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有些为难,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求助地看向相公。
“爹让你收下,你就收下吧。”白祁耀舒了口气,眉宇间多日来的抑郁,被高兴取代。
爹还是惦着他们的,不然也不会早早准备好嫁妆。
“爹,咱不能收爷爷的礼物。”灵儿脆生生开口,妈蛋!拿人手短,收了白家的东西,往后不晓得他们会借此从家里沾去多少便宜。
不是白灵儿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她太清楚白家人的本性,就算爷爷没这意思,大房呢?奶奶呢?
这两张地契,没被大房占了去,说明他们心里边啊,在谋算着别的,还是别拿的好。
“爷爷家得靠种地过日子,咱们在京城,要了这地也没用啊,还不如留给爷爷,好让他们能多一些收成,多赚些银子,爹,娘,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白灵儿善解人意地劝道,听上去还真像那么回事。
闻言,白祁耀面带犹豫。
“灵儿果真懂事,公公,既然灵儿这么说了,这地咱们就留下来,让老大帮着操持,有我们家看着,保管地里收成好。”吴氏立马接嘴,搓着手,贪婪地看着地契,恨不得将它们抢过来占为己有。
这地她之前要过好几回,偏偏婆婆和公公说什么也不肯给,可儿她爹又说把地送给三房,弥补他们之前做的事,也好再托他们谋好差事来做,吴氏这才压下了念头,可如今,灵儿这丫头脑子进水,送上门的便宜不肯要,她将计就计,说不定能把地弄到自己手里。
白祁光没说话,但赞同的神情已说明了一切。
“混账,”白老爷子啪地拍了下桌子,森冷的目光直让吴氏心头发怵,“给孙女的嫁妆,你们也好意思占?”
吴氏动了动嘴唇,想反驳,又惧着老爷子。
见她没话说,白老爷子稍稍消了些气,看向灵儿。
这个从小被家里边忽视,没人瞧得上的孙女,不知不觉间,竟长得这么水灵了。
许是回想起以往三房在家中的境况,白老爷子竟有些惭愧。
“这是给你的嫁妆,我知道你们家现在有钱,生意做得又红火,不缺这两亩地,可咱们白家的女儿出嫁,不能太寒碜,嫁妆给你了,就是你的,你还认我这个爷爷,就把地契收了。”
白灵儿还没想出好说词拒绝白老爷子的好意,白祁耀已被打动,代她收下了地契。
“爹,您说的是什么话?我是您的儿子,能忘了根吗?”他语带哭腔,哪怕被白家人一次次伤过,一次次感到心寒,但他心里边,总藏着一分奢望,奢望着,这个家能和和睦睦,兄亲弟恭。
王氏扭过头去,偷偷擦着眼泪。
白老爷子含着泪点头:“好,你记得就好。”
吴氏哼哼唧唧两声,心有不甘,老爷子对三房也太慷慨了些,没见他对自家这么上心。
在黄玉斋住下的头一天,没罗氏撑腰,大房没闹出什么事来,吃过晌午饭后,吴氏拉着王氏在院子里闲逛,
拐着弯儿打听起铺子的生意来。
王氏对铺子里的生意一概不知,吴氏问了老半天,也没问出个底来。
白可儿拉着宝儿欣赏她的闺房去了,而灵儿则偷偷回到房间,还把陌影叫了进来。
“你老实告诉我,白家那些东西是谁付的银子?”包袱里装着的物件,价格不低,以白家的经济水平,根本承担不了。
灵儿很怀疑这些东西压根没给过钱,又或者,有谁在暗中替他们买单。
联想到白家人进京后的一切,都是二呆安排的,她心里的怀疑更是多了几分。
“这……”陌影含糊其词。
“是莫长歌给的,对不对?”灵儿追问道,如果不是二呆所为,陌影不会藏着掖着,胸前立时被怒火占据,“他们还真干得出来!”
“主子最初也是想花点银子,换个安宁。”可惜事与愿违,反而助涨了白家人嚣张、狂妄的气焰,也不知主子这会在宫里边如何了。
陌影很是担心,这事说大不大,但御史若紧抓着不放,主子想强行保下白家人,只怕会有不小的麻烦,至少被圣上训斥一番是逃不掉的。
一如陌影所想,今日早朝后,莫长歌主动面圣,坦白了整件事,还帮白家人说情,换来一通责骂,还被罚抄十遍佛经,送去御史府,登门赔礼,以示惩戒。
这事朝中消息灵通的大臣,下午就知道了,不少大臣摇头长叹,只觉这十王妃的家人和十王爷般配极了,都是无法无天,目无法纪的主,难怪能入十王爷的法眼。
莫长歌出宫后,被太子的随从堵在宫门口,押着去了东宫,刚聆听完圣训,紧接着,又被太子斥责一番,好不容易脱身,天色已是暗了。
听隐卫来报,白家人住进了黄玉斋,他愣了半秒,随后,竟是笑了。
灵儿她,怕是在用这种法子来维护自个儿啊。
不希望他被白家人缠上吗?
莫长歌原本想遵照祖制,在成亲前,不与灵儿碰面,可如今,心中的思念似被瞬间点燃,想要见她的冲动,前所未有的强烈。
他当即飞身赶去了黄玉斋。
“主人,有二呆的气息!”白白激动地大叫起来,“他就在你的房间里,气息是从那儿传来的。”
白灵儿捏着筷子的手顿在了半空。
他来了?我去,她的床上还有刚晒干的亵衣没放进柜子呢!
“爹娘,外婆、爷爷,你们慢慢吃,我有些累了,先回房去歇息。”灵儿扒了两口饭后,把碗筷往桌上一搁,风风火火冲出堂屋。
“这丫头。”王氏无奈地笑着。
白家人齐齐皱眉,对白灵儿中途离席的举动颇为不满。
“老三媳妇,不是我这个做大哥的挑剔,灵儿快嫁进皇室,这些习惯必须得改,否则,外人会以为咱们家不会教人。”白祁光一板一眼地教训道,“长辈还没下席,她一个晚辈,竟搁了碗筷?这像什么话?”
“坏蛋!”明儿气冲冲瞪圆了眼睛
,活像只护短的小兽。
白祁光脸色一黑,可他一个大人总不能跟个奶娃娃计较,只得将愤怒往肚子里咽。
白祁耀忙打圆场,一家人好不容易能坐在一起吃顿饭,他不想破坏了氛围,但对大哥的说词,他心里是不认同的,灵儿这段日子有多累,他这个做爹的都看在眼里,又要担心铺子,又要学规矩,忙得分身不暇,这会儿累了想歇息,有什么大不了的?
白灵儿可不知道她这一走险些引起一场‘战争’,慌慌忙忙回到后院,在门口,理了理被风吹乱了的发丝,这才推门进去。
莫长歌慵懒地窝在椅子里,品着茶水,一副等候多时的闲适样儿。
灵儿先往床榻看了看,见纱帐垂下,心里长松口气,她真担心二呆会瞧见床上那些女儿家的衣物,现在看来,似乎是她多虑了。
“贼头贼脑地,藏了什么怕本王瞧见,恩?”仿佛能东西一切的双眼倒影着她慌张的身影,唇边那抹笑,透着几分意味深长。
白灵儿矢口否认:“我又没做过亏心事,有啥好怕的?倒是你,不是说成亲前不能见面吗?你还来我这儿?被人知道,又该说你没规矩不着调了。”
“本王何时把规矩这两个字放在眼里过?”莫长歌反问道。
喂,这不是值得骄傲的事吧?他这副自豪的口气是在闹哪样?
白灵儿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是啊是啊,王爷你一向随心所欲,哪会在乎别人说什么?”
“嗯哼,还是你了解本王。”莫长歌顺着杆子往上爬,笑得群魔乱舞。
“我不和你说了。”反正她也说不过他,白灵儿瘪瘪嘴,放弃了和他斗嘴的念头,“白天的事……”
“本王做事,你大可放心,不会有任何问题。”他绝口不提被父兄训斥的事,过程她无需知道,只需晓得事情已妥善解决便可。
身为男人,为自己的女人撑起一片安宁天空,是他应尽的责任。
“真的?”灵儿半信半疑,“这么简单就解决了?”
“婚事在即,父皇也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个节骨眼上可不能传出丑闻。”这一点,御史心里也是有数的,罚了他,面子上也算过得去,这事自然算是了结了。
“下回你不要再参合到我家这滩麻烦事里了。”白灵儿斩钉截铁地说着,“这回就算了,下回他们再敢仗着你的身份作威作福,你只管让衙门把他们给带走,谁犯的错,就该由谁去承担后果。”
这回不能闹大,是考虑到婚事,只要婚事完结,她再也不会容忍白家。
“只有让他们撞了铁板,吃过大亏,他们才会收敛。”
“本王不是大善人,只此一次,断然不会有下次。”莫长歌的想法与白灵儿不谋而合,或者说,他曾有过那么一刻,想将这帮只会给灵儿惹麻烦的家伙处置而后快,白日在客栈里所说的那番话,并非作假,只是这些心思,没有必要告知灵儿。
他不希望破坏掉在白灵儿心目中的印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