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格温发现，伊兰蒂亚地下迷宫般的洞穴令人着迷。通往这座岛的地下通道的入口距离卢比卡斯实验塔并不远，莱珊德拉带着大家走进一条漫长而寒冷的隧道。
「很酷的秘密通道。」维克看到岩壁上凿了好几百个壁龛，他开玩笑说，「是地面上的橱柜空间不够吗?」
读心女孩解释说：「我们在这儿储存食物和物资，以及园地所需的种子和根茎。洞穴里的温度可以防止易腐烂的东西变质，还可以让葡萄酒和麦芽酒保持凉爽。」
「就像一个古老的酒窖。」格温说。
「两年前，我们举行了盛大的伊兰蒂亚庆祝活动。我爸爸负责灯光表演，后来他把设备存放在最深的隧道中。他之前觉得再也不会用上这些东西了，但扔掉它们又很浪费。如果他的先见之明能帮到卢比卡斯圣者的话，他会很高兴的。」
他们继续前进，隧道变得狭窄、拥挤、昏暗。提亚雷特来回游走，警惕着阴影里的潜在危险。莱珊德拉摸着墙壁，生气地抱怨：「隧道工人应该在这里留下太阳尖来照明。所有太阳尖都不在了!」赶在格温提问前，她补充道，「太阳尖就是一根细长的棒子，里面嵌入了日阿迦的内芯。我们把它们用在便携灯里。」她摸到另一个壁柜，又是徒劳无功，「谁会把它们都带走呢?」
谢里夫走上前。「皮里，是你发光的时候了。」精灵球体瞬间发出暖黄色的光，照亮了隧道。
维克拿出钥匙串，打开了LED手电筒。「它的光不如皮里的那么亮，但应该也能用得上。谢里夫可以带路，我走最后面。」
「自从伊兰蒂亚出现以来，这些通道就一直存在，」莱珊德拉解释道，「许多小型隧道相互连接，就形成了一个几乎没人知道的广阔迷宫。有些通道被维修工人当成从岛上的一处赶往另一处的快捷方式。有些支路是走不通的。」
提亚雷特突然停了下来。「这边的隧道看起来像刚挖的。」维克用手电筒照了过去。这条出乎意料的隧道以陡峭的角度向下延伸，墙面和地面都出奇的平整湿滑。
莱珊德拉皱起眉头。「我们在很少使用的通道深处，靠近我爸爸存放设备的地方。应该没有新挖的通道。」
谢里夫举起发光的精灵球，球体向他们四周投射出温暖而又耀眼的光芒。「那我们最好调查一下。」他们走进倾斜的隧道，岩石提供的摩擦力勉强拉住他们，让他们不至于滑下去。通道很快扩展成一个天花板很低的洞穴，差不多是两个卡普叔叔的日光浴室那么大。
「我们现在肯定在海平面上。」格温看了看四周，笃定地说。
莱珊德拉困惑地摇摇头。「这段通道不在任何地图或者示意图上。我不知道伊兰蒂亚在挖新的隧道。」
「这会不会是海拉莎长老新防御计划的一部分?」谢里夫说，「也许是通往梅隆人的隧道呢?」
附近的空气中弥漫着鱼和腐烂海带的味道。在洞穴的另一头，他们震惊地发现一池流动的水，彷佛是从海里来的。谢里夫把皮里的球体放进神秘的水池里，她发出的光芒渐渐变成了表示激动的橙色。透过海水，小伙伴们可以清楚地看到一条从岛边基岩通向深海的海底通道。
维克清了清嗓子。「显而易见，这条通道可以让梅隆人轻松潜入伊兰蒂亚。」
「我同意爱因斯坦博士的观点。」格温说。
莱珊德拉惊慌地指着隧道入口附近堆放的一些大对象：厚实的透明圆柱体和镜子似的抛物面水晶，就像碟形卫星接收器。「那些是卢比卡斯圣者需要的增强装置和共振透镜。有人把它们搬到这儿来了!」
谢里夫让皮里的光照亮了整个石室。无数袋谷物、一箱箱腌制食品、数袋沉重的水晶粉末被拖到了石室里。「梅隆人似乎在偷我们的物资。」
「真卑鄙。」维克说。
提亚雷特眯起眼睛扫视石室，在想防御策略。「五行会觉得敌人不可能从岛下接近我们。」她仔细研究水下通道，「从岩石溶解的顺滑程度来看，梅隆人用了强大的魔法。」
莱珊德拉跪在水池边。「如果梅隆人这样做，他们就一定派了挖掘机提前准备道路。他们的魔法在水接触岩石的地方最有效。」她摇了摇头，「我们一直以为他们会从海上来找我们。我们不用担心脚下的土地。」
阿非里克少女咆哮道：「梅隆侵略军现在可能已经准备好潜入我们的城市。他们想打我们个措手不及。」
格温深吸了一口气。「那么由我们来警告这座城市。我们请一些警卫到这儿来，然后再请些建筑工人来封掉那个水池。」她从水池边缘跳了回来，彷佛吓了一跳，「等等，我看到下面有东西!黑影的形状像——」
「梅隆人!」维克帮她补上了后半句。
下方涌出泡沫，水生战士像长鳞的水獭一样快速向上游动。两个两栖人冲出水花四溅的水池通道，像巨大的千斤顶一样掀起巨浪。
格温离水晶粉末最近。她条件反射似的用力拉起潮湿地面上的一个大袋子扔向最近的梅隆人，把梅隆人撞倒在同伴身上。麻袋爆裂了，把闪闪发光的粉末喷在两个长鳞战士身上。
他们后面又出现了两个梅隆人，推开了最开始两个挡道的梅隆人。越来越多的两栖敌人从水池里滑动出来。
「我们必须离开这儿!」维克喊，「寻求帮助!」
「我们必须阻止他们进入城市。」提亚雷特走上前，并用法杖清点敌人数量。
莱珊德拉站在她身边，踢烂了一个木箱，侧边裂开了。木箱里面放满了密封好的罐装食物，她开始向梅隆人扔这些东西。一个硬罐子砸中了梅隆人敏感的鼓膜。其他罐子被绿色的鳞片和壳板盔甲弹开了。格温加入了她，两人都开始对付入侵者。罐子碎了，还有糖浆似的果酱溅到嘶嘶作响的梅隆人身上。
「嘿，博士——我有个主意!」维克喊道。他转过身来，举着LED手电筒照亮面前的路，用最快的速度狂奔回到他们来时的通道。就这样，他跑了。
「泰兹!你要去哪儿?」她的堂弟跑出了视线，往上跑去了通往地面的湿滑狭窄的通道，「要是我们不留下来拖住他们，谁来呢?」
谢里夫将皮里的发光球塞进网眼袋中，腾出了手。梅隆人在明亮的光线下退缩了。伊拉克什男孩又捡起一袋水晶粉末，用尽全力把袋子砸向另一个刚从水道出来、身上还在滴水的梅隆人。梅隆人用扇贝剑砍向袋子，袋子裂开了，粉末洒在梅隆人的鳞片上、脸上。坚硬的外壳紧贴着梅隆人，眼睛上全是砂砾。失明的生物掉进水池里清洗自己去了。
但是出现了更多的梅隆人，远远超过了这一小群守卫者能挡住的规模。
格温、莱珊德拉和谢里夫将提亚雷特拖离打斗，随后几人协力将木箱拖到他们面前形成路障，堵住了维克刚刚跑去的狭窄通道。格温回头看了看，对堂弟很生气，但很快她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梅隆人对粗糙路障的破坏上了。海胆棒和镶嵌贝壳的长矛穿过垒起的木箱刺向他们。他们不久就会冲破封锁。
一个梅隆战士用独角鲸的角制成的刀砍坏了木箱，而格温把她拆下来的板条箱盖当作盾牌，挡开了攻击。「真希望我们带了法术卷轴——哪怕是点亮水晶的法术也行。」
莱珊德拉切换语言，也发出梅隆人说话时那泡泡般的声音。那些生物惊讶地停了下来，瞪着她，然后重新前进。
「你跟他们说了什么?」提亚雷特问。
莱珊德拉露出浅笑。「我告诉他们，如果他们不离开，我们会把他们做成炖鱼。」
「我觉得他们不信你的威胁。」格温说。一个梅隆人撞开木箱，向她扑过去，但她运用自御之法躲开了，还用木箱盖击中了他的额头。她非常想知道维克去了哪里。他刚刚是逃跑了吗?她不觉得堂弟是懦夫。她见过他与飞翔食人鱼战斗，他在金海象号上也经历了激烈的打斗。还能有什么其他的理由吗?
取下球体，谢里夫面对入侵的梅隆人。「皮里，我需要你帮我。」他低头看了一眼小精灵，「这很困难也很危险，但我知道你能做到。」
小精灵闪烁着橙色光芒，她点了点头，明白他要她做什么。谢里夫自豪地把球体扔向那群正在费劲推开木箱路障、喘个不停的梅隆人。
紧接着，在水晶球内的小精灵收拢自己玲珑的四肢，她的头发飘动起来，全身泛着红色电光，噼啪作响。谢里夫希望水族袭击者不懂伊兰蒂亚语，他大喊道：「各位，闭上眼睛!」
格温本能地按照她朋友说的去做。莱珊德拉和提亚雷特都用小臂挡住了脸。
一股强大的白光射进了石室，光太强，甚至穿透了格温紧闭的眼睛。梅隆人受到了惊吓，发出嘶嘶声和咆哮声。格温再睁开眼睛时，她看到了亮斑，彷佛在直视相机闪光灯。失明的梅隆人在颤抖。他们长满鳞片、浑身潮湿的身体因为强光在冒烟。
精疲力尽、面容憔悴的谢里夫盘起颤抖的双腿，坐到崎岖的地面上。在精灵球体里，皮里散发出几乎看不见的黄色微光，似乎失去了知觉，彷佛她已经在那一束光中用尽了全部力量。
石室现在很暗，但格温和同伴们不像梅隆人那样头晕目眩。「来吧，我们必须发挥优势!」她翻过路障，从惊呆了的梅隆人手中抢过一根海胆棒，把它当棒球棒一样挥动起来，狠狠撞向攻击者的盔甲，用力之猛，震得双方都向后退去。
失明的生物摸索着站起来。莱珊德拉与其中一个梅隆人进行了激烈的打斗，想把他的长矛拔走。提亚雷特用法杖尖头刺向梅隆人。谢里夫仍然太虚弱无法战斗，就待在路障后面。
格温把一个失去平衡的梅隆战士撞进了水池里，而更多的梅隆人从水池中爬出了。格温和提亚雷特、莱珊德拉一起快速越过路障回到后面，她清楚面对这样的军队他们撑不了多久。他们应该从看到梅隆人的那一刻起去求助的。也许那就是维克的做法!他现在随时可能带着整支伊兰蒂亚卫兵回来。
她听到身后有磕磕绊绊的脚步声传来，有人从隧道跑了下来。「我来了!」维克跑过来，撑在墙上保持平衡，然后继续向前跑，他的LED手电筒照着面前的路。她的堂弟几乎没有放慢脚步就跳进了石室。格温抓住他的胳膊，让他转身停了下来。
在他们前面，梅隆人一边发出嘶嘶声，一边愤怒地撕扯着破烂的路障。
「莱珊德拉!我需要你。」维克手中抓着一张卷起的羊皮纸。读心女孩摇摇晃晃地躲开了梅隆人刺出的弯刀，维克在她倒下之前接住了她。「来，你得用这个!只有你能做到!」
莱珊德拉接过那张羊皮纸。「这是什么?」
维克举起微型手电筒，方便她看清卷轴。「这是卢比卡斯圣者正在研究的盾牌法术。他和奥菲恩去见五行会时把卷轴留在实验室桌子上了，所以我拿过来了。」他气喘吁吁，「只是没想到这儿离得这么远!」
格温看着堂弟，既惊讶又高兴。「你偷拿了那卷卢比卡斯的法术卷轴?这只是一个草稿。」
「当然，但我们都看到它是有效的，对吧?哦，我觉得帮手在路上了。我应该发出了警报。」
「你怎么发出警报的?」
「嗯，我抢过法术卷轴就跑了。有人在我身后喊，但我停不下来。我喊道，『拉响警报，跟我来』。我下来的时候，卫兵正在追我。」他咧嘴一笑，「他们应该马上就到。」
格温摇了摇头。「我想这也是个办法。」
莱珊德拉拿起草稿卷轴，沮丧地说：「我念不来这个!只有一部分是用伊兰蒂亚语写的。还有一部分是用古语写的。我不确定能不能——」然后，她打起精神，开始大声念出这些单词，尽管磕磕绊绊的。
格温扶起谢里夫走到红棕发女孩身后。提亚雷特等待着，做好咒语无效就继续战斗的准备。几个梅隆人伸出长着蹼的爪子，扯开破烂的路障。其他水族战士用贝壳刀和海胆棒砸碎了路障。
少女用故作坚强的声音刚念完咒语，就坚定地喊出「变!」一道闪闪发光的墙壁就像凝固的水一样在隧道开口前延伸开来，在敌方战士冲破路障时形成一道半透明的屏障。
神奇的盾牌挡住了惊讶的梅隆人。敌方战士撞到无形的墙上，用海底武器刺向盾牌。但法术盾牌承受住了。
「你做到了，莱珊德拉!我就知道你可以的!」维克看着格温并露出自信的笑容，「是不错的主意吧?我自己想到的。」
格温一拳打在他肩膀上。「我就知道你没逃跑。」
「维克斯之前就已经证明过他是个勇敢的人。」提亚雷特说。
「哎呀，我不能光站着解释。谁一提出什么想法，我们就会展开漫长的讨论，然后你就会列出至少五点你应该代替我去的理由。这还是最简单的情况。」他哼了一声，「我从来没跑得这么快!」
一种令人惊讶的情感涌上心头，她抱了抱维克。「泰兹，我们要想办法帮助伊兰蒂亚赢得这场战争。然后他们会有很多时间来帮助我们把你爸爸带到这儿来。」
维克咧嘴一笑。「然后找到我妈妈。」
梅隆入侵者被挡在盾牌后面，无能为力地咆哮着。格温看向莱珊德拉寻求翻译，但读心少女苦笑着摇了摇头。「你不会想知道他们在说什么的。」
「我当然想，」格温说，「我想知道一切。」
「他们说我们的内脏会成为他们孩子的项链，还有——」
终于，他们身后的隧道里传来了一声巨响。气喘吁吁的卢比卡斯、海拉莎长老和众多伊兰蒂亚卫兵带着太阳尖和武器出现了。
「我之前还希望你们都快点到这儿。」维克说。
看到梅隆人，海拉莎长老看起来感到又震惊又满是义愤。「他们现在都敢到我们的城市来袭击我们了?」她皱眉，「是什么拦住了他们?」
「一块力盾。」格温说。谢里夫现在基本恢复过来了，他拿起皮里明亮的球体来照亮盾牌后面的沮丧生物。
「啊!对于正在研究的咒语来说还不错。」卢比卡斯看到了莱珊德拉手中的卷轴，「我可以拿回法术卷轴吗，小姐?」
她高兴地把羊皮纸还给了他。「我觉得盾牌快要消失了。」
「我会加固这个盾牌的。发音准确非常重要。」卢比卡斯又念了一遍咒语，加固了盾牌。盾牌挡住了敌人，他慢慢向前走，展开羊皮纸，像攻城槌一样缓慢推动面前坚不可摧的盾牌，迫使梅隆人后退。
海拉莎双臂抱胸，表情坚定注视着一切。她在大师圣者两边各安排了一个卫兵，然后安排其他卫兵去请工程师们并且取来建筑材料，好封堵伊兰蒂亚的防御漏洞。
海拉莎发号施令时，卢比卡斯和两个守卫又往石室里走了几步，盾牌把侵略者都逼退了。梅隆人的咆哮声和沮丧的叫喊声越来越大，直到最后都被挤回了水下的地板门后。无奈之下，被挫败的入侵者一头扎进险恶的通道，一一游走了。
最后一个梅隆人用爪足站在岩石地面上。他向后弯腰，对抗着魔法盾牌，直到最后一刻。最终，他仍然挥舞着贝壳弯刀，落入水道时几乎没有泛起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