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亚方舟的怪物 2
山姆的手离开了那个框，说：“就是这样了。”
“明白了。我先用我的N-phone把图画保存下来。”阿尔回答道。
“这个看上去像是在噩梦中出现的怪物呢。浑身是肉的身体上只长着两条腿。是大眼怪兽吧?那么您就是被这个怪兽咬伤的吧?”内维尔问道。
“嗯。我本打算赶紧逃走的，可它的速度太快了，瞬间就跳着扑了过来，我根本没法儿避开。接下来的事情，我记不太清楚了。最开始它咬了我的侧腰，我被剧痛折磨得不停打滚，想要再次逃跑。后来，那个东西终于松开了我的侧腰，我记得我立刻滚到了一边。接着它又扑过来咬了我的左手手臂。随后，突然间它就从我身边消失了。我看了看四周，没见着它的身影，于是赶紧拨通了紧急救援电话。”
“袭击您的那个怪物，它是朝哪个方向逃走的呢?是往俄克拉何马Ⅱ区的方向，还是往俄克拉何马Ⅲ区的方向呢?”
“我是后来发现它完全消失不见的，其他什么都没注意到。我不知道它往哪个方向逃走了。我所知道的，就是这些了。”
能够从山姆·莱特斯通嘴里问到的信息，只有这些了。根据医生的诊断，把山姆咬伤的的确是某种未知的动物。医生保证山姆几天之后就可以痊愈，阿尔心想太好了。不过，被伤害这一事实并没有改变。必须要找出真相才行。
阿尔和内维尔离开区医院之后，去往了受害人告知的受害现场。上了环线，两人交换着意见。
“很奇怪”，这是两人共同的感受。
“从外部穿透金属墙入侵的生物，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我以前读的科幻小说里面提到过这种怪物，好像叫什么伊库斯托尔1。”内维尔这么说道。可是对阿尔来说，这听上去更像是一个睡前故事。
“总之，都是那位受害人的幻想吧?”
“可是，他的腹部和手臂上面的确有着被怪物咬过的伤口啊。”
“可除了他自己以外，并没有其他目击者啊。如果真有伤口，也可能是他自己弄的。他坚信自己受到了袭击，所以产生了伤口，就像基督徒的圣痕一般。在此之后，没有任何关于袭击者的目击报告。这里的空间相对封闭，不管行人多么稀少，总应该有人看见吧。”
“他在撒谎?”
“不像。我也不知道。如果他是在撒谎的话，那原因呢?”
他俩一边聊着，阿尔也跟治安局取得了联络。事件发生之后，别说跟怪物相关的通报了，连称得上是事件的通报都没有。“诺亚方舟号”内可以说是一片风平浪静。
根据阿尔N-phone的提示，他们已经来到了山姆·莱特斯通所说的飞船内的那个位置。果然，这里的光线一看就像是会有什么东西出现的样子。俄克拉何马Ⅲ区的农场每隔十个小时就会关闭照明。那时候可能刚好处于关灯的时间段。不过，关灯后并非伸手不见五指，而是还有一些亮光，跟黄昏时分的光线差不多，至少经过的行人能够看得清自己的脚下。
不过，为农作物设置的空调设备此刻正发出重低音的声响，这似乎也是这个区域的特征。
阿尔和内维尔站在连接俄克拉何马Ⅱ区和Ⅲ区的通道上。时不时地，也有行人通过。他们有的是在俄克拉何马Ⅲ区从事农业生产的人，有的是住在更里面一些的俄克拉何马Ⅰ区的上班族。
连接俄克拉何马Ⅱ区和Ⅲ区的道路大致有二十米的长度。走过的感觉有点儿像从一根巨大的管子中间穿过，和连接华盛顿、加利福尼亚那些区域的通道非常不同。通道内天花板很低，道路也很窄，不明白为什么要设计成这样。此外，这里还有俄克拉何马Ⅲ区某个农场持续响起的重低音。
“肯定就是这里了。”
阿尔和内维尔站在这条道路上，环顾四周。这里的氛围和其他区的确不一样，不过，目前看来是因为通道结构和外观上的原因，暂时还没有发现其他的特殊情况。
他们还摸了摸出现怪物的那面墙壁，并用手轻轻敲了敲，并未发觉任何异样。
“应该就是这里。”
“嗯，N-phone显示的记录也是在这里。”
两人立刻开始了从墙壁到地面的确认工作。也不知道如果同时满足了某些条件，墙壁会不会有什么反应。
两人一边设想各种各样的可能性，一边继续着事无巨细的调查。他们用放大镜在地面仔细搜索有没有遗留物，却一无所获。
从旁边经过的行人看见两人趴在地上，也有跟他们搭话的。因为一看两人的服装便能明白他俩是治安官。
“这里是发生什么事件了吗?治安官在这种地方进行调查，还真是稀罕。”
阿尔有些不耐烦，但他控制着自己，不让情绪表露出来。
“关于调查的内容，我们没有向普通市民公开的权限，抱歉。”他说着挤出一个假笑。提问的行人有些不快，皱着眉头离开了。于是假笑变成了会心一笑。
“怪物是从这面墙壁里面钻出来的吧?这可真是最不可能的一种出场方式啊!阿尔，你怎么看?”内维尔双手抱着胳膊，歪着头问道。显然，他已经没有将周围的情况再扫荡一遍的意愿了。
“不知道。长这么大，我还是头一回听说这样的事呢!”
“你说，那个怪物现在会不会还贴在‘诺亚方舟号’的外墙上呢?一旦肚子饿了，就会穿透墙壁出现在飞船里面?”
阿尔没有兴趣理会内维尔漫不经心的假设。
阿尔有时候也会经过这一带。不是作为治安官，而是作为净水局的工作人员。所以他知道这附近的天花板里面有上水管，而地板下则布满了下水道。只是有一点他印象有些模糊——往常，这一带也是一直响着这种仿佛是从肚子里面发出的重低音吗?
真的记不清了。
只有一点是明确的，关于这一带出现的那个怪物的线索，他们一个都没有发现。
墙壁，然后是地面、天花板，两个人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细细地搜索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情况。于是，两人又把俄克拉何马Ⅱ区通向俄克拉何马Ⅲ区的道路那一带仔仔细细地搜了一番。结束之后，阿尔耸了耸肩膀，而内维尔叹了口气。
“说到底，没有目击者的确是个问题。既没有发现它的影踪，现场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还有，事件发生之后也没有再听到任何关于此事的消息。要说他在撒谎也不无可能。”
“那他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要演这么一出戏呢?”
“这个嘛，不清楚。有可能是想找不上班的理由，也有可能是想要吸引交往对象的注意吧。过后不就能明白他的真正目的了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不是有很多更适合成为谎言的借口吗?比如说，被机器夹了啊，不小心摔倒了之类的。他为什么要专门挑一个容易引起别人怀疑的借口呢?所以，我觉得有理由相信受害人是真的被怪物袭击了。”
内维尔听完阿尔的分析，认可地点了点头。
“受害人为什么会经过这里呢?是因为他的单位或者家在附近吧?”
这个只要稍微检索一下便能知道，所以内维尔和阿尔此前都没有确认这一点。
“嗯，我们查一下吧。这么说来，目前我们只是确认了他的姓名呢。”
本来，由治安官来执行初期搜查的基础任务就很少见，所以他们只关注了受害人被袭击的事实，而对山姆·莱特斯通这个人一无所知。
如果是私人使用N-phone的话，N-phone是不会显示某些个人信息的。但如果是治安官执行任务，就有一个便利的功能可以查询到所有信息。
在他们将N-phone变更为治安官特别权力的页面、准备查询山姆·莱特斯通的信息时，从俄克拉何马Ⅲ区的方向走过来一个人影。是个年轻人，年纪与阿尔和内维尔相仿。只是体格看上去比阿尔和内维尔大一圈。
这时，阿尔联想到了在医院见过的山姆·莱特斯通本人。他胳膊和胸部的肌肉看上去也是相当发达。“诺亚方舟号”上的年轻人大多是比较纤细的体型，而这位年轻人和山姆·莱特斯通一样是个肌肉发达的人，因此格外引人注目。内维尔应该也和阿尔想到一块儿了。因为他的视线已经从N-phone上移开，将注意力放在了路过的那位年轻人身上。
肌肉男子看了一眼阿尔和内维尔，表情似乎在疑惑他俩究竟在干什么，然后他瞬间加快了步伐，皱着眉头准备超过他俩。
就在这个时候，年轻人停下了脚步。
因为年轻人已经经过了阿尔和内维尔，所以他们无法看见他的表情。不过，年轻人似乎正低头看着什么东西，双脚无法动弹。他的后背开始颤抖。
被年轻人挡住的地面或者墙面上有什么东西吗?阿尔想。难道是……
年轻人的双脚仿佛石化了一般。难道，在阿尔和内维尔视线的死角范围里有什么东西吗?
阿尔不假思索地朝着年轻人喊了一声：“你怎么了?”
年轻人没有回答他，却发出一声惨叫。他像一只虾似的弯曲起腰腹，扑通一声双膝跪地。
接着，他呻吟起来：“啊啊啊啊好痛。有怪物……”不过，在年轻人的腹部位置，并没有看见像是怪物的东西。
年轻人就这样靠着墙壁。
阿尔不再犹豫，他一把扳过年轻人的肩膀，可是依旧没有看见怪物的身影。
内维尔一边喊着“不要紧吧”，一边跑了过来。
“我被怪物咬了……”年轻人离开了墙面。可是，阿尔什么东西都没有看见。
“我来叫救护队员。”内维尔这么说完，通过N-phone进行了呼救，同时说明了目前所处的位置和状况。
“你放心吧，这是你的幻觉。周围什么都没有。”阿尔这么说着。
年轻人的脸部痛苦地扭曲着，并使劲摇了摇头，“有的。它突然就从地下蹿出来袭击了我，还这样咬住了我的腹部。”
“地下……可是地面不是金属的吗?”
“它就像是从水里飞出来似的。一眨眼就扑到了我面前。是个有两条腿的怪物。还有，它嘴很大，满嘴都是牙齿。”
“它在哪里呢?不是什么都没有吗?”
在此之前，阿尔也考虑了这是年轻人的幻觉的可能性。因为，他就在现场，目睹了这个年轻人在他眼前被袭击的过程，却没有看见任何怪物的身影。
可是……这位年轻人提到了“两条腿、大嘴里都是牙齿的怪物”，这和最初那位受害人所描述的怪物不是很相似吗?这只是碰巧吗?
年轻人一边呻吟着一边说道：“刚才，怪物从我腹部离开了，贴在墙壁上……就这样，慢慢融入墙壁里了。那家伙……现在，肯定还在那边的墙壁里呢。”
“墙壁里面……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