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埃玛

　　宫缩像一波又一波越来越猛烈的海浪，击打即将崩溃的堤防。我努力控制呼吸，心里盼着它停下来。不能在这里生产，尤其不该是这个时候。

　　艾比抓着我的手在耳边安抚着。「没事的。」

　　但我听见外头回荡钱德勒的声音，接着扩音系统上，佛勒也开始讲话，两人的言语混杂，而且音量都很大，结果哪一边的内容我都听不懂。

　　我专注调整呼吸，可是心里很害怕。国际太空站爆炸、受困在城塞挨饿的时候，我都没这么害怕过。我担心肚里的孩子，倘若他真的就在这房间里呱呱坠地，偏偏又有什么状况需要紧急治疗，我们根本无计可施。在医疗站的话还有一点机会，我至少得赶去那里。

　　所以我抓起拐杖，将身体从沙发撑起来，朝着门口蹒跚地踏出第一步。

　　「埃玛，」艾比大惊失色。「妳要──」

　　「必须去临时医院。帮帮忙，艾比，拜托。」

　　我双腿颤抖，走得很不稳。艾比过来揽着我，开口把儿子也叫来。「杰克，过来帮婶婶。欧文你也来!」

　　一群人伸手搭上我的身子。艾比又开口指挥。「得用搬的，你们小心喔。」

　　三人合力将我整个抬了起来，艾德琳赶紧冲过去开门。走道上一团乱，喇叭传出的声音比先前更大了。到处都是人，军方和平民都有，大呼小叫着拆了空调线路和较矮的天花板等等，不知道在找什么东西，我实在太痛了没心思去理会。

　　他们带着我穿过人群、四处穿梭，途中两度必须靠墙让路给紧急出动的士兵。钱德勒的演讲声一分钟一分钟变小，好像逐渐被调低音量。怎么回事?他用的扩音器被人切断了线路?

　　前面路口挤了很多人，全副武装、提着自动步枪的士兵一队队快步移动，朝着打印工厂方向前进。这个时间?为什么?

　　背后传来枪响，连扩音系统声音都一下子被压过去。我的心一揪，知道那个方向是指挥站。

　　声音忽然开始逼近，震耳欲聋。

　　子弹从我身边呼啸而过，钉在墙壁上。路口一名士兵回头，枪口晃向走廊后，停在我身上。艾比和两个孩子情急之下贴着墙壁，即便如此，我们和枪口之间也没有任何掩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