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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尔麻木地盯着石桌上的尸体。
他的国王和皇后,他的父母亲……
他听见霍蓝在喊他的名字,感觉到莱拉的指头握住他的手臂,「我们得去找莱伊。」
「他不在这里。」一个新的声音说。
是依丝拉,城市禁卫军的队长。她全副武装,又低垂着头,凯尔刚才将她误认为是一尊雕像,他忘了哀悼时的规矩:时时刻刻都会有人在旁守着死者。
「他人呢?」他勉强说道,「他在哪里?」
「大人,他在宫殿里。」
凯尔开始往通往内殿的大门走去,依丝拉却拦住他。
「不是这座宫殿,」那名女子疲倦地说,她指指刺玫厅雄伟的前门,通往城市街道的前门,「是另一座,河上的宫殿。」
凯尔的心脏在他胸腔里疯狂乱跳。
影子宫殿。
他头晕目眩。
他去了多久?
三天?
不,四天。
四天,莱伊。
到时你就能如愿去惹麻烦。
四天,国王和皇后死了,莱伊不想再多等一时半刻。
「妳就这样放他走?」莱拉怒声质问侍卫。
依丝拉七窍生烟,「我别无选择,」她对上凯尔的视线,「从今天开始,莱伊.玛雷许就是国王了。」
事实狠狠重击凯尔。
莱伊.玛雷许,年轻的皇族,爱捻花惹草的无赖、死而复生的王子。
那个老是找地方躲的男孩,把自己的人生当成一出戏般在过日子的男孩。
他弟弟,曾经因为一个受了诅咒的坠子可能会给他力量就欣然收下。
他弟弟,将道歉刻划在自己的皮肤上,还将手悬在烛火上方想确认自己是否真的活着。
他弟弟是国王了。
而他当上国王之后第一件事做了什么?
直直冲进欧萨隆的宫殿。
凯尔想扭断莱伊的脖子,然后又回想起他在小船里一波接着一波淹没他的痛苦,就连现在都还不断冲撞着他,接连不断的痛苦洪流。莱伊。凯尔不由自主迈开脚步经过依丝拉,经过一排又一排的巨大石盆,走向刺玫厅的大门,踏入伦敦稀薄的日光中。
他听见他们的脚步声紧跟在后,莱拉踩着盗贼的轻快步伐,还有霍蓝稳定自信的足音,但是他没回头,甚至也没低头看着街上那些陷入沉眠的躯体,他的双眼直视着河流,直视着在天空的衬托下高耸入云、不可思议的巍峨黑影。
凯尔一直都觉得他们的宫殿很像悬在河流上永恒不坠的旭日,这么说起来,欧萨隆的宫殿就像日蚀,是一块完美的黑暗,只有边缘框着反射的光线。
他身后某处,霍蓝从一名倒地的男人身上的剑鞘中抽出武器,莱拉在横七竖八的身体之间穿梭时,一边轻声咒骂,但是两人都并未离他太远。
三名安塔拉一起爬上通往宫殿那道黑玛瑙桥梁的斜坡。
一起来到晶亮的黑玻璃宫殿大门前。
凯尔一碰之下,门把就打开了,但是莱拉先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腕。
「这真的是最好的计划吗?」她问。
「我们也只有这个计划了。」凯尔说,霍蓝将继魔体的挂绳从脖子取下,放进口袋里。他一定察觉到凯尔盯着他看,因为他抬起头,绿眼和黑眼对上凯尔的视线,两只眼睛都像戴着面具般不动声色。
「无论如何,」霍蓝说,「这件事该结束了。」
凯尔点点头,「该结束了。」
两人一起望向莱拉,她叹了口气,松开凯尔的手。
三枚银戒在渐暗的天色中隐隐发光,莱拉和凯尔戴的是霍蓝那枚戒指较细小的翻版,大门打开时,他们的戒指在共享的力量中鸣响,三名安塔拉踏入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