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亚方舟的怪物 1
在过去，治安官是一份正式的职业。而如今，世代飞船“诺亚方舟号”上已经没有专门的治安官了。
取而代之的，是每个区划大概有三十人兼职着治安官的工作。
阿尔·伯法的家族里，从他的祖父约翰·伯法开始，每一代都选择了治安官这一职业。不过，平时他们是俄克拉何马Ⅰ区的净水局的员工。
治安官的主要工作是在饮食广场举行活动或者总统巡视时，负责相关的警卫工作。
诺亚方舟的治安相对稳定的时候，阿尔就不必再担任治安官。这个时候，他会专心致志地完成净水局的工作。净水局的事务很多，从净水制造、品质管理到回收和再利用，无论哪一个领域都非常需要人手。不过阿尔的工作安排依然保持着灵活性。一旦发生紧急情况，阿尔收到动员他担任治安官的要求，他就会立刻暂时离开净水局的工作岗位，进行治安官的轮岗。
阿尔此时正在通过视频画面进行预防水管劣质化的检查工作，他手腕上的N-phone突然开始闪烁并发出了紧急状态时才会发出的声响。
阿尔视线离开视频画面，环顾办公桌四周，发现周围的同事都在注视着他。这种情况很少见。
“主任，我收到要求治安官出勤的信息了。”他对着面板上的影像说道。
“嗯，那辛苦你了。希望不要是什么麻烦的事件。”影像上的人举起了右手。阿尔的上司对这一套流程是很了解的。
确认了N-phone发来的信息后，阿尔知道自己需要快速赶往连接俄克拉何马Ⅱ区的通道附近。
阿尔将更衣柜里治安官的制服换上。虽然只是一顶帽子和一件夹克，但那却是公认的威风凛凛的治安官的制服。其他的治安官们也是如此，分别在各自的工作场所存放着治安官的制服。
阿尔想起了上一次自己作为治安官收到紧急召集令时的情形。
那一次召集的是阿尔和距离他工作地点比较近，负责食品配给工作同时兼任治安官的内维尔。
他记得当时去处理的纠纷是邻居之间的小矛盾。一位老婆婆投诉，她总觉得住在隔壁的老人通过她房间的入口往里窥探。双方各执己见，僵持不下。最后，只好在老婆婆开门的地方拉上一块帘子，最终才满意收场。有时候，治安官要去处理的也就是这样鸡毛蒜皮的小事。
出了净水局之后，阿尔按照N-phone的指示，急急忙忙往俄克拉何马Ⅱ区和Ⅲ区之间的通道方向赶去。在他搭乘环线前往目的地的途中，与他擦身而过的人们看见他身上穿的治安官制服，纷纷向他投去惊讶的目光。好像在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半路上，N-phone发出指示，要求他直接前往俄克拉何马Ⅱ区医院。并且收到一条内容为“受害者已被移送、收容”的信息。信息发送者是内维尔·莱茵曼。阿尔和内维尔一起配合的情形还挺多。与其跟自己完全不了解的人合作，倒不如这样来得轻松。
他从中速环线换乘到低速环线，在区医院这一站下来了。
进入接待层，前来看病的人们都坐在沙发上。阿尔正在想这是怎么一回事儿，有人凑了上来。是内维尔。
“你来晚了哟。”内维尔说道。
“其他人呢?”阿尔向四周张望了一下。
内维尔摇了摇头，“好像就只有我们两人参与初期的搜查行动。”
“究竟是什么事情?”
“据说有人被怪物袭击了。”内维尔说道。
阿尔皱了皱眉，疑惑内维尔究竟在说什么，“怪物?你在开玩笑吗?”
“我可没开玩笑。据说，发现的时候人已经倒在地上了，左手臂和左侧腰都被咬伤了。受害人在被送往医院的途中，就是这么说的，说什么怪物突然出现，朝他扑了过去。”
阿尔第一次听说宇宙飞船内有怪物。小时候他看的那些写给孩子的书籍里，一些以宇宙为舞台背景的探险故事里的确有怪物登场，可那说到底不过是专门为孩子们编写的虚构的世界呀。
这个怪物，会不会是什么动物?
不过最近没有听到牛、猪发生基因突变的新闻，而且饲养家畜的区域和人类居住的区域也不同。
“听说事情发生在俄克拉何马Ⅱ区和Ⅲ区之间的通道附近。”
“这样啊。一会儿我们过去看看吧。受害人的身体年龄为二十四岁左右，是议会事务局的职员。我还没有见到他，正打算过去问问现在能不能探视。”
“他是住在俄克拉何马这一带吧?议会事务局不是在华盛顿Ⅰ区吗?”
“还不能确定，目前什么都还没和他确认呢。”
内维尔的N-phone响了。他看了一眼N-phone后说道：“我们可以去探视受害人了。刚刚批准了。”
两人根据N-phone的指示，去了清创室。床上躺着一位年轻男子。他赤裸着上半身，腹部和手臂缠着绷带，阿尔他们马上便明白了这位就是受害人。
看样子并不是重伤。不过，他们问话的时候还是请医生陪在旁边，以防万一。
年轻人从床上坐起来，他的身体看起来很不错。因为他上半身是裸露着的，因此能够看见绷带以外的地方，从脖子到肩膀还有胸部都有着锻炼过的发达肌肉。
年轻人说自己的名字叫山姆·莱特斯通。他是通过N-phone向急救中心做了通报。与此同时，N-phone根据当时的情况也将这件事情上报给了治安官。于是，内维尔和阿尔两人便自动收到了出勤的要求。
急救队员将山姆从现场转移到区医院的途中，根据山姆的口述做了怪物袭击事件的笔录。内维尔正在浏览这份记录。
内维尔和阿尔看了医生一眼，医生点了点头，示意不要紧。
“您是被什么袭击了呢?当时您呼救了，对吧?我们可以问问当时的情况吗?”
受害人山姆看了看阿尔，又看了看内维尔，像是在疑惑他们究竟是谁。很明显，山姆在紧急呼救的时候并没有打算把治安官给叫过来。
“您二位是……”
“您用N-phone呼救的同时，我们俩也收到了出勤的指令。”
山姆这才明白过来，说道：“这样啊。”从服装来看，倒是一眼就能明白阿尔两人是治安官。
“您能和我们说说究竟发生了什么吗?包括时间还有地点。听说您已经跟抢救队员说了自己被袭击的事儿，不过，可以再跟我们说一遍吗?”
听阿尔这么一说，山姆看了看医生。医生点点头，山姆咳了几声之后便开始说话了。
“我刚刚跟医生说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说着说着我自己也觉得那些事情有些不切实际。我开始怀疑自己了。”他没有直接述说真相。
阿尔点了点头，说道：“您只管将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我们就好。在此之前，您能先告诉我们您的姓名、出生年月日、家庭住址和职业吗?拜托您了。”
接着，阿尔将自己的N-phone调整为记录模式。
阿尔和内维尔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山姆将自己的基本信息一口气汇报了一遍。接着，他说道：“唯独连接俄克拉何马Ⅱ区和Ⅲ区的通道那段路不通环线。这二十米左右的路程只能靠走。并且，这一带有很多农场，几乎没什么行人经过。今天，我也是碰巧从那里经过……我经过的时候，听到有一阵声响。咔嚓、咔嚓，咔嚓、咔嚓。非常轻微的声音。我觉得奇怪，所以朝周围看了看，可还是没搞明白究竟是什么声音。从道路上可以看见农场里面正在洒水，或许是洒水的机器传出来的什么声音吧，我当时是这么想的。就在这个时候，我看见我走的那条路旁边的墙壁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
“是墙壁上面贴着什么东西吗?”内维尔插嘴问道。
“不是……我看见有东西从墙壁里面冒了出来。是的……我看见的是锋利的尖尖的牙齿。它从墙壁里面冒了出来。”
这一次是阿尔发问了：“不好意思，打断您一下。是道路旁边的金属墙壁吗?是从那个金属墙壁里面冒出了一张嘴……一张满是牙齿的嘴，对吧?这可不能理解错了。”
“是的。”
“在那个位置，道路旁的墙壁后面就是外太空，是茫茫的太空。”
“嗯……是这么回事。”
阿尔和内维尔听到这个回答之后，相互看了一眼。
内维尔忍不住问道：“这么说来，袭击了山姆·莱特斯通先生的怪物，是从外太空而来，穿过金属墙壁出现的，对吧?”
“是不是从外太空进来的我也不清楚。不过，那个东西……那个怪物的确是从道路旁的墙壁出现的。那一瞬间，我以为自己看花了眼。那个东西，我迄今为止从来没有见过。我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呢。那时候，周围根本没有任何人。当它把整个身体露出来以后，能看出它身高两米左右。我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只想赶紧逃走。可是，我的双脚发软，一动也不能动……”
“你把那家伙的样子看清楚了吧?”
“看见了。特别丑。是个不折不扣的怪物。只要看上一眼，就绝对忘不了。”
“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呀……如果不是人类的话，那他究竟是什么样的，您能稍微画一下吗?”
“我不是很擅长绘画……我心里虽然把它的样子记得清清楚楚，可是我不确定能不能画出来。”
“拜托您了。”阿尔恳求道。山姆点点头，碰了碰左手腕上N-phone的某处。N-phone上方出现了一个长方形的框。山姆用食指在这个框里慢慢地描绘着。确实如他所言，他并不擅长绘画。不过，他的笔触虽然笨拙，但从他描绘的形状便能想象得到，这的确是一个令人感到恶心的东西。
山姆画了一个椭圆形，两端有两只眼珠，巨大而空洞。本以为两端应该会伸出手臂来，他却画了腿。看样子，这个怪物并没有手臂。随后，他在椭圆形的正中间画了一张特别特别大的嘴。嘴里上上下下都长满了尖尖的牙齿。
山姆停下了画画的手，看了看正注视着自己指尖的治安官们。他有些难为情，自己画了这么一个怪物。
阿尔尽量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他想即便是小孩子，看到这样的绘画也会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