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THREE 第三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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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特和我一起悄然踏上了海盗基地所在的片段。我们的登陆点和基地之间足有半个钟头的路程，于是在悄悄靠近的途中，切特为我演示了如何保持低调，用树木或者山丘藏匿行踪。我们还派出M机器侦察路线，让它用红外扫描器留意可能是哨兵的热信号。
我们缓缓前进的时候，我思索着昨晚看到的东西。我和约尔延以及布蕾德的交流在脑海里依旧清晰，而且我的控制力比之前强了一点，所做的事也更多是出于主动，这让我兴奋。我在进步。
这里的地貌点缀着蓬乱的树木，与上一块丛林片段的高大树木相比，这些树的个头堪称“斯潘莎尺寸”，各式各样的圆石和小山组成了一座相当勉强的杀戮战场。换成是我，就会把基地建立在一块牢固而平坦，遮掩也尽可能少的片段上。也许失去一艘飞船能让这些海盗学到教训，因为接近这座基地实在是太轻松了。
我越来越烦躁和急切。如果一切顺利，我会在这个钟头之内开始飞翔。我和切特正在距离基地建筑五十来米的一座树木覆盖的小山顶上监视。我们趴在地上，在树林里一点点挪动，在这里能仔细打量基地的结构。
按照我们的判断，我们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成功靠近了。不幸的是，我们无法排除途中有隐藏摄像头的可能性。这取决于那些海盗抢掠的收获，所以我留意着这些海盗保持警惕的征兆。他们的基地由三座大型建筑组成，它们有着矩形圆顶，就像老式的机库。这种设计令人怀念，但不怎么适合现代战机。多亏了上升石，它们普遍采用垂直起降的构造。
“你觉得这些建筑是他们自己造的吗?”我问切特。
“不太可能。”切特低声回答，“据我所知，每个海盗派系都是用片段上原本存在的房屋建立旧哨站之类的基地的。”
“这块片段上会有传送门吗?”
“有可能，但可能性不大，毕竟大多数片段都没有。”
我点点头，思索起来。我们亲眼见过片段形成的方式：物质聚拢在次元之间针孔般的薄弱点周围，最终形成了这些地貌。我不确定这些物质是从“某处”渗入到这儿，还是说直接复制出来的。这是否表示……岩屑星的洞穴之所以形成，是因为那些岩石渗透进了“无处”?
现在我没法下定论。但无论如何，切特的看法似乎都是对的。大多数片段上都没有传送门，也许它们只会在次元之间的窟窿“大”到足以让赛托能力者通过的地方成形?
好吧，至少现在，我需要专心偷走飞船。在这三座机库里，两座目前都没有灯光，中央的第三座机库的门大敞四开，里面闪烁的灯光代表正在进行焊接或者电工作业。我起先为看到电力而惊讶，但大多数现代星际战机都拥有存储了能量的动力矩阵，足以维持数年的运作。只要接上其中一台矩阵，就能像这样给机库里的照明和各类设备提供能源。
“我的传感器显示，有两个人在放哨，”M机器飞在我身边说，“其中一个在那座亮了灯的机库正前方的窗边，另一个在机库门的右内侧。就算他们使用了电子监视系统，也是有线的那种，因为我没有侦测到任何已知频率的无线电。”
“他们不会粗心到动用无线电的，恶魔，”切特低声道，“旧习不允许他们这么做。”
“知道了，疣子眼。”M机器说。
我们沉默地坐了一会儿。
“好吧，”切特低声说，“我……我得问一下，‘疣子眼’是什么意思?”
“我本来想叫你‘疣子脸’，”M机器说，“因为人类总是会在侮辱性词汇里加上‘脸’这个字，但疣子在脸上很常见，所以我选了个通常不会长疣子的身体部位，这样可以暗示你们的愚蠢不合理到了难以置信的程度。”
切特看了我一眼。
“它的古怪言行不代表它是恶魔。”我小声说。
“我只是在犹豫这句侮辱该打一分还是零分。”切特将目光转回那些机库，低声道，“好了，夜影小姐，你打算怎么继续?在这种情况下，我相信你接受的军事训练比我的经验更有用。”
“让我思考和观察一下。”我说。我没法看清窗边那个海盗，但他们的监视看起来并不认真。M机器发现的另一个哨兵走到了灯光下，肩上挎着一把步枪。
令我吃惊的是，他是个人类，留着一副斑驳弯曲的胡子。他穿着长外套、T恤衫、牛仔裤，还有靴子。噢，还有一顶帽子。
一顶海员帽，货真价实的三角帽。
我勉强按捺住一声兴奋的尖叫。
“什么?”切特注意到了我的笑容，低声说。
“那些家伙看起来真的像是海盗!”
“的确，”切特说，“人类传统对这类人群很有影响力。根据我搜集到的信息，我们对这个星系的征服史让亡命徒们觉得使用人类词汇和装扮很时髦，或许还带点异域风情。”他眯起眼睛，又说，“尽管如此，我也没料到会在他们之中发现真正的人类。眼下我们的同胞可不多了。”
窗边的海盗探出身子，喊了句什么。那家伙肯定是个狄俄涅人，从红色皮肤来判断，那是个右性。
“他们看起来正在进行维修。”我说，“M机器，绕到后面去，看看能不能确认里面的人数。如果看起来很安全，就飞到其中一扇窗户旁边，看看你能对那些战机做点什么。”
“明白。”说完，它迅速飞走。它飞起来非常安静，所以我才能让那架无人机负责谍报任务。我真希望它身上还有那台全息投影装置，好给它有限的伪装。
幸运的是，那个守卫看起来并不特别专心，他转身走回机库入口的时候打了个哈欠。
“夜影小姐，”切特说，“我们要做的事比先前的那些行动危险得多。那个守卫有武器，我们有被捕或者受伤的风险。”
“我愿意承担那种风险。”
“我也一样!”切特说，“但我觉得，出于充分谨慎的考虑，我们应该把你的标记留下。”
“留下?”我说，“看在群星的分上，我们干吗要这么做?”
“那标记是‘无处’最贵重的物品之一，”他低声解释道，“如果我们被捕，我不希望那些海盗得到它。我觉得我们应该把它埋在这儿。如果我们成功夺走了飞船，就能在不久后回来取走它。如果我们失败，标记也会是安全的。”
“但我们需要它才能飞行!”我说，“没有它，我们会失去记忆的。”
“对迫在眉睫的旅途而言，重要的是那些灰烬。”切特说，“只要装上满满一口袋，我们就能在没有危险的情况下旅行几个月。这么一来，我们就可以带上这些，并且承受失去它们的风险，但也能确保贵重得多的物品藏在难以发现的地方。”
该死，他这番话很有逻辑。如果行动出了岔子，我会庆幸自己的标记是安全的。但与此同时，我也见过切特盯着它看的样子。我想要相信他，我也的确相信他，可是……如果他想拿走标记，那么说服我把它埋在这儿会是绝佳的第一步。
我动摇起来。切特迄今为止都以诚待我，但担忧始终在我的脑海深处徘徊。他出现的方式太不寻常，而且特意选在我需要他的时候。他是M机器的旧飞行员，而且碰巧忘掉了能证明自己身份的那些记忆。
“藏起标记也许是个好主意。”我对切特说，以免他感觉到我的怀疑。我掏出袋子，装作把现实灰烬倒回我的口袋，但我把别针也藏在了手心里。接着，我按照他的建议埋下那只袋子，只不过它是空的。之后，我递给他一小撮灰烬。“以防我们需要分头行动。”我告诉他。
他盯着那团灰烬看了很久，到了让人不舒服的程度，然后将它收起。当他的注意力放在这上面的时候，我偷偷把别针放进了另一个口袋。
没多久，M机器就从后方飞来。“机库里有三个海盗在干活，”它小声告诉我们，“里面房间里还有一个人。这座建筑里没有其他热信号了。”
好了，也就是说，机库里总共有六个人：那个守卫、窗边的那家伙、里头房间的一个，以及三个工人。
“另外还有十个热信号，”M机器小声说，“六个在一座机库里，四个在另一座里，我觉得他们都睡着了。至少，他们的热信号显示为躺在较小房间内的身形。”
“也许他们分成了三个小队，”我猜测道，“每支小队各有一座机库，而且每当其他人睡觉的时候，会有一组人负责站岗。”
“同意。”M机器说，“敞开的那座机库里有四艘飞船，其中一艘有机修工在维修。这六个人或许是四个飞行员和两个地勤?”
“听起来很有可能。”我低声说，“有办法从后面进到那个机库里吗?”
“后部有一扇敞开的小门，”M机器说，“也许是为了焊接时能有空气流入。”
“太棒了，”我说，“我们可以趁另外两支小队睡着的时候动手。切特，你的工作是诱敌。你能否做点什么，看起来不至于危险到让他们拉响警报，但又很有可能吸引守卫外加那三个机修工?”
“也许吧，”他说，“舷侧团以最为冷静的海盗派系著称。我见过和他们打过交道的其他向导和团体，甚至在短时间内受过他们雇用。我觉得带着一些现实灰烬过去提议交易应该很安全。”
“他们抓住你的可能性有多大?”我问，“抢走灰烬，然后制伏你的可能性呢?”
“确实有这种可能性，”他承认，“但话说回来，我相信承担这种风险是值得的。我不相信任何海盗，但如果要用这种方式接近某个派系，我会选择舷侧团。他们应该会对交易感兴趣，但也会睁大双眼——或者十眼，具体要看种族——盯着我，以防万一。”
“那就这么办吧，”我说，“我和M机器会偷偷绕到后面去。等你吸引那些海盗的注意后，我们就从后方溜进机库，发动战机的引擎。”
“你们确定自己能完成这样的壮举吗?”切特问。
“噢，人生中能够彻底确定的事寥寥无几，”M机器说，“但我觉得那些海盗拥有我没法立刻破解的安保系统的可能性非常低。我得说，让你的眼球自行长出个疣子的可能性还大点，你这个……呃，疣子眼。”
我瞥了它一眼。“切特说得对，这绝对该打零分。”
“那就准备吧，”切特说，“我们动手。”
“等我夺下飞船以后，”我说，“我们就激活武器，逼那些海盗趴在地上。你就跑到飞船这边，爬进驾驶舱。我们先逃跑，再派M机器溜回来拿走标记。”
“绝妙的计划。”切特说，“我该什么时候去引开他们?”
“等我就位的时候，我会让M机器给你发信号。等数到一百，你就出发。”
我们对视点头，我向后退去，绕向基地的另一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