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II

　　这座宫殿配得上国王。

　　也配得上神。

　　充满承诺、潜能、力量的宫殿。

　　欧萨隆大步穿越他最新创造物之中的殿堂，踩在光亮石块上的脚步悄然无声。他每踏一步，脚下的地面就跟着微微发光，绽放出青草和花朵和冰霜，却又在他经过之后黯淡消逝，像是沙子里的足迹。

　　地面冒出一根根巨柱，生长方式比较像树木，而不是大理石，它们的石头枝桠往旁分岔，开满了暗色的玻璃花，还挂着秋天的落叶和一滴滴露水，他在晶亮的柱体中看见这个世界能有的样子。好多可能的转变，无穷无尽的潜力。

　　他的宝座放在宽敞大厅的正中央，座位底部开始生根，椅背则冒出皇冠似的尖刺，展开的扶手像是张臂准备迎接拥抱的老朋友。宝座的表面泛着一层虹光，欧萨隆沿着台阶爬上平台，坐在他的王位上，因为他的存在，整座宫殿感觉恰如其分。

　　欧萨隆站在这张网子的中心，感觉这座城市的弦线，缕缕魔法将他与他每一个仆人的心智连接在一起。这里一扯，那边一颤，思绪像是千万条丝在线的震荡，不断往核心传递。

　　每个奉献给他的生命内部都有火在燃烧。有些黯淡微小，几乎只是火花;也有的明亮炙热，他开始呼唤这些热烈燃烧的人，要他们从城市的各个角落前来。

　　来吧，他心想，像孩子一样跪在我的脚边，我会抚养你们。不仅作为人抚养，更是中选之人。

　　宫殿城墙外头，桥梁开始往外绽放，彷佛河面蔓延的冰层，敞开双臂迎接他的仆人来到。

　　国王陛下，他们说，从桌边站起来。

　　国王陛下，他们说，放下了手边的工作。

　　欧萨隆微笑，品尝着这些话语的余音，直到新的合唱打断了他们的声音。

　　国王陛下，他的子民低语，那几个坏人要走了。

　　国王陛下，他们说，那几个坏人要逃了。

　　胆敢拒绝您的那些人。

　　胆胆违抗您的那些人。

　　欧萨隆两手指尖轻触，安塔拉要离开伦敦了。

　　他们全部的人吗?他问，回声很快就传来。

　　他们全部。他们全部。他们全部。

　　霍蓝说过的话不请自来地浮现。

　　「你没有头可以戴皇冠，该怎么统治?」

　　仆人的嘈杂声很快就淹没了那句话。

　　我们要去追他们吗?

　　我们要去阻止他们吗?

　　我们要把他们拖进河里吗?

　　我们要把他们带回来吗?

　　欧萨隆的手指轮流敲击王位的扶手。那个动作没发出任何声响。

　　要不要?

　　不。欧萨隆心想，他的命令沿着同一根弦在上千人心中回荡，他往后靠向精雕细琢的宝座。不，让他们走。

　　如果是陷阱，他才不会一脚踏进去。

　　他不需要他们。

　　不需要他们的心智，也不需要他们的身体。

　　他还有其他好几千个选择。

　　他唤来的那批仆人中，第一个已经踏入大厅，那人昂首阔步走向他，下巴骄傲地抬起。他在王座之前停下脚步，低下有着黑发的头颅。

　　「起来吧。」欧萨隆下令，男人遵从了，「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站起来，他肩膀宽阔，双眼里有阴影在游动，一只大拇指上戴着羽毛形状的银戒。

　　「我叫贝拉斯.艾莫瑞，」男人说，「在此听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