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第二天，格温和维克带着示意图、几卷卷轴，和记有关于开门法术卷轴里的若干咒语变体的笔记，花了几个小时在希塔德尔学院学习中心的建筑群间游走，从教室到实验室，问遍了圣者。他们收集到了盆、棱镜、测量装置和水晶。佐塔斯已经为他们指明了正确的方向——正如格温想的那样，思学馆馆员尽职尽责。
身穿蓝色长袍的治学长老奎司塔斯，使用星阿迦水晶来增强记忆力，创作了出色的自我演奏乐器。「恐怕我的水晶很小，不如卢比卡斯圣者失去的那么强大，」好心的奎司塔斯说，带着歉意的笑容向他们展示了拳头大小的晶石，「星阿迦水晶和学习经验一样稀有而宝贵。卢比卡斯和五行会会谈时，他告诉我们他相信你们两个人也是有价值的。你们穿过我们甚至不知道其存在的水晶门，从另一个世界来到这儿。我很乐意把这些水晶借给你们，帮你们试着重新打开那扇门。也许有天我们彼此的世界可以交换学生，也交换思想。」说完，这位长老郑重地递过他的宝物。
「告诉我——你们的世界里有音乐吗?」圣者在他们走之前问道。
「有各种各样的音乐，」格温说，「我收藏了很多CD和电子文件——那是我们播放音乐的方式。维克喜欢的音乐比我喜欢的更硬核。」
「如果你大声放出来，音乐会更好听。」她的堂弟说。
尽管他们急于离开，奎司塔斯还是问了他们都喜欢什么样的音乐。鉴于他慷慨借出了他们需要的水晶，格温觉得有义务告诉他她知道的一切，从古典乐到赞美诗，再到前40首热门歌曲，再到聒噪的重金属歌曲。堂姐弟甚至用唱歌或哼唱来展现不同的音乐风格。
「如果你们真的能回到自己的世界，然后再回到我们这儿，」蓝袍长老说，「我很想听听这些音乐。」
「没问题，」维克说，「我可以把我所有『荒岛音乐』的歌都带来。」
「荒岛音乐?」奎司塔斯挑了挑眉毛，「是什么意思?」
「如果我被困在一座岛上，那就是我想要带上陪伴自己的音乐。」
「我们是被困在一座岛上，泰兹。」格温指出。
「除非我们能找到有用的法术。」她指了指那些收集到的东西。他们再次感谢了奎司塔斯，然后回到了卢比卡斯的实验室。
研究楼一如既往的混乱。卢比卡斯完全专注于法术卷轴的碎片和草稿，奥菲恩在协助他。这个徒弟警惕地看着两人带着卷轴和水晶进门。
「你们从哪儿得到的这些星阿迦水晶?」奥菲恩问，「在你们弄坏它们之前，把它们给我。」
「奎司塔斯长老借给我们的。我们的实验需要这些水晶。」
「好吧，实验室里没有空间让你们再摆个全新的数组了。」助手指着杂乱的卷轴和装满阿迦水晶墨水的闪闪发光的罐子，「我们正在忙五行会的重要工作。」
永远乐观的维克看向旋转楼梯。「我们自己来做所有事情。塔楼平台怎么样?上面有足够的空间。」
「很好，」卢比卡斯说，「很高兴看到你这般雄心壮志。」
「不过，我们首先要问几个问题。」格温喋喋不休地问出了一系列问题：卢比卡斯一开始的数组是如何设置的?为什么他和奥菲恩决定用星阿迦?他们试过哪些开门咒语?他们成功的概率有多大?
大胡子圣者一一作答，但几分钟后奥菲恩打断了他。「卢比卡斯大师，您不能任由这些孩子分散你对紧急工作的注意力。」
卢比卡斯看了格温和维克一眼，眼里满含歉意。「做你们能做的。或许以后我能抽时间看看你们的情况。」
奥菲恩不赞成地瘪着嘴。「至少他们会避开我们的。」
格温和维克借到了需要的最后一样东西，然后爬上楼梯到了塔楼。在平台上，他们找到了一个空地来展开笔记和古老的魔法卷轴。
「看，有足够的工作空间。」维克说。
「让我检查一下。这些距离和角度必须非常精确。根据卷轴里说的，棱镜和透镜需要完全对齐。」格温用一根测量杆来确保地面上有足够的使用空间来让他们根据古老的图解排列水晶。
维克蹲在平台上，拖着脚在借来的卷轴间穿梭。「当然看起来很容易。」
「容易?我们正试着在世界之间打开一扇门。别指望有多容易。」
大师圣者之前解释过，在大封锁之前，圣者和钥匙偶尔能打开新的水晶门，但是那种魔法知识已经几乎消失了。然而不知道怎么回事，皮尔斯博士和卢比卡斯的实验相结合又再次做到了。维克盯着卷轴，坐立不安地走来走去。「虽然卢比卡斯的笔记没了，但我肯定能弄清楚这点。我要去写点东西。」他爬下楼梯去了卢比卡斯的实验室。
她那不专心的堂弟离开后，格温发现自己更容易集中注意力了。她踱来踱去，想象着这些水晶要放在哪里。她取出主要材料星阿迦水晶，并用海洋王国运动衫把水晶擦干净了。
维克回来了，带着一壶水、一张羊皮纸、一个装着闪光墨水的瓶子、光滑的手写笔。「嘘，我是没打算找到笔记本计算机或者打字机，但伊兰蒂亚这儿连铅笔和废纸都很难找到!」
格温惊讶地看着他。「这就是用来写法术的阿迦墨水吗!你确定卢比卡斯圣者说没问题吗?」
「他没在用这个墨水。再说了，我们不正是要试着写一个咒语吗?」
格温不知道堂弟在想什么，但她没有和他争辩。「只要你不打扰他工作。」
「他甚至都没有看到我。」维克又蹲了下来，用了一个翻译法术，开始照着卷轴随便涂画。
格温把空盆放在平台中央，放下量杆，用一小根贝壳粉笔画线。她计算了三遍角度，几乎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在每条亮光路线的尽头都画了点，星阿迦水晶会放在这些点上。
画好线后，她把拳头大小的星阿迦水晶放在了端点上，摆放好了镜子、透镜、棱镜，光芒中央的盆子向外发散到这些镜面上，就像国庆节烟花秀中的彩带。
「好了，咒语写完了。」维克举起羊皮纸，他在上面写了几行字，「因为我看不懂也写不来古语，所以我是用英语写的。这个咒语符合所有开门法术的一般模式。」
「英语是不行的!」格温难以置信地摇摇头。
「我从来没说能行。但是莱珊德拉能用伊兰蒂亚语写出咒语，又能为我们念出咒语。」
格温又回去量角度了。维克对她再三检查很不耐烦。「磨蹭什么呢?我想试试咒语。」
格温甩了甩金发，瞪着他。「我不是要阻止你。反正这个咒语不可能奏效——特别是当魔法要靠一手好字的话。」
「很搞笑。」他把壶里的水倒入了中央的盆子，退后一步，清了清嗓子，然后大声朗读起来：
「尊重我们的善意，带我们进入新的维度。用墨和笔写成卷轴里的咒语，让我们再次看到我们的家。地、火、气、海，在应在之地造一扇门。用精神钥匙打开那扇我们一直在寻找的门。透明如玻璃的水晶门，开门让我们过去。」
维克看到格温的反应，一脸戒备。「你在期待什么?更多乔叟的诗吗?」
尽管持怀疑态度，格温还是屏住了呼吸。维克等待着。他们看着彼此。什么都没有发生。
格温突然大笑起来，想起了维克在思学馆说她的话。「所以，分心博士，现在是谁忘了说那个神奇的词?」
「哦，对了——变!」
阵中的水晶开始发光。维克惊喜地叫喊出声，同时向后退。盆里的水在冒泡，晶石阵内的空气泛起涟漪，空间变得模糊起来，就像维克洗了很长时间的澡后起雾的镜子。然后最中间的一块镜面变得像窗户一样闪亮透明。
通往地球的窗户。
格温和维克倒吸一口凉气。
「卡普叔叔!」
「爸爸!」
在数组的中央，是卡尔顿·皮尔斯博士在他们家中日光浴室里的身影。他正伸手调整数组中的透镜，忽然又转过头看这新「窗子」。他彷佛直直看向格温和维克。
「我说过他不会放弃的!继续，爸爸——一定能起作用的。」维克冲向他爸的身影，「格温，来吧!谁知道这扇门还能开多久?」
但他直接穿过了他爸的身影。起初，他看起来很惊讶，然后是垂头丧气。「这根本不是水晶门。只是一个……能看到家的猫眼。」
他爸向他伸出手。「维克?」
「你能听到我们说话吗，卡普叔叔?」格温喊道。
视野更加清晰，皮尔斯博士似乎就站在他们面前，虽然他的身影像热成像图像一样有波动。他的脸上洋溢着喜悦。「你们没事儿!你俩都到了伊兰蒂亚!」
格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你知道这些事情?关于伊兰蒂亚和水晶门的事情?」
「是的，我竭力想让我们所有人都安全活着。那天晚上，本来应该是我们三个逃走的——但只有你们两个穿过了门。你们在地球上会有危险。阿兹里克已经想杀死格温了。」
格温突然觉得心里发凉，想起那个奇怪的男人，他曾期待地看着虎鲸被操纵去攻击格温。「那是阿兹里克?那个眼神令人毛骨悚然的人?」
「阿兹里克?」维克喊道，「他是那个大坏蛋，对吗?那个杀了父母、追杀妹妹的黑暗圣者?他要对我们做什么?」
「他也在追杀你妈妈。我敢肯定是他策划了那场事故，杀害了格温的父母。现在他正在找你们。」对于被留在隐形壁垒的另一边，卡普叔叔似乎很沮丧，「但至少你们逃过了一劫。你们在地球不安全。你们必须留在伊兰蒂亚，在那儿，圣者能保护你们。」
格温很难接受卡普叔叔告诉他们的事情。她有太多的问题，不知道从哪里问起。然后「窗子」开始变得模糊。「卡普叔叔，这是怎么回事?请——」
他打断了她，感觉到他们快没时间了。「维克，你妈妈在开放世界的某个地方。卡亚拉意识到是阿兹里克杀死了瑞普和福耶拉，她想保护你们和我免受阿兹里克的攻击。她决定通过水晶门回去对抗阿兹里克，希望能带着阿兹里克远离我们。她的计划成功了，至少有段时间是成功的。」
皮尔斯博士的身影摇晃起来，他的话变得断断续续的。「——你们的力量。我会继续努力赶往伊兰蒂亚的。努力学习——」他的话再次中断，他提高了嗓门大声喊，听起来像是一场风暴正在他周围呼啸，「维克，找到你妈!她可能是在躲着阿兹里克，但她——」
他的话断掉了，他们现在几乎看不到他了。晶体正变得黯淡。「爸爸!」维克喊道。随即画面就淡去了，只留下空中一片模糊。水盆干了，星阿迦水晶不再发光。
格温和维克对视了很久，都说不出话，他们的喉咙被一千个问题堵住了。最后，维克声音沙哑地说：「我们用英文写咒语都能做到这样，想象一下我们用正确的语言写咒语会发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