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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五回 茶林迷魂阵

这一扑更是野兽最原始的动作。宝玉身形一闪,竟未能完全闪开,双腿已被黄衣人一把抱住。

宝玉反手出掌,但掌势未出,黄衣人竟已一口咬在他腿上——这疯狂的野兽竟什么也不管了,立时狂吮着宝玉腿上流出的鲜血——宝玉一阵惊惶,一阵恐惧,心神突然涣散,扑地跌倒。四下白衣人哈哈大笑起来。

诡异的笑声散布在血腥气中——世上绝对再无任何一种情况比此时此刻更疯狂、更恐怖!

宝玉似是已失去了抵抗之力——要知智慧与人性时常都会被疯狂的兽性所征服,这本是人性的悲哀,人类的痛苦。

五里之内,再无一条人影。

白袍人哈哈大笑:“朋友认命吧,世上已无一人救得了你,方才叫你放她下来,你不肯,如今却连你也得一齐送命。”

宝玉心头有些空虚,有些迷失,忖道:“我真的完了么?我完了,她也完了。她这条命,反而是送在我的手上,我反而害了她……害了她……”

这是他心中一些片段的、破碎的意识,他并未认真去想,却在一刹那间全自他心头出现。

他睁开眼,恰好有一条雁影自树影间飞过。

树巅木叶的影是纷乱而零落的,然而这孤雁的飞翔却是那么安详、柔和、灵巧而优美,在纷乱中划出一道绝美的弧线。

这飞翔的姿态,正是大自然的大手笔,世上再无任何一种学问、任何一种艺术能与之比美。

雁影划空而过,宝玉心头灵光一闪,一种不可描述的灵智突然挣脱了兽性的桎梏,自他心底奔拥而出。

他手掌在不知不觉中随着那雁影划过的弧线轻轻挥出。

他这一掌挥出既无目标,亦不知方向,然而那疯狂的黄衣人却突然狂呼一声,飞身而起,面上鲜血淋漓——这并非宝玉腿上流出的鲜血,而是他自己脸上流出来的——宝玉轻轻一掌,竟击在他鼻梁要害上。

四下白袍人笑声顿住,又惊又诧,还未弄清这是怎么回事,黄衣人已扑地跌倒,宝玉已飞身而起。

黄衣人有如负伤野兽般嘶声悲呼。

宝玉扑向墓碑,白袍人已抢先拦住了他去路。

这些白袍人本是他手下败将,他本未将这些人放在心上,但见数道光芒交剪飞来,他身子突然逼入光芒间,正如以快刀去斩乱麻一般,交织着的光芒,不知怎的,竟被他冲开,其中一人竟惨呼着倒地。

宝玉已随手抢过了此人手中一件形如节筒的兵刃。也就在这一瞬间,四下白衣人也已蜂拥赶来。

金莲花、火焰枪、木枝剑……十余件兵刃齐攻而下,看来虽然杂乱,但彼此间之配合却是井然有序,自成章法。十余件兵刃一齐攻向宝玉,但所,攻之部位无一相同,彼此间也决不闻兵刃相击之声。

宝玉全身上下所有要害之穴,几乎都已在对方攻击笼罩之下,他要想一避开,看来几乎全无可能。

然而宝玉手掌一颤,掌中兵刃挥出,有如画家乱笔泼墨一般,出手间并未着意,这一笔似乎本自不经意中得来。

只听“叮叮当当”一连串急响如乱弦齐鸣,如珠落玉盘——十余件兵刃竟全都被震开。

白袍人俱都大惊失色,宝玉身形已自冲出,这十余人竟无一人能拦得住他,他已笔直冲向墓碑。

这时眼见已无人敢挡他去救小公主了,所有的惊惶、危难全已成过去,宝玉喜上心头,大呼道:“我来了。”

他一步冲入墓碑后,狂喜突然沉落,身子立时愕住。

墓碑后竟然空无一人,哪有小公主的影子?

小公主到哪里去了?她显然又被另一魔党挟持,她显然还是落在魔掌中——宝玉还是救不了她。

方才的奋斗,苦战,换来的竟是如此深沉的失望,宝玉似已再无一丝气力,身子软软地靠到石碑上。

此刻那些白袍人若再追击过来,宝玉必定已无再战的决心与意志,必定立将伤在他们掌下。

但墓碑外却是全无动静,十余个白袍人竟无一人追来——他们难道已被宝玉吓破了胆?

然而,又有谁相信这些疯狂的魔徒也有害怕的时候——那么,他们放过宝玉,又为的是什么?

突然,夜空中传来冷冰冰的语声:“她在这里。”

言语声虚虚幻幻,缥缥缈缈,在若有若无之间。

宝玉骤然之间竟未能分辨出这语声传来的方向,一跃而出,转目四望,石碑外的墓地中已瞧不见任何人影,那些神秘的黄衣人、白袍人方才神秘地来,此刻竟又神秘地去了。

风摇树影,如魔如幻,墓地仍是空旷而幽寂,并未留下一丝他们方才曾经来过并曾在这里流血苦战的痕迹。

宝玉几乎要怀疑方才所发生的一切,只不过是做了场恶梦而已,只是小公主却在这场恶梦中失去了踪影。他转身四望,放声大呼:“在哪里?她在哪里?”

缥缈虚幻的语声便又响起:“在这里。”

这次宝玉已听清楚了,这语声竟是自古墓的顶上传来的。宝玉倒退数步,仰头望了过去。

只见古墓顶上盘膝端坐着一条人影,亦是白袍白头罩,瞧不清面目,只是右手拈着朵金瓣莲花。

他的左膝上倒卧着一个白衣人,显然定是小公主。宝玉突觉热血奔腾,不顾一切,展动身形扑了上去。

他身形虽有如轻烟般飘忽、弩箭般迅急,但他还未扑将上去,墓顶上白袍人已轻叱道:“退下去!”

只见他随手挥处便有一蓬金雨随着他叱声飞出,原来那金瓣莲花竟还另有妙用,花瓣竟能离梗伤人。

十余瓣金莲,有的如海鸥低飞,掠空而来,有的如刀锋劈人,斜削而至,有的却如鞭打陀螺,如风卷落叶,盘空飞舞,旋转不息。虽仅十余瓣金莲,看来却是满天金光;虽仅十余瓣金莲,却似可分作数十个方向击向宝玉,纵有最锐利的目光、最灵便的身手,也不知该从何方向闪避。

宝玉骤逢这般诡异的暗器,身形不由自主退了下去。他退势自是急如闪电,但却闻“嗖”的一声风响,自他胸前划过,仍有一瓣金莲几乎划开他的血肉——这金莲来势竟比火焰还急。

漫天风声响过,漫天金光竟似具有灵性,盘旋一匝,仍回到那盘膝端坐的白袍人身前,白袍人举手收却金光,冷冷道:

“告诉你,你纵有十倍本领,也休想攻将上来;你纵能攻将上来,见到的已只怕是具死尸。”

宝玉颤声道:“你……你若伤她一根毫发,我就要你的命……”

白袍人哈哈笑道:“我若要伤她,还会等到此刻?”

宝玉道:“你要怎么样?”

白袍人道:“我要你……”

宝玉口中虽在说话,暗中早巳提聚全身真力,准备作孤注之一掷,此刻不等白袍人第四个字说出,身形又复扑上。

这一次攻击,他实将自己与小公主生命俱都投注其中,其去势之迅急,实非人类所能想象。

他并未先发出任何暗器,只因他身形去势实比暗器还快,人还未到,已有一缕尖风直指白袍人面目。

那白袍人措手不及,翻身后退,然而他盘膝处正是古墓之巅,他身子一翻,便滚落下去,竟未及带走小公主。

宝玉哪还顾得伤敌,发狂似的扑向小公主,紧紧地抱住了小公主娇弱的身子——这是他一生中最最珍贵的人,这是他愿意牺牲自己生命去换取的人,此刻,在经历过许多次生死存亡系于一线的争斗后,这人终于又回到他怀抱中,他紧抱着她,热泪不觉流下面颊。

哪知滚下古墓的白袍人却突然纵声狂笑起来。

他狂笑道:“且莫得意,先瞧瞧她身上还有什么!”

人影随着笑声在一刹那间便已去远,最后的一丝笑声也在凄风中消散,四下又复被无边的黑暗与静寂笼罩。

宝玉又惊又疑,颤抖着松开怀抱,只见小公主前胸衣襟里果然斜插着五色斑斓的奇异信封。

他以颤抖的手指抽出了信,信上赫然写着:“此女已服下圣水、戌土两宫秘制之毒药,普天之下,除了本门解药之外,无药可救!若要救她性命,必须在明日黄昏前赶至百里外之天香茶林,以此五色信封求见东方场主,迟则无救。”

虽是短短一封信,虽然片刻间便可看完,但看完这封信,宝玉掌心沁出的冷汗已沾湿了信纸。

他仰视苍穹,喃喃自问:“莫非他们竟早已算出我必能救得她,是以先就埋伏好这一着?莫非他们竟真的有鬼神难测的神通,无论将要发生什么事,他们竟能在事先便已料中?否则为何我无论怎样去闯,都闯不出他们早已设好的圈套?”

小公主睁开眼来,树梢间群星闪烁,而宝玉的一双眼睛,却正是星群中最最明亮的两颗。

她喜悦地轻呼一声,张开双臂抱住了他,颤声道:“想不到我还能回到你身边!他们呢?”

宝玉道:“都已走了。”

小公主叹息一声,轻抚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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