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山在神州的西北一带。
而泉州则是在东南。
所以卫渊在从昆仑山回到泉州的时候,势必是要路过蜀地的,而武侯祠,至少是一般人眼中的那一座武侯祠,就在蜀地,和刘玄德的墓葬连绵成了一座建筑群。
卫渊站在蜀地。
现在这里相当繁华,和记忆中残留的印象对比。
卫渊一时间还有点不习惯。
热闹繁华的现代都市,打扮时尚的男男女女,和看望故人的氛围有点不搭,卫渊远远看了一眼武侯祠的方向,认真思考要不要先吃一顿火锅,然后来一碗冰粉,最后再提一份火锅外卖去武侯祠里。
以那家伙的性格。
如果还活着,看到自己满脸悲伤地进去,肯定会狠狠地嘲笑一顿。
甚至可能扛着琴来一首诗经。
武侯祠到晚上八点的时候就会关门,卫渊没有在白天进去,一直到晚上了才提了一包东西,慢慢走到武侯祠前面,这时候已经不让游客入内,里面还有一些游客也都慢慢地往出走。
一对夫妻带着一个十二三岁大的孩子往外走。
“知道这儿是哪儿吗?”
“当然知道啦,诸葛亮嘛。”
那少年晃晃悠悠往前走,随口背着诗:“功盖三分国,名成八阵图。”
“江流石不转,遗恨失吞吴。”
孩子的母亲笑吟吟鼓励他道:
“再背一首,再背一首的话,待会儿给你吃好吃的。”
“啊……”
那男孩听到还得再背一首诗的时候,满脸不情愿,可是听到有吃的,还是眼眸微亮,想了想,有点磕磕碰碰地背起来:“丞相祠堂沔阳浒,桧柏森森铁干古,行人指点定军山,月黑天阴闻战鼓……”
这是一首比较小众的诗词,
一共八句。
所以那孩子背起来有点难。
吭吭哧哧了好一会儿,才背到了最后两句:
“我来下马拜荒丘,三代而还第一流。”
“绵竹战馀瞻尚死。”
“一门忠烈壮千秋。”
他松了口气,幸亏刚刚听到有人说,诸葛亮的长子和长孙全部在蜀国战死了,这才记得最后两句,这下答应的吃的跑不掉了,他得意洋洋地抬起头来,看到父母赞许里带着得意的目光,看到旁边大人们的讶异。
觉得晚风吹在脸上都暖洋洋地让人觉得舒服。
他很享受这种感受。
回过头的时候,突然看到旁边站着一个年轻人,看到了那个年轻人的脸,沉浸于得意里的男孩子都愣了下。
然后就被父母拉着往前走,前面有两个孩子,拿着两个玩具,一个拿着诸葛亮的羽扇,一个拿着孙悟空的金箍棒,在哪里打斗玩耍。
行人们汇入人群里。
人群再涌入街道,回到城市。
工作人员把武侯祠的门关上。
他回过头,看到那个年轻的叔叔不见了,可是刚刚看到的一幕却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在一片游客们尽兴的景点门口,只有那个人脸上却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悲怆,明明很年轻,但是刚刚却觉得是个失去一切的老人。
他连连回头,他的母亲拍了下他的头,笑道:
“还看什么呢?”
“人家关门了。”
“可是……”
“不说那个了,今天想吃什么?看你表现不错,可以尽管提哦。”
“那……那我们再去吃一顿火锅吧。”
“我要两碗冰粉,一碗红糖小珍珠,还要一份酥肉。”
“你吃的火锅还是小吃?吃完这些早就饱了。”
那个男孩眼底清亮,相当开心,刚刚那个和其他人不一样的青年,他早就抛到了脑后,孩子的肩膀上,就应该是清风明月,就应该是黄鹂和柳叶,还有各种好吃的好玩的。
他毕竟只有十二岁。
…………
工作人员把武侯祠关上,骑上车走了。
不过这不代表着武侯祠里面就没人了。
因为某些原因,就是关门了,这儿也还有些专门看顾和保护这祠堂的道士们,夜里还会在这儿巡逻。
卫渊看着那祠堂,迈步走了进去,他的隐身法用的越来越娴熟,周围虽然人来人往,也没谁能发现征兆,夜色中的武侯祠很安静,唯独卫渊的脚步声稳稳地响起。
他迟疑了一会儿,还是走进了诸葛亮殿。
抬头看着静远堂里面的泥塑。
是很奇妙的一种感觉,明明在那个时代,自己的年纪更大些,明明当初那少年说好了要给自己养老,还说后人也有自己的香火,但是现在看看,那笑着挥手的少年渐行渐远,忽然就已经化作历史上一个个文字。
香火的味道直往人身上钻。
这个时候,卫渊才会有一种复杂的感觉。
平日的时候有鸟叫,有蝉鸣,有电脑和手机,有人们的交谈声,甚至于有绿皮火车开过铁轨发出的哐啷哐啷声音,人间炽热而繁忙,让人来不及去回忆,而泥塑,香火,还有眼前羽扇纶巾的塑像,才会真切地提醒他时间的流逝。
岁月是真的过去,再也不会重来。
那个会扛着琴在他门口高唱诗经的少年,早就回不来了啊。
卫渊从带来的塑料袋里掏出了点东西,给诸葛武侯塑像前面摆上,又从旁边的桌子上拈起了几根香,随手一抖,让香燃起来,插入香炉里,拍了拍手上的香灰,道:
“得,最后这一炷香,还是得我给你上了。”
“还养老。”
“你给我养个屁的老啊。”
他忍不住开口咕哝:“我当年看到你没了,一夜白头啊知不知道,少说损了十多年的寿命,你说说吧,怎么赔偿我?也就是我当年脾气好,换我现在,把你魂魄拉出来也要削你一顿。”
“说要回南阳,结果没回去,说要给我养老,结果也没了。”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些事情,低下头整理桌子上的东西,恍惚之间,前面还是那个笑吟吟的少年人,卫渊动作顿了顿,轻声道:“不过,你可以放心,炎汉还是存在的。”
“我想,对你们来说至少算是个安慰。”
他好像是听到声音了。
抬起头,身前只是泥塑。
沉默了一会儿。
卫渊掏出一个果子,轻轻放下,道:
“南阳的草芦还在,这一颗果子是你当年种下来的树上结的。”
“我看了。”
“当初你长个子的时候,我在上面用匕首刻下了痕迹,现在那些痕迹都还在,草芦还好,就是草有些多,太潮湿,等到来年的时候,我收拾收拾,明年果子熟了的时候,我再来看看你。”
“你那把扇子,我就先拿着,不还给你了。”
“我等你哪天亲自来找我要。”
他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站起身来,推门离开,其实一早卫渊就已经感觉到了,在这一座武侯祠里的熟悉气息,一开始还希望是当年那少年,可是进来后才发现根本不是。
其实也不可能是,他和张角类似,都是天机反噬而死。
这里不远处就是汉昭烈帝刘玄德的惠陵。
卫渊顺着气息走到了主殿的西侧。
主殿是刘备刘玄德,东殿是诸葛武侯,西殿则是关羽张飞。
卫渊走到西殿,看着那威猛的两位将军,了然地点头,周围有防止游客去触碰塑像的围栏,卫渊一只手搭住围栏,干脆利落直接翻了过去,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然后御风把桌子上的灰尘都吹干净。
又把酒瓶放在桌上,望向那边的关羽塑像。
果然是他,或者说,祂。
毕竟这里是刘玄德的陵墓。
卫渊曾经在鬼域中和珏联系时用过,卧虎的专属神通。
不过之后就很少再用了。
屈指叩击——
驱神。
一瞬间,缥缈难测的气机扫过整座武侯祠。
卫渊仰着头,轻声道:“关将军,故人来了。”
“还能喝杯酒么?”
PS:今日一更……不行了,抱歉,得强行躺床上调整一下作息。
再这样下去搞不好就过去了Σ(|||▽|||),上一次请假是三号吧,坚持了十三天(吐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