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塞时代 3
两人对着门铃电话自报家门之后，门立刻就开了。
穿着短裤的蓬田热情地把两人迎了进去。
房间一角的安乐椅上坐着一个老妇人，似乎是蓬田的母亲。她没有说话，只是客客气气地向来客点头致意，似乎完全不打算干涉蓬田交友。
“请到这边来。塞西莉亚已经到了，现在正在看罗奇先生。”
这个房间整体给人一种异样的感觉。四面墙的旁边都堆放着许多——或许说是无数更为合适——透明小箱子。
房间内没有什么声音。因此，他们能清楚听到箱子中的某种东西在移动时发出的沙沙声。
而那个女孩，塞西莉亚·安德森，现在就坐在房间的中央。
她撩了撩自己白金色的长发。虽然房间里光线很暗，但在迈克尔看来，她的身姿仿佛笼罩在光芒之中。迈克尔想，这或许是因为她自身的气场吧。
而“无数的小箱子与塞西莉亚”这样一个组合，正是这个房间让人感觉有些奇异的原因。
“你们好。”塞西莉亚保持着右手手背平举到眼睛前的姿势，大大方方地向二人打了招呼，“我正在和罗奇先生玩。”
当眼睛逐渐适应黑暗，看清了眼前的景象之后，迈克尔惊呆了。
他明白了塞西莉亚为什么一直抬着右手。
塞西莉亚的右手手背上有一只蟑螂，而她正在自言自语——不对，不是自言自语，她在和手上的这只蟑螂说话：“别怕哦，只是客人来了而已，他们不会欺负你的哦。”
塞西莉亚手上这只蟑螂体型很大，身长大概有五厘米，背上还有一条黄色的纹路。它的身躯一动不动，只是触须一直在不停旋转。
“还是害怕吗?觉得紧张?没事，我送你回箱子里去哦。”
塞西莉亚的右手逐渐靠近桌上的小箱子。然后，那只蟑螂一下子就溜进了箱子里面。
箱子上贴着一张纸条，纸条上面写着“罗奇先生”。
此前迈克尔还以为塞西莉亚把所有蟑螂都叫作“罗奇先生”，现在他明白自己搞错了。“罗奇先生”只是这一只蟑螂的名字。
“对不起，我擅自把罗奇先生放出来玩了。”
“没什么，大小姐您不必在意。”蓬田慌忙说，“今天能把他们叫来，也是托了您的福。”
“是吗?”塞西莉亚似乎放下了心。
迈克尔和斯科特把带过来的淘汰番茄交给了蓬田。
“有好东西。这些家伙一定会开心的。”
然后，迈克尔把三个特制番茄交给了塞西莉亚。塞西莉亚瞪大了双眼，似乎有些意外，但看起来也很开心，问：“这是给我的吗?”
“当然。虽然只是试制品，但对它们的味道我还是有自信的。”
“我可以现在就吃一个吗?”
这下子轮到迈克尔惊讶了。塞西莉亚立刻用蓬田的小刀把番茄切成四瓣，拿起一瓣放入了嘴里。看到她一脸惊奇地说出“好吃”的时候，迈克尔别提有多高兴了。在塞西莉亚的强烈推荐下，斯科特和蓬田也各自吃了一块。
“为什么这种番茄这么甜?”
“我看到资料上说，海岸边的番茄甜度会比较高。我就想，会不会生长条件恶劣一些就会结出很甜的果子来。于是就反反复复尝试了很多遍。”
塞西莉亚点点头，然后把最后一瓣番茄喂给了罗奇先生，“这个给你吃哦。”
在塞西莉亚陶醉地观赏罗奇先生进食的时候，迈克尔则趁机四处张望。每一个透明箱子里都有数十只蟑螂爬来爬去。之前蓬田曾说过自己养着数百只蟑螂，现在看来远远不止这个数目，搞不好有数千只。迈克尔靠近那些箱子仔细看了看，能看到一群蟑螂在箱子角落挤作一团。在迈克尔看来，这种场景只能用可怕来形容。虽然他对塞西莉亚手上那只蟑螂并没有特别的厌恶感，但如果数量多到这个地步……
不过，他不能把厌恶表现在脸上。
四个人在房间中央的桌子旁坐了下来，那个装着罗奇先生的小箱子则放在面前的桌上。
“二位觉得怎么样?”蓬田问迈克尔和斯科特。
“哎呀，真的了不得。实在是太厉害了。”
“对吧?对吧?非常可爱吧?”
“……”
迈克尔不知该如何作答，于是干脆反问回去：“之前您说您在训练特殊的蟑螂，那指的就是罗奇先生吗?”
蓬田看看迈克尔，又看看塞西莉亚，然后答道：“没错，其实另外也有几只勉强算达到要求，但最好的就只有罗奇先生。之前我没有跟二位说，其实我没办法训练蟑螂，是塞西莉亚大小姐能够让罗奇先生敞开心扉，产生一种类似心灵感应的东西。除了它之外还有几只能够用心灵感应交流的蟑螂。”
塞西莉亚抬起脸，点了点头，“我小时候就特别喜欢昆虫，但是没机会见到活的，只能在资料上看看。后来有了蓬田这个玩伴，他把他的这个秘密告诉了我。之后，我就一直跟蟑螂说话。其中有好几只似乎是真的能听懂我说什么。罗奇先生就是它们的后代——罗奇先生!”
塞西莉亚这么叫了一句后，小箱子中的蟑螂便一下子停住了。
“一次吃太多会吃坏肚子的哦，这次就先吃这么多吧。好了，到这边来。”
罗奇先生摆动着触须，似乎思考了几秒钟，之后，它便快速朝塞西莉亚跑了过来。当它爬到透明箱壁顶端的时候，塞西莉亚伸出了手。
与此同时，罗奇先生张开翅膀，滑翔到塞西莉亚的手背上并停了下来。
“罗奇先生真了不起!来，我来给你介绍：这位是迈克尔，这位是斯科特。”
于是，蟑螂在塞西莉亚的手背上转了个身，面对两人做了一个前肢相互摩擦的姿势。
迈克尔和斯科特面面相觑。
“它听得懂啊……”
“看起来像是搓着手打招呼的样子。”
“没错，它在跟你们打招呼。”塞西莉亚得意地歪了歪头。
“你好，罗奇先生，我是迈克尔·沃克。”
“我是斯科特·贝尔。握手……似乎是不行。”
塞西莉亚一下子笑了出来，说：“它好像明白了你们不是坏人，看，它又在搓手了。”
就在这时，罗奇先生又一次张开翅膀，飞到了空中。一旁的四个人呆住了，所有人都不知道它到底想干什么。
然后，这只黑黑的蟑螂径直飞到了斯科特的鼻子上。
“啊啊啊啊啊——”斯科特吓得仰倒在地翻了个身。
“罗奇先生，这样不行!赶快回来!”
紧紧贴在斯科特鼻子上的蟑螂又挥动翅膀，朝塞西莉亚飞了过去。
斯科特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肩膀也剧烈地一起一伏。
“对不起，斯科特，吓到你了吧?罗奇先生好像很喜欢你。”
塞西莉亚连忙道了歉，而斯科特吓得眼泪都出来了。
“不、不行……我现在才知道，我生理上还是没办法接受蟑螂……要是授粉的时候发生刚才这种事……只是想一下就能起一身鸡皮疙瘩……我不用蟑螂给番茄授粉了……”
蓬田和塞西莉亚略显失望地耸了耸肩。
“那，我来试试。”迈克尔想趁机在塞西莉亚面前表现一下，于是把自己的右手朝塞西莉亚伸了过去。
塞西莉亚的表情一下子明朗起来。她点点头，对蟑螂说道：“罗奇先生，再去跟迈克尔打个招呼吧。”
罗奇先生并没有飞向迈克尔伸出来的手，而是与刚才一样，直接朝着迈克尔的鼻子飞了过去。迈克尔看到一个黑色的东西在眼前沙沙沙地移动，还能感觉到蟑螂的六条腿在鼻子上爬来爬去。他很想大叫出声，但是强行忍住了。毕竟已经下定了决心，所以情况还是要比斯科特好不少。“一定要让塞西莉亚对自己刮目相看”的想法使迈克尔拼命保持着冷静，而罗奇先生则在他那露出僵硬笑容的嘴唇上反复爬来爬去。
“你没问题吧?”
“——啊，没问题，没问题。它真可爱啊。”
“不是吧……”斯科特惊呆了。
把罗奇先生放回箱子之后，四个人开始讨论利用蟑螂完成授粉作业的可行性。
蓬田说，自己虽然在饲养和观察昆虫方面有着不输于任何人的经验，但他从未想象过能和虫子进行沟通。
“我也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究竟是塞西莉亚有超能力，还是罗奇先生有超能力但只对塞西莉亚有用。反正，罗奇先生的亲代里就已经出现了能且只能理解塞西莉亚的话的家伙。”说到这里，蓬田先生站起身，从靠里的墙角取来一个小箱子，“这里面全是上一代母蟑螂产下的后代，看起来有点儿像美洲大蠊的突变种，但美洲大蠊的特征是胸部有一个黄色的环，而这个变异种的黄色条纹则一直延伸到背上，就像围了一条围巾。另外，每个个体的花纹形状也有微妙的差异。”
这个透明箱子里有十多只大蟑螂，但它们的举动和其他蟑螂不太一样。所有的蟑螂都聚集到塞西莉亚所坐着的方向，一动不动地望着她。
的确如蓬田所说，每一只蟑螂身上的黄色纹路看起来都不一样。有的纹路很细，有的纹路断断续续，还有的整个头都是黄色。
“我给它们全部取了名字。”塞西莉亚笑着说，“小克、小黑、阿布、拉姆、小虫……”她用手指着，一只一只地念出它们的名字，但迈克尔还是不太分得清谁是谁。
“它们每一只的性格都不相同。最胆小谨慎的是靠里面的拉姆，最爱出风头的是阿布，最喜欢恶作剧的是小黑。”塞西莉亚详细地说明道。
“现在它们都会些什么?”
“听到我叫它们的名字，它们就会做出反应。”
“哦?”
“小黑、小虫、拉姆、阿布!”
每一只蟑螂在听到自己的名字之后都跳了一下。
“另外还会什么?”
“好，接下来排好队!”塞西莉亚旋转着两手的食指说道。紧接着，蟑螂们整整齐齐地排成了一列。迈克尔看得眼睛都瞪圆了。
“问题是——”蓬田插话道，“这些事情不是谁都能做得到的，只有塞西莉亚大小姐能够办到。至少我不行。”
“能训练它们授粉吗?”迈克尔直截了当地问道。
“具体打算让它们干些什么呢?”
“就是把……花粉从番茄花的……呃，那个，雄蕊移到雌蕊……”迈克尔整张脸都红了。明明干活的时候轻轻松松地哼着歌就把事情搞定了，但真要用语言描述出来，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在地球上，这种事似乎就是昆虫来做的。”
塞西莉亚连连点头，一脸敬佩地听着，“真好啊……我现在已经在想象无数小虫在花丛中飞舞的景色了。想必是美不胜收。”
“能办到吗?”
“总得试一下嘛。但是，让它们做了什么事之后最好给一些奖励，这样有利于它们把这些内容记住。”
“奖励是指什么?”
“刚才那个‘迈克尔特制番茄’我看它们就很喜欢。”
“那没问题，交给我。只不过，接下来该怎么做?”
“我先看看花是什么样子再考虑具体方案。那之后我会和它们聊一聊。”
塞西莉亚要到农场来!迈克尔兴奋得难以自持。他看了一眼斯科特，发现后者的脸颊在抽搐，两手还拼命做着拒绝的手势。看样子，发生了刚才那件事后斯科特仍然惊魂未定。
这时，塞西莉亚的N-phone响了起来。她的表情瞬间变得阴郁。
她把左手举到耳边，说道：“啊，母亲。好的，好的。我知道。我立刻就回来。”
切断通信后，她一脸抱歉地对三人说道：“母亲让我赶快回去，加兰德副船长似乎到我们家里来了。”
然后她就站起了身。一旁的蓬田也只好无奈地点点头。
塞西莉亚说：“因为没多少时间了，所以我就早些来帮迈克尔办妥这件事吧。”
迈克尔其实并不明白“没多少时间了”是什么意思，但此时他也只有马上表示同意。把时间和农场的定位记录到N-phone上之后，塞西莉亚就急急忙忙地离开了这里。
仿佛燃烧的火焰被吹灭一般，整个房间的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
“‘没多少时间了’是什么意思?塞西莉亚小姐为什么这么着急?”迈克尔提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
“噢——”蓬田第一次明显地表露出了自己的情绪，“这世上总是有些让人无法接受的事。大小姐马上就要结婚了。”
迈克尔并没有大叫出声。这个打击过于巨大，以至于他的脸和整个身体都僵住了。虽然他也知道自己和塞西莉亚结婚不太可能，但至少……
没想到，却听到这样一个晴天霹雳。
蓬田接着说道：“男方是约书亚·加兰德副船长。两年前奥托·加兰德副船长突然去世后，在船长室工作的约书亚就以世袭的方式坐上了这个位子，他的母亲是兰伯特家族的人也是原因之一。然后呢，他和塞西莉亚的父母就擅自把双方的婚事定了下来。顺带一提，塞西莉亚的母亲是那个蠢蛋约书亚的母亲的表姐。塞西莉亚从小就不喜欢约书亚，所以结婚的事也是一万个不情愿，不过她还是强行把自己的感情压在心底。她觉得，只要自己忍一忍，所有人都能获得幸福。确实，从船内的政治格局来看，约书亚·加兰德很可能成为下一任船长。但是周围的人全都一清二楚，不管约书亚这人血统怎么样，他的人格是极其低劣的，塞西莉亚和他结婚，不可能会幸福。”
现任船长菲利普·安德森年龄已经很大了，交接班也只是迟早的问题。但是，如果那个约书亚·加兰德当了船长……
看来蓬田相当厌恶约书亚，说了这么一长串话后嘴里还一直在念经似的咒骂他。按蓬田的说法，这位副船长优柔寡断，喜欢把责任推给别人，性格古怪乖僻，易怒还善妒。连迈克尔都十分惊讶，蓬田竟然会说一个人的坏话到这个地步。
对迈克尔而言，这是双重的打击：塞西莉亚将不得不承受悲哀的命运，而现在，没有一个人能够将她从这样的命运中拯救出来。
按照约定的时间，塞西莉亚一个人来到了迈克尔的农场。
她说蓬田在上班，抽不开身，于是就由她把之前蓬田带到饮食广场的那个容器拿了过来。
“你是一个人在这里吗?”塞西莉亚的声音听起来很轻快，之前离开蓬田家时那种表情上的阴霾也消散无踪了。
“嗯，斯科特那边好像是有些急事，来不了，所以只有我一个人在，不好意思。”
斯科特说，他再也不想看到蟑螂了。与其跟那种恶心的生物打交道，还不如自己一个人把授粉的活干了。
所以迈克尔也不算是在说谎。
走进农场，塞西莉亚欢呼了起来：“有草的气味!还有番茄的气味!这地方真棒!番茄就是这么种出来的吗?”
她似乎掩盖不住内心的好奇，不停地四处张望。或许是觉得自己要在农场干活，今天她穿的是一身银色的工装。
看到塞西莉亚那天真烂漫的反应，迈克尔很是高兴。他的心里又一次涌出对这位女性的赞叹。
可是，塞西莉亚已经有了未婚夫。一想到这一点，迈克尔就心情复杂。当然，他也知道自己从一开始就和塞西莉亚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这种白色的花就是番茄花吧?它可以结出那么甜的番茄?”
“不，我们其实是调整了溶液的渗透压，提高了番茄的含糖度。温度管理也花了不少心思。另外，灌水量也要注意不能太多也不能太少。”这时迈克尔意识到，自己因为过于兴奋而一直在说个没完没了，他慌忙说了声，“抱歉。”
之后，迈克尔拿起一朵花，给塞西莉亚实际演示了一遍。
“虫子只要在这个地方动一下身体，就可以完成授粉了。人工授粉的话是用一根棒子这样弄。”
塞西莉亚放下并打开容器，六只蟑螂接二连三地从里面爬了出来。迈克尔认出其中那只带黄色纹路的就是罗奇先生。这一只蟑螂刚从容器里爬出来，就直接飞到了迈克尔的肩膀上。
“嗨，罗奇先生，你还记得我吗?”
这时，又一只蟑螂飞了起来。
“小黑!不许到处乱飞!给我回去!”
小黑并没有立刻对塞西莉亚的命令做出反应，又在周围飞了两三圈之后，才在容器旁边着陆了。
授粉作业基本上算是顺利。因为是初次尝试，迈克尔一开始都没有想到居然能这么顺畅地进行。不知道是塞西莉亚对蟑螂的指示非常到位，还是它们本来就很适合授粉。虽然舱室空间不算大，但是有的花的位置已经到了天花板，所以工作量也相当大。尽管如此，进度还是很快，一朵花授粉完毕后蟑螂们又立刻飞向下一朵花。
“像这样就行吗?”塞西莉亚担心地望着忙碌中的蟑螂。
“当然。我都没想到居然能这么顺利。”
“那就好。”塞西莉亚露出了如释重负般的笑容，“我太开心了。没想到居然能够看到它们在这种明亮的地方努力工作的样子。”
“嗯，我也很开心。”
迈克尔切了一个特制番茄，准备犒劳几只蟑螂。
“授粉差不多要完成了。”
“迈克尔，这次要不你叫一下它们试试?”塞西莉亚提议道。
其实迈克尔也是这么打算的。
“罗奇先生!各位!非常感谢!来吃番茄吧!”
蟑螂毫无反应。
“看来不行啊。”
然后，轮到塞西莉亚了，“大家辛苦了!到这边来吧!”
瞬间，所有蟑螂同时朝着塞西莉亚飞了过来。这群贪心的家伙很快就围到了番茄的汁液旁边。
迈克尔走过去确认花的受粉状况。完美。雌蕊的柱头上都附着有花粉。迈克尔没想到居然能这么顺利。
“这简直太棒了!”
“它们帮到你了吧?那就好。”
但是，还有一个最大的问题没有解决。
“可是塞西莉亚，它们只听你的话，我的话根本没用啊。”
“还剩下一些时间……之后我可能就见不到它们了，我会利用这段时间让它们和你建立信赖关系。”
迈克尔横下心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听说你要结婚了?”
塞西莉亚紧咬嘴唇，重重地点了点头。看起来，她对婚事是不情不愿的。
“总之，在那之前我会尽力让它们和你熟悉起来。”
之后，塞西莉亚就经常到迈克尔的农场来。她上午似乎要做家务和学习，所以只有下午过来。有时，塞西莉亚也会带一些她自己烤的曲奇过来。
除了罗奇先生，塞西莉亚的这群蟑螂却并没有和迈克尔变得更加亲近。但是，和它们亲近之后，塞西莉亚就没有到这里来的理由了。所以迈克尔还是想继续享受现在这种短暂而美好的时光。
中途休息的时候，两个人会聊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每到这时，迈克尔都十分开心。
“要是能一直在这种农场生活下去，该有多开心。”塞西莉亚小声说道。
听到这句感叹，迈克尔倒是很意外。对他而言，在这里不过是日复一日地培育番茄，毫无乐趣可言。听了塞西莉亚这句话，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工作是有价值的——即使作为报酬的积分少之又少。
某一天，迈克尔在环线上遇到了从反方向来的塞西莉亚。在她的旁边有一个很高的男人，男人长相英俊，但眼神凶恶。塞西莉亚低着头，表情落寞。那个男人似乎在没完没了地责骂她，所以迈克尔也不敢上去搭话。
当天，在训练蟑螂的过程中，塞西莉亚的N-phone响了起来。塞西莉亚站起身，表情变得十分僵硬。发信息过来的是那个在环线上看到的男人，也就是塞西莉亚的未婚夫——约书亚·加兰德副船长。他说接下来要商量婚宴的相关事宜，叫塞西莉亚赶快到饮食广场去。
“你总不能把蟑螂带过去，放在这儿下次再过来拿吧。”迈克尔建议道。
毫无疑问，要是把装着蟑螂的容器带到饮食广场去，对方肯定会问东问西的。还是暂且把它们寄放到迈克尔的农场里比较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