽然只是全息影像,但我的梦想仍旧正在成真。

  我打开红色开关,整个仪表板便亮了起来。我咧嘴一笑,右手握住操控球,左手猛拉高度控制杆。

  我的战机以突如其来的颠簸动作向后飞去,而我成功让它撞进了我们身后的建筑物。

  而且搞砸的并不只有我。战机的反应比我们预想中敏感得多。利格莫名其妙翻了个底朝天;金玛琳冲上天空,被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尖叫,然后又飞快下落,刚好坠毁在发射台上。

  “只控制高度,”欠揍脸说,“现在别碰操控球,学员们!”

  科布在影像外的某处轻笑出声。

  “长官!”欠揍脸说,“我……呃……那个……”他沉默下来。

  “哈。”

  过度屈伸损伤(whiplash):又名“颈椎挥鞭样损伤”,由于头部向前后或左右猛烈扭动而造成的损伤,以像是鞭子抽动而得名。

我很庆幸没人能看到我涨红的脸。从桌子和散落在地的食物来判断,我的战机似乎撞进了全息影像版本的飞行学校食堂,我觉得自己的脖子本该出现过度屈伸损伤 。我的座椅虽然会在战机移动时稍稍摇晃,却无法重现真正的飞行动作。

  “祝贺你们,学员们,”科布说,“我相当确定你们有一半人已经死了。队长,你怎么看?”

  “我没料到他们会这么不可救药,长官。”

  “我们不是不可救药,”我说,“只是……太急切了。”

  “也许还有点困惑。”金玛琳评论道。

  “别替我发言。”有个女孩的声音透过我的耳机传来。她叫什么来着?穿着宽松夹克的马尾辫女孩,胡蒂雅。她在笑。“噢,我的胃,我快吐了。我能再来一次吗?”

  “再来一次?”金玛琳问。

  “感觉太棒了!”

  “你刚刚才说你觉得自己快吐了。”

  “是在好的意义上。”

  “你要怎么在好的意义上呕吐?”

  “注意!”科布厉声道。我周围的船身变得模糊,而我们突然重新排列整齐,飞船也恢复了完整,模拟系统似乎重置了。“就像很多新飞行员那样,你们还没能习惯飞船的反应会有多灵敏。凭借上升环和助推器的力量,你们可以做出完美的机动飞行,尤其是在我们训练你们使用光矛以后。

  “然而,那种活动能力伴随着代价。驾驶星际战机的时候,你们很容易丢掉性命。所以今天,我们要练习三件事:起飞、降落,以及在做这两件事的时候不要死掉。明白没?”

  “明白,长官!”我们齐声回答。

  “你们还要学习控制无线电,让自己习惯于和整个小队通信,或者只和你们的僚机通信。控制面板左上方的那排蓝色按钮就能办到,我们回头再学习别的按钮。我现在不希望你们分心。只有群星知道你们要怎么拿出比刚才更差的表现,但我不想给你们那种机会!”

  “好的,长官!”我们高声回答,语气带着一丝羞愧。

  于是,在接下来的三个钟头里,我们起飞和降落。

  这些练习令人沮丧,因为我觉得自己的表现本该好上很多。我学习得那么刻苦,还在想象中做过练习。我觉得成竹在胸。

  但我错了,我在开始时的坠机证明了这点。而持续表现出的无能让我沮丧。

  想要克服这点,唯一的方法就是练习,所以我专心致志地听从指导。上升,下降。上升,下降。一次又一次。我咬紧牙关,决心不再坠毁。

  最后,我们都能做到在不坠毁的前提下连续起落五次了。等科布让我们再次起飞以后,我在五百米高度让机身恢复水平,然后停在了那儿。我松了口气,靠向椅背,等待其他学员和我排成一队。

  欠揍脸疾驰而过,做了个小小的翻转,然后才加入队列。喜欢卖弄的家伙。

  “好吧,队长,”科布说,“给你的小队点名,让每个成员口头给出准备确认。你们要在每次交战前这么做,确认没人遇到机械或身体方面的问题。小队,如果你们遭遇麻烦,就告诉你们的队长。如果你们在明知战机有问题的情况下参战,就得为可能造成的损失负责了。”

  “长官,”比姆透过线路问,“如果我们在训练时让真正的战机坠毁,就不能毕业了,这说法是真的吗?”

  “通常是的,”科布说,“如果哪个学员让自己的星际战机坠毁,就象征着某种程度的疏忽,意味着他们没有被托付那种设备的资格。”

  “如果我们弹射逃生呢?”比姆说,“我听说有学员在真正的战斗环境中训练。如果我们被击落然后弹射逃生,这代表我们出局了吗?我是说,作为学员出局?”

  科布沉默了片刻。“这方面没有什么硬性规定。”他说。

  “但这是传统,对吧?”比姆问,“弹射弃机的学员从此以后都得留在地上。”

  “那是因为他们在寻找懦夫,”胡蒂雅说,“他们想开除那些急着弹射的学员。”

  我感到了涌出的肾上腺素,正如我每次听到“懦夫”这个词的反应那样。但她指的并不是我,也不可能是我。我是绝对不会弹射逃生的。

  “真正的飞行员,”欠揍脸的狐朋狗友之一说,“其中的佼佼者,就算被击落,他们也能把快要坠毁的战机开到方便救助的着陆位置。上升环太贵重了,飞行员必须保护它们,因为飞行员的价值比不上——”

  “够了,阿图罗,”科布插嘴道,“你在散播愚蠢的谣言。飞行员和战机同样重要。你们或许也会从其他小队那儿听到‘操纵战机进行受控着陆’这种话,但别把它当回事,听到了吗?如果你们被击落,就弹射逃生。别担心后果,该担心的是你们的命。如果你们作为飞行员足够优秀,你们的职业生涯就不会受影响,无论是不是传统。”

  我皱起眉头。这跟我听到的不同。正式飞行员如果被击落,会得到第二次机会。可学员呢?如果他们要选拔的是最优秀的人才,干吗还让被击落过的人毕业?

  “愚蠢的飞行员自尊,”科布嘟囔道,“我敢发誓,它给我们带来的损失比克雷尔人还多。队长,你该点名了吧?”

  “噢,对!”约尔延说,“学员B小队!是时候——”

  “学员B小队?”科布说,“你完全可以想个好点的名字,队长。”

  “呃。是的,长官。唔……”

  “冲天小队。”我说。

  “冲天小队,”欠揍脸没有放过这个名字,“开始点名并确认是否准备就绪,以仪表板上的战机识别号为顺序!”

  蝰蛇(Nedder):其实是蝰蛇的一种,此处只取部分意思。

“冲天二号,”他的狐朋狗友之中较高的那个说,“呼号:蝰蛇 。确认。”

  赫尔(Hurl):有“呕吐”的意思。

“冲天三号,”胡蒂雅说,“呼号:赫尔 。确认。”

  “你认真的?”欠揍脸问,“赫尔?”

  “很好记,不是吗?”她回答。

  欠揍脸叹了口气。

  “冲天四号,”利格说,“唔……呼号:利格马洛。哇,听起来真不错。还有,呃,确认。”

  “冲天五号,”狐朋狗友里较矮的那个阿图罗说,“呼号:安菲斯比纳。”

  “安菲……什么?”赫尔问。

  “那是一种双头龙,”阿图罗说,“是神话里的一种极其恐怖的野兽。确认。”

  “冲天六号,”金玛琳说,“所以……我需要取一个呼号,对吧?”

  “圣徒。”我提议。

  “噢,绝对不要。”她答道。

  “你可以回头再取,”科布说,“暂时先用你的本名吧。”

  “不,不,”她说,“叫我‘小快’就好,没必要把选择延后。圣徒总这么说:‘节约时间,现在就做。’”

  “怎么可能?”阿图罗说,“‘现在’做某件事怎么可能节约时间?按道理说,对应的工作在现在和在以后花费的时间是一样多的。”

  “你离题了,安菲,”欠揍脸说,“冲天七号呢?”

  “冲天七号,”有个我没听过,带着口音的女声说,“呼号:晨潮。确认。”

  等等,那是谁?我绞尽脑汁地回想。是那个下颌有刺青的维奇人女孩,早先对我视而不见的那个,我反应过来。

  “冲天八号,”比姆说,“比姆。这是我的名字,不是呼号。我会稍后再跟您说。我不想随便取一个。顺带一提,确认。”

  “冲天九号,”那位高个子金发女孩芙蕾雅说,“呼号:FM。确认。”她初次起飞的时候就没有坠毁,是除了欠揍脸及其狐朋狗友以外唯一的一个。她昂贵的衣物和靴子上的金搭扣让我觉得,她肯定也是来自下层洞穴。她的家族显然贡献很大,才能申请到这些奢侈品。

  “冲天十号,”我说,“呼号:斯苹。确认。”

  “真是个平淡的呼号,”欠揍脸说,“我会是雅格。意思是猎人,出自古代的一门——”

  “雅格不行,”科布说,“我们已经有个雅格了,来自噩梦小队,两个月前刚刚毕业。”

  “噢,”欠揍脸说,“我……呃。那我就不知道了。”

  “那‘欠揍脸’怎么样?”我说,“我在我的脑子里就是这么称呼你的。我们可以这么叫你。”

  “不——可——以。”

  我听到了好几个人的窃笑声。我相当确定其中一人是“蝰蛇”内德·斯特朗,高个子的那个狐朋狗友。

  “好吧,”科布说着,没理睬我们,“既然你们已经做完这件事了,或许我们可以谈谈该怎么让战机真正飞行了。”

  我热切地点头,但随即反应过来:没人能看见我的动作。

  “轻轻地握住节流阀,”科布指示道,“缓缓地将它向前推,直到刻度盘显示‘0.1’为止。”

  我胆战心惊地照做了,格外担心自己会像先前那样丢脸。而当战机在微小的推进力下开始前进的时候,我松了口气。

  “很好,”科布说,“你们现在达到了0.1马格。这是正常战斗速度1马格的十分之一。偶数编号,你们将高度降低三百英尺。你们应该比较习惯说‘一百米’,但因为某种见鬼的理由,用英尺来描述高度是传统,所以你们只能习惯了。奇数编号,你们上升三百。这会腾出些空间,让你们在飞行时可以稍微朝左右移动。”

  我照他说的向下俯冲,然后让机身恢复水平。我尝试右转,然后左转。感觉是那么……自然,就好像这一切是我命中注定要做的,就好像我——

  响亮的警报声突然接连传来。我吓了一跳,在恐慌中搜索仪表板,担心自己做错了什么。我的大脑终于反应过来:这声音并不是来自我的战机,甚至不是来自我们的教室。那是从这栋建筑物的外面传来的警报。

那是袭击警告,

我这么想着,摘掉了头盔,希望听得更清楚些。在阿尔塔基地,那种小号声不太一样,节奏更快。

  我把脑袋探出全息影像的舱罩,看到好几个人也做了同样的事。科布走向我们教室的窗子,看向外面的天空。我能勉强辨认出远处的几块正在大气层里燃烧的坠落残骸。克雷尔人进攻了。

  墙上的扬声器发出噼啪声。“科布,”铁甲上将的声音在说,“你让那些毛还没长齐的学员飞起来了吗?”

  科布走到墙壁上的面板前,按下了某个按钮。“勉强吧。我还是觉得其中一个会找到让战机自毁的法子,虽然波科级根本没那种功能。”

  “太棒了。让他们起飞,在阿尔塔上空展开队形。”

  科布瞥了我们一眼,再次按下了按钮。“请求确认,上将。你想让新学员在袭击期间起飞?”

  “让他们上去,科布。这可是一大群敌人。噩梦小队正在下面的城市里休养,我来不及召回他们了。铁甲结束通话。”

  科布犹豫片刻,然后高声发出指令。“你们听到上将的话了!冲天小队,到发射台去。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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