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来自阿非里克的女孩坚持不要人帮忙,要自己走着离开广场。伊兰蒂亚的圣者匆匆带她去治疗厅,在那儿他们可以处理她的伤口,在她康复时照看她。虽然提亚雷特显然已疲惫至极,但是她琥珀色的眼中闪烁着尽快恢复的明确决心,以便备战下一场战斗。
正当五位长老召开集会围绕消息进行商讨并制订生死攸关的防御计划时,梅隆族要来进攻的消息在公民间传开了。「今天晚上,」格温说,「岛上的每个人都会知晓提亚雷特的故事了。」
「是的,他们可能会添油加醋把故事编得更加离奇。」维克笑了笑,仍然为自己感到骄傲,「也许他们甚至会夸大我的英雄事迹。」
「我们的英雄事迹,」谢里夫嗤之以鼻地说,「提亚雷特的故事太不可思议了,我怀疑他们不需要再添油加醋了。」
莱珊德拉展开纤细的手臂。「真是漫长的一天啊,特别是对于你们两个,格温雅和维克斯。跟我到希塔德尔学院的学生宿舍去吧。那儿应该有你们俩的房间。」
「记住,只是临时住处,」格温说,「我们打算尽快回家。」
「先休息,后打算。就像去上大学一样住宿舍。」虽然他们经历了一些对任何同龄人来说都算得上晴天霹雳的悲剧,但是维克希望他的堂姐不要总是这么悲观。当然,维克的情况有所不同。他还有爸爸,还能希望妈妈总有一天会回家,而格温却深知她的父母都去世了。神秘事故和所有没有答案的问题是最难处理的难题。她的生活完全变了,她搬进叔叔和堂弟的家,这些一定都给她留下了心理创伤——但和被吸进一扇神奇的门后到达幻想岛的遭遇相比,这都不算什么!
谢里夫展开他的刺绣飞毯。「我要先飞一步去安排一下。鉴于我认识奎司塔斯长老,所以我可以确保为我们的新朋友安排特殊的宿舍。」在大家出声之前,他就飞走了。维克本来希望自己能继续坐着飞毯离开。
「五行会成员现在会不会很忙,不方便为我们找住处啊?」格温说。
「那儿一直有空房间。」莱珊德拉向他们保证。
希塔德尔学院的建筑群坐落在岛上起伏的丘陵上,有宽阔的广场、开放式教室、实验室,以及生活区、公共区、食堂。维克觉得希塔德尔学院看起来像预科学校和大学合二为一。
谢里夫在他们头顶盘旋,然后降落在他们面前。他熟练又轻松地从飞毯上跳下来,对准边缘小心地卷起飞毯。「他们现在正为你们准备住处。晚饭刚开始供应。如果我们现在去吃晚饭,吃完时宿舍就应该准备好了。」
莱珊德拉挥手告别。「我让谢里法斯带着你们。」
「你要去哪儿?」维克失望地说。他还希望吃饭时坐在红棕发女孩旁边。
「我在伊兰蒂亚有家人。我的父母和小弟桑达斯希望我和他们一起吃饭。」
谢里夫说:「你们两个将和我还有其他新生、学徒、游历圣者、新晋圣者一起吃饭。你们不会缺同伴的。」
在拥挤的食堂里,长桌与空地交替,高大的石柱支撑着由一片片彩色水晶制成的天花板。每片水晶板都可以打开让空气流通,也可以关闭防止雨水落进来。谢里夫坐在餐桌一头,就好像那是他的专属座位,还给维克和格温指了两个座位。
维克的肚子咕咕直叫。虽然一切都很奇怪,但他沉迷其中,他期待尝尝伊兰蒂亚的食物。他爸爸有个习惯,定期让他们接触来自不同文化的食物。他们经常吃摩洛哥、巴西、希腊、墨西哥、俄罗斯、日本和埃塞俄比亚的美食。
服务员端出一盘盘食物时,维克看到了很多海鲜,并不感到惊讶,不过这些菜和红龙虾餐厅 【注:北美知名连锁餐厅。】菜单上的菜大不相同。端来的菜有碗装的五香贻贝、蛤蜊和大个头的贝类。油炸鱿鱼须看起来好像时刻准备反击食客。几种整鱼都被包裹在葡萄叶里烤熟了。还有腌海藻和可食用花朵拌好的色拉。
他兴致勃勃地往盘子里舀了一些蛤蜊,然后加了些酥松有趣的油炸鱿鱼须。他看到格温在吃有些菜品时闭上了眼睛,但维克乐于尝试一切。虽然有些鱿鱼须的花纹不同寻常(他特别不喜欢触手上的橡胶吸盘),但是配上大量橄榄油和大蒜,味道棒极了。
「伊兰蒂亚的饭菜和伊拉克什的饭菜大不相同,」谢里夫说,「我好想吃家乡的饭菜。」他向坐得最近的新生和学徒介绍了维克和格温,说他们来自水晶门连接的异世界,那里有完全不同的文化。
维克用胳膊肘轻推了推他的堂姐。「这还不错吧?」
「和我预想的不太一样?当然是不太一样的,」她承认,「不过要是卡普叔叔知道我们没事的话,我会感觉更好一点。」
「我也是。但是,来吧博士,看看周围这些聪明人——这些人还只是学生!一旦把卢比卡斯和其他圣者也包括在内,总有人能想到办法再次打开那扇水晶门,或者至少把装在瓶子里的信息通过门传过去,这样我们就可以告诉爸爸我们在哪儿了。」
格温不情愿地点了点头。「也许卢比卡斯圣者明天可以和五行会成员谈谈,问问他们能不能帮助我们。」
「好主意。看到没?我们晚上就应该好好休息。现在睡觉,明早再解决问题吧。」
高年级学生在宿舍楼或者圣者导师住处附近有独立房间,同时,每个希塔德尔学院新生宿舍楼层都设有一个大型公共区域,周围沿着外墙环布着几十个狭窄的房间。除了主屋有高高的屋顶,房间其他地方没有坚固的天花板。
「这有点像在办公楼里的小隔间。」维克观察到。
主屋由明亮的水晶照明。维克记得莱珊德拉说过这儿木材很少,所以他们自然不会烧火或者点火把。
格温眨了眨眼,扫了一眼宿舍,然后回头看着谢里夫。「房间的门在哪儿呢?其实我想问,卫生间在哪儿呢?有没有女生用的单独卫生间?条件……更好的房间,也许有吧?」
「别担心,格温雅。我确定你会住很好的房间。」谢里夫把格温和维克带到了他房间两边的小隔间。
每个小房间由主体后墙和两堵两米高的共享半墙隔成,里面有厚垫子,石雕床上有毯子。宿舍的「天花板」和入口都设有不透明的帘子,在提供私密空间的同时,也能在就寝时间让房间变暗。
岛上有来自地下泉的冷热水,山上还有水池储存着备用雨水。每个房间都配备了一个用作洗漱的滴水喷泉,安在后墙上。石床床脚的对面,有一块抬起的石板,露出地板上隐秘的小洞,远处流水的声音就通过这个小洞传了进来。
格温的嘴张张合合。「不是我想的那样——是吗?」
谢里夫很享受她明显的惊讶。「是的。我猜你不会去用这栋楼外的公共设施,我猜对了吗?」
「问得好,谢里夫。对吧,博士?」维克迫不及待地想看看格温要怎么面对这么简陋的环境。而他根本不介意。
「只有新生宿舍是如此……简单,这样你也许会好受点。」谢里夫说。
格温委屈地从侧墙边的新床看到蹲厕,再看回维克。但他对她咧嘴一笑。「你知道妈妈常说的话:『生活是我们创造的……』」
「『……生活造就了我们』,」格温说完叹了口气,「谢谢你,谢里夫。」
「是的,谢谢,」维克说,「真希望我带了牙刷。」来自伊拉克什的年轻人向他们展示了怎么用磨好了的香味树枝来刷牙。树枝尝起来有股肉桂和生姜的味道,刷完后,维克感觉嘴里清爽又干净。
维克拉上天花板和小隔间的帘子准备睡觉,突然听到公共区域传来一阵骚动。他从床上爬起来,把门帘拉到一边,看到提亚雷特满脸迷惑地站在宿舍中央。维克很高兴。「天哪,我还以为他们带你去了治疗厅,你要在那儿休养几天呢!」
黑皮肤女孩仍然穿着斑点花纹的毛皮,毛皮现在已经变得洁净干爽了。她手臂、腿和脸颊的伤处都缠着绷带。虽然她逞强,但她显然没有从脱水和受冻的状态中恢复过来。
「我不需要治疗师的进一步帮助,」她说,「昆杜大师想让我在希塔德尔学院里学习。我不会让他失望的。我打算马上开始。」
「哇——你踢鲨鱼屁股的画面令我印象深刻。欢迎你加入我们,」维克说,「这儿有很多空房间。」格温和谢里夫从隔间里探出头来。
提亚雷特倚拄着法杖走向他们。「如果梅隆人想要打过来,我就基本没有休息的时间。明天我将在紧急会议上和五行会见面。」她又迈出一步,然后犹豫了一下,身体站不稳,「我必须——」
「呀,」维克在提亚雷特倒下之前扶住了她,「好,我觉得你可能有点做过头了。」
「不要勉强自己,提亚雷特,」格温说,「就算你给自己一些时间来恢复,也不会被人看轻。」
谢里夫指了个空房间,姐弟俩扶提亚雷特坐到了空床上。受伤的女孩不情愿地躺了下去。「这是最尴尬的。」
「但并不奇怪。想想你经历的一切。」维克说。
谢里夫为提亚雷特端了杯水。「我们那儿有句谚语:自傲是智慧的敌人。」
「也许你是对的。我应该睡觉了。不睡觉对于我没有任何好处,万一我在战斗中崩溃就糟糕了。」
维克将法杖放在石雕床的石梯旁边。「如果你需要,它就在这儿。如果晚上有怪物来袭击,我还指望你保护我们。」
「我会保护你们的,维克斯。」
随着水晶变暗,所有学生都安顿下来准备入睡,维克长长地舒了口气,疲惫地躺了回去。他们身处陌生的新环境,他们身上发生了那么多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他希望格温不要睡不着乃至整夜无眠。
「当然我还希望没有人打呼噜。」维克咕哝道。在知道前,他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