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气势雄伟的思学馆是希塔德尔学院建筑群中最大的建筑之一。它由经过抛光的白色石料建成，表面金光闪闪的;卷轴库由五个同心五边形建筑组成，从外到内五边形直径逐渐变小但高度越来越高。
莱珊德拉似乎对这个结构非常自豪。「每个房间的空间正好一样大。」
维克转过头仰望高高的天花板。五边形天窗和日阿迦水晶交替出现，如此一来，思学馆无论是在白天还是晚上的任何时候都光线充足。「数字5对于伊兰蒂亚人来说一定有特别的意义。」
格温在他身边轻哼了一声。「精彩的推论，福尔摩斯。我们的徽章也是五边形的，我实在觉得我们的妈妈一定和这个地方有关系。」
「如果我爸想打开一扇水晶门，那么我敢打赌他是以为来到这儿就能找到我妈。」维克叹了长长的一口气，「他们没告诉我们的事情太多了——我打算一回去就问他。」
莱珊德拉摊开双手。「你们打算怎么开始研究?」
格温环视了巨大的五边形图书馆，然后转过身来，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睛向上看，就像她思考时经常做的那样。「首先，我觉得我们应该找到关于水晶门的部分藏书，做些研究。」
「从简单的事情开始。」维克假装严肃表情，抿了抿唇，点了点头，「然后……?」
「第二，我们要多了解一下卢比卡斯用过的那些阿迦水晶。他说这些水晶很少见。你爸爸在日光浴室里也摆放了水晶。我想知道它们是什么样的水晶。」
「第三呢?」
「第三，我们要根据了解到的情况去收集需要的资料。第四，」在维克打断她的列举之前，她继续说，「我们也像你爸爸和卢比卡斯那样摆个数组，然后测试一下。如果一切顺利……第五，我们就能回家。还有什么比这更容易的呢?」
「啊，简单的五个步骤——又是这个神奇的数字。而这一切……又简单方便又含糊不清。」维克伸出拇指和食指摸着下巴，样子就像他爸爸的博物馆馆长朋友的漫画里的人物，「再告诉我一遍，我们是怎么开始第一步——研究的，是研究吗?」他知道她讨厌他用这样的激将法，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不知道这里有没有某种伊兰蒂亚搜索引擎或者在线卡片编目系统。」他看向莱珊德拉寻求帮助。
一抹粉色爬上了格温的脸颊。「嗯，我们当然要问问谁。这儿应该有个图书管理员——」
她转过身，准备开始寻找——却撞上了一个矮胖的年长绅士，他的脸圆圆的，看起来很慈祥。他面团状的鼻子上方有一双睿智的眼睛。「事实上，我们自称思学馆馆员。我能为你们效劳吗?」
格温的脸颊再次变成粉红色。「我不知道有人站在我后面。」
男人把胖乎乎的手交叉放在身前。「我注意到你们已经在这里待了几分钟了，还没有拿卷轴来看。」
「我们以前从没来过这儿，」维克说，「我们只是在想要去哪里。」
「思学馆馆员佐塔斯很乐意帮助你们，」莱珊德拉说，「他经常帮助我。」男人的眼中闪烁着光芒。「我在这里工作最大的乐趣之一就是向新人介绍思学馆。我在这里就只是帮人找卷轴。请允许我带你们到处转转。一旦你们了解了我们的系统，就能找到你们需要的任何东西。你们是为了希塔德尔学院的项目吗?还是出于个人兴趣?」
格温清了清嗓子：「出于个人兴趣，但是非常重要。」
莱珊德拉补充道：「我的朋友们在寻找关于打开水晶门的信息。」
维克低声对堂姐说：「我也认为这是第一步。」
在接下来的一小时里，佐塔斯向维克、格温介绍了思学馆内珍藏的海量卷轴，堪称奇迹。思学馆内的每个五边形部分被称为五角室。除了拱形门廊，所有墙壁，从地板到天花板都摆满了架子，里面塞满了保存完好的卷轴。
最容易够到的较低的架子上放着最厚的卷轴，里面记录了从历史到医疗、哲学、魔法理论、科学等许多方面的内容。高处的架子上放着更精致的法术卷轴，里面都是用强大的阿迦墨水写下的。
当佐塔斯带领他们穿过拱门进入下一间五角室时，一个小黑影从空中掠过，飞速下落在这位胖胖的思学馆馆员面前。维克觉得这一定是只巨型飞甲虫，但它的动作又过于精准细腻。更像是一只蜂鸟。
格温喘着气。「那是小精灵吗?真的吗?」
维克看着盘旋的生物，发现它确实有着看似模糊的人形，却与谢里夫那发光水晶球里的空灵的皮里大不相同。
佐塔斯伸出手掌，那个带翅膀的小东西停在他手上。维克觉得这个飞来飞去的生物看起来像防御长老海拉莎，他们在提亚雷特讲故事时见过她。这个人影穿着一件有点希腊风格的红色长袍，长袍从左肩开始用流畅的褶皱包裹上身;在右臀部由一个闪闪发光的胸针扣住，在腰部露出大量皮肤，下身半裙低低地挂在胯上，飘扬的布边垂到脚踝。
「哇，」维克说，「神奇的缩小版女人?」
思学馆馆员没有抬头，轻笑道：「不是海拉莎本人，只是带着她信息的丝歌丽。」他对手掌上的生物说，「请报信息。」
丝歌丽模仿的海拉莎傲慢地凝视他。「我马上需要三张法术卷轴：一张用于煮沸大量的油，一张用于火焰弹射器，一张用于治疗烧伤。不要让我久等。波勒普圣者正在帮我寻找武器。这是目前最紧急的事。」丝歌丽把手放到身侧，「需要重复吗?」
「不用了，谢谢你，」佐塔斯回答道，「你现在可以回去了。」
小人影一闪光变成了五英寸高的女性，只有翅膀，穿着一双小小的透明拖鞋。「需要回复吗?」
佐塔斯抬起一只手在空中划了两圈。「不需要。海拉莎不想和我说话。她只想要卷轴。」又出现两只丝歌丽，落在了他掌心上第一只的旁边。
莱珊德拉向堂姐弟解释说：「丝歌丽能够举起比自己重得多的东西，可是三卷卷轴实在是太重了。它们每只都只拿一卷。」
佐塔斯敲了敲第一只丝歌丽的头。「给海拉莎一卷煮沸油的法术卷轴。」
「给海拉莎一卷煮沸油的法术卷轴。」丝歌丽重复了一遍，然后用媲美蜂鸟的速度飞走了。
格温一脸关心地问：「海拉莎说事情很紧急——是我们受到攻击了吗?」
佐塔斯捏了捏鼻梁。「对于海拉莎而言，所有事情都很紧急。」
另外两只丝歌丽也去完成任务了，佐塔斯继续带他们游览。在每间五角室里，大理石地板上都镶嵌着关于室内所储卷轴的马赛克——历史、科学、农业、魔法等方面的场景。光滑的石凳坐落在每条长廊的中心。
中间那间五角室是维克最喜欢的。和其他楼层的五角室一样，周边摆放着架子，但房间最里面上方三分之一的墙体完全由玻璃制成，就像完美的五面水晶升向空中，让阳光照射进来。石雕长凳和小树环绕着多层滴水喷泉。小小的日阿迦水晶挂在树上，天黑后为读者提供照明。散落在地板上的柔软靠垫为年轻访客提供舒适的休息场所。十几个新生、学徒和圣者在桌前默默工作，认真研读卷轴，做笔记。
格温看着房间里的其他人。「只有巫师才能施放卷轴上的法术吗?」
「你只要能念出来就能施放。」思学馆馆员微笑道。
「我们上幼儿园之前就会念字了，」维克说，「我们两个都会。」
格温轻轻一拳打在他手臂上。「你什么时候学会念伊兰蒂亚的文字了?莱珊德拉只是帮我们学会了讲话，并不代表你能看得懂这些文字符号。他们对我来说就像象形文字，加了点日语和阿拉伯语。」
「哦。说得好，」维克垂头丧气地说，「我们永远看不懂。」然后他满怀希望地转向红棕发少女，「你能像教我们说伊兰蒂亚语一样，教我们念伊兰蒂亚的文字吗?」
莱珊德拉摇了摇头。「唉，维克斯，有些事情真的必须要学。」
「太好了，」维克呻吟着说，「看来是重返校园了。」
「我们希塔德尔学院里的课程都很有启发性，学生都很满意，内容都很有趣。」虽然没有必要，但是莱珊德拉故意碰了碰维克的手臂，「我很高兴和你一起上发现课或练习课，维克斯。」她脸红了，瞥了格温一眼，「和你俩一起。」
「呃，也许这个法术实验不起作用，」维克说，被莱珊德拉的关注搞得有点难为情，「是不是?」
与此同时，思学馆馆员给他们带来了一卷气势磅礴的卷轴。「这是用古语写成的，用阿迦墨水写在了卷轴上。你们能看到，它比用简单的伊兰蒂亚语写成的法术复杂得多。」
「现在的咒语看起来像象形文字。」维克说。
「每次使用卷轴都会释放一些魔力，墨水会变淡。法术的威力决定了卷轴变成一片空白前能使用的次数。一旦卷轴使用次数耗尽，它会被送回这里，刻上新的咒语。」佐塔斯扫视着架子，彷佛在脑海里重新整理了卷轴，「常见的日常法术——比如召唤精灵、加热炉子——是通过印刷机的泽利德姆刻版批量生产的，过程由希塔德尔学院中的圣者监督，这些法术是用简单的伊兰蒂亚语写成的。有的印有拼音图标，以便儿童也能使用。」
思学馆馆员给他们每人发了一卷小巧轻便的卷轴，小小的像是卷起来的纸片。「这些是我们拥有的最简单的法术。它们可以用来召唤精灵，你们可以告诉精灵你们想要的卷轴。」他向他们展示了怎么理解简单图标，然后检索架子上其他的简单法术，「而这些法术是用来翻译的。当你们唤起这些符号时，你们就会理解正在研究的卷轴中的概念。你念不出咒语，但你能明白你在读什么。翻译法术是为研究而设计的。」
「这正是我们需要的。」格温说。
佐塔斯将指尖按在了一起。「如果你们有问题，请来找我。」他轻轻一鞠躬，离开了他们。
堂姐弟找到空桌子和座位后，莱珊德拉也要离开他们了。「既然你们可以自己行动了，那我必须去做其他事情了。我还没顾得上翻译课和外交课的学业。」说完，她离开了思学馆。
格温着急开始研究，她展开用于召唤精灵的儿童版卷轴，模仿思学馆馆员念出印在那里的三个声音。什么都没有发生。她看起来很失望，想要叫佐塔斯回来。「我确定是按他教的方式念的，我相信发音是对的。」
「嘘，博士!你尝试了两秒钟就已经放弃了吗?你记得念那个神奇的单词了吗?」
「啊对!变。」在她下次吸气前，一只丝歌丽出现在她面前，盘旋着，「你好可爱!我需要看与打开水晶门有关的法术卷轴。你能不能帮我找来?」
「你需要来回多少次都可以。」维克对飞着的生物补充了一句。
一次又一次，丝歌丽运回了与水晶门有关的史书、论文、专著。堂姐弟施放了理解法术，浏览了一个又一个数据，寻找有用信息。
开门的咒语有几种变体，多亏了思学馆中的丝歌丽帮助，他们「阅读」了足够多的关于水晶门咒语的数据来理解使用钥匙的模式和条件。就连维克都没有被这些研究文献绊住。他俩用尽了卷轴中召唤丝歌丽的次数，但都是值得的。
丝歌丽飞去归还他俩用过的卷轴时，维克不安地仔细观察中央五角室里低处的架子。突然，他的心脏漏了一拍。在那儿，有一个放着一卷厚重卷轴的石架，石架边缘画着一个手绘图案，是那个符号。那个符号。他们母亲给他们的徽章上有的那个符号。他向格温招了招手，把符号指给她看。
她也兴奋起来。「这也许是预兆?我们看下这卷卷轴。」
在理解法术的帮助下，他们看了这卷厚重的羊皮纸卷轴，发现了今天精灵没有找到的东西：一份写于大封锁之前的打开新水晶门的单一理论。它在一个复杂的模型中使用了水、棱镜和水晶。数组的摆放角度很精确，间隔距离是经过测量后确定的，棱镜倾斜放置，便于放大和反射水晶的能量。维克认为这个方法值得一试。这是他们唯一的线索。
几个小时后，维克的肚子为了晚餐咕咕直叫，夜幕笼罩着岛屿，他们再次找到佐塔斯，问他架子上的符号。他大吃一惊，说他以前从未注意到这个符号，没法给他们任何解释。维克不太相信。
「我们可以把这些带回希塔德尔学院的房间吗?」格温拿着几卷卷轴问道。
思学馆馆员微笑道：「我们的丝歌丽记得住谁拿了卷轴。我会让它们知道你们找到的最后一份卷轴的。你们看完之后，请人召唤一只精灵，然后它会把卷轴放回相应的架子上。」
「太好了，」维克说，「现在我们只需要五颗星阿迦水晶就能开始实验了。做实验时，也许我们应该许愿得到几百万美元，以及世界和平。」
佐塔斯把头偏向一侧。「你们需要星阿迦吗?暂时用一下还是长期要用的?你们的研究需要多长时间?」
「就暂时用一下——如果它有用的话，」格温说，「最多就用几天。」
「那样的话，」佐塔斯说，「我知道你们可以从哪里借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