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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进入了一个只有白色的房间。

  我的头脑承受的压力立刻消失不见。我跌跌撞撞地停下脚步,扫视这片莫名眼熟的纯白。

  我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转过身子,直到看见自己站在另一侧的墙边。那不是镜影,而是我站在那儿。是它,那个探究者,看起来和录像里那个我一般无二。我不清楚它为什么选择那种外形,甚至不清楚它是否真的这么做了,也许只是我的大脑解读成了这样。

  我走向那个探究者,为自己感受到的信心和强大而惊讶。在经历过那些事以后,我本该虚弱又疲惫,但在这儿,在这个白色房间里,我重振了精神。

  探究者正盯着那面墙。我探出身子,看到那里有小小的针孔。那是洞?我能听到那里传来嗡嗡的噪声。我越是专心去听,就越觉得难听。它的恼人噪声破坏了这房间里原本完美的宁静。

  我回头再看那个探究者。它用着我的脸,这点本该很奇怪,可……出于某种理由,我却不觉得奇怪?我好奇地用心灵触碰它。

  它回以好奇。我歪过脑袋,闭上眼睛,从墙上的小孔里感受到了……痛苦、苦恼,还有恐惧。探究者感受到了这些情绪,然后原样奉还。

  “你不理解这些情绪,对吧?”我问它,“我们误解了你,就像我误解库纳那样。你不恨我们,你只是在映射我们的感受。所以你看起来就像是我,你只是在把我们展示给你的东西发送回来而已。”

  它看着我,面无表情,而且……我可以断定,我所说的话并不完全正确。它的确痛恨那些嗡嗡声,那些恼火的声音,但我们向它展示的许多东西——我们在宇宙中的许多经历——对它来说完全都是异物。它会把那些东西映射回来,部分原因就是缺乏基本的理解能力。

  “你必须到别的地方去。”我对它说,试图将探究者迷宫的位置投射给它。

  它转开目光,回望墙壁。

  “拜托,”我说,“拜托。”

  没有回答。于是我伸出手,碰到了它。白色的房间粉碎了,突然间,我的身体膨胀开来,仿佛……仿佛我的大小堪比行星,堪比银河系。我广袤无垠,永恒不朽。我身在时间没有意义的地方,永远过着和平的生活,只有被人打扰的时候除外。

  现在我看到了它们,“星景”的恼人嗡嗡声。护盾在我的弹幕下失效,而我开始前进,扫过附近的几艘飞船。那些声音戛然而止,每一只安静下来的虫子都让我松一口气。惹恼我的不只是偶尔穿过“无处”的行为,而是每一个可憎的嗡嗡声。

  我终于能去它们那里,让它们闭嘴了。太令人愉快了!

  我抽身离开,而在那个房间里,我的手按着胸口,那股对所有活物的憎恨仍旧逗留不去。探究者会在追寻自身平和的过程中毁灭整个“星景”。我理解了这点,因为一部分的我来自它所居住的地方,那部分的我能够触碰“无处”。

  “不要,”我恳求道,“拜托不要!”

  墙壁上的几个针孔消失了。

  我能怎么办?我没法和它战斗。我自己也不过是那些针孔之一。无论在迷宫里做过多少训练,用毁灭炮和光矛战斗过多久,在这种时候都派不上用场。我不可能接受过击败这种存在的训练。

  “星景”的居民需要一位能理解这种问题的外交官或者科学家,而不是我。

  更多的针孔消失,而我不顾顺着脸颊流淌的泪水,双手抓住那个探究者的飞行服前襟。我感到那股势不可当的膨胀再次发生,也再次转为它的视角:如此庞大,让个体变得全无意义。

  但他们是有意义的。

  “看看他们,”我耳语道,“拜托,看看他们吧。”

  我亲眼见过探究者的体验。在庞大的灾难于我面前展开的慌乱时刻,我试图向它展示我自己的体验。我用上了全部的力量去牵引它的意识。

  我成功了。我没有增长到银河系的规模,而是拖着它和我缩小到孩童的程度。你可以无限向外扩张,但与此同时,你越是近距离打量某个东西,看到的细节也就越多。

  有那么一瞬间,我们变成了一个孩子,玩着漂浮的水球;我们变成了查维特太太,正在给邻居送晚餐;我们变成了库纳;我们变成了街上那个因为撞到我而道歉的克雷尔人。我触碰探究者的心灵,从每个人的角度向它展示那些讨厌的声音。我让它看到,那些嗡嗡声有时是笑声。

  这是我看到的景象,我告诉探究者,但我必须学会如何去看。

  探究者停止了前进。它的心灵碰触了我,而我感觉到了情绪、画面,以及两者皆非的异物。我并不具备对应的感官能力,因此无法体验或者解释。在这些之中,有一个概念……一个问题。

  它们就像我们?

  并非语言,而是概念。“我们”这个词语投射进我的脑海,作为一系列我只能粗略解读又富有意义的概念。

  它们……它重复道,它们是活着的?

  是的,我轻声道,每一个都是。

  那东西伴随着无须说明也能让我理解的情绪颤抖起来。那是恐惧。

  探究者停了下来,不知怎么自行变了回去。我被弹出了刚才所在的位置,因为那整个东西——行星般的庞然巨物,还有中央的奇怪存在——骤然消失了。

  我被丢进了太空。

  我做过减压练习,因此勉强在肺部爆裂前呼出了空气。我双眼的水分开始沸腾,痛楚传遍身体。我几乎立刻陷入了昏厥,但残存的意识足以让我感觉到那双抓住我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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