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房子本来依山傍水,坐北朝南,看方位也方方正正,叫做“铁桶江山”地,在这个地方居住,地位财产万年永固,正是旧时代官僚最喜欢的格局,千金难求。
可现在,那房子的墙裙,被开出了九个排水洞,你想,把铁桶江山捅九个窟窿,那还叫铁桶江山吗?什么好东西都泄出去了,不好的,也会乘虚而入。
我忍不住就问:“这几个排水洞是什么时候打的?”
那老太太答道:“我也记不清了。”
我心说他们家莫非是得罪了风水师,人家故意给她来了这么一出?
我们这一行讲究看破不说破,就算是看出了同行使坏,最好也别拆人家台,于是我就婉转的说道:“府上地势很高,其实不容易积水,开这么多排水洞,我看没什么必要。”
老太太目光闪动,只是点了点头,似乎对我这话并不感兴趣,只是催着我往里看看,把那个邪祟解决了是正题。
这老太太是个慈禧太后型人物,一旦拿定主意,别人劝她也劝不出什么好来,我看得出眉眼高低,就继续往里走。
剩下的倒是没什么问题,整个宅子都是紫气,确实是贵气逼人,说明这家人运气正盛,按理说不应该出现什么邪祟的。
可刚想到了这里,我就看到这个宅子的坤位带着一丝朱砂红。
我顿时有点兴奋,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朱砂红,难不成我升阶了?
想想气阶之中的内容,坤位是一家主母的位置,而朱砂红是一种血煞,意思是主家跟人结仇了。
我就知道,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老太太肯定跟那个红衣女人有仇。
再问老太太,老太太说在这个位子呆了这么多年,多多少少也会得罪人,硬说还真是想不出是谁。
而程星河也没看出死人,我们就跟那个老太太商量了一下,等她睡着了,我们再来看看咬人的邪祟是个何方神圣。
老太太答应了,就给我们找了个房间,让我们好好休息。
我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给散了——这次买卖做了个连轴转,就算我年轻力壮也吃不消。
挣扎起来洗了个澡,因为身上有水夜叉的口水,行气一直被封着,找了艾叶搓洗了好几遍才洗下去,回去一调息,这才有了几分惊喜——我真的从黄阶三品,升到了黄阶二品了!
照着“气阶”上来说,一般人在黄阶升阶,早则三年五载一品,迟则十年八年一品,我才正式入行不到一个月,已经升了两品,可以说运气已经非常好了。
不过高回报也代表着高风险——好几次我都差点把自己给玩儿进去了。
再加上,现在离着那四十九天越来越近,我又焦虑了起来,必须得赶紧把事儿搞定,找到江瘸子。
躺在床上,脑子重新沉静下来,潜意识就摸了一下食指,潜龙指?
难不成,就因为我有这种手指,才能把潇湘给带出来?
那水夜叉不是人,说我的食指有利飞升修行,潇湘又到底是何方神圣?她选了我,难道也是因为我的这个什么命数?
这就有一种被人当成工具的感觉了,让人十分不舒服,但我还是忍不住想着,潇湘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她为什么不再出现了?
我越来越想念她了。
而且,潜龙指上的痕迹变成了黑色,我心里一沉,不能是她出什么事儿了吧?
还是说,我其实并不是什么潜龙,她认错了,所以发生了变故?
还有跟潇湘有关的四相局……这些事情堆积在脑子里越来越乱,我恨不得现在就把江瘸子给揪出来,把想知道的事情,全问出来。
可正在这个时候,程星河捅了捅我的肋骨:“小哥,你想什么呢?”
我没防备,让他捅的吓了一跳,翻身起来就打他的手,他拼命往后缩,嘿嘿直笑:“打不着,干直毛!”
我没打到他,暗觉吃亏,要追着他打:“你爹没教给你别手欠?”
可一听到“爹”这个字,程星河眼神一黯,说道:“要是教过就好了。”
我一只手就快够到他了,可一看他这个表情,知道是触到了他的伤心事,手悬在半空没落下去,讪讪的缩回来了:“你也别太难受,我不是也没见过我那王八蛋爹,我跟谁说了。”
程星河把手缩回来,苦笑:“我们家的人,不光我,我爹,我爷爷,我太爷爷,他们全都没爹。”
我坐起来眨眨眼:“那你们家为什么姓程,不应该姓孙吗?”
程星河瞪了我一眼:“放屁,我们家才不是石头里蹦出来的,只不过……”
他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坦然说道:“你已经被四相局缠进来了,告诉你也不要紧,我们家的男人,个个都有二郎眼。”
二郎眼,我上次听马元秋提起过。不过,我还真不知道,这二郎眼是个什么意思,一直以为就是阴阳眼的一个别称。
我说:“这不是挺好的吗?这是家族遗传的饭碗,遗产。”
说实话我还一直有点嫉妒,程星河天赋异禀,随便一瞅,就能瞅到邪祟,天生就是干这一行的,而我们这些普通先生,要想看见邪祟,付出的努力就太大了。
程星河瞅着我,说道:“你懂个屁,你知道二郎眼是什么意思,你就不羡慕了。”
“阴阳眼有两种,一种是后天做的手脚,比如牛眼泪涂眼皮之类,能让人暂时看到那种东西,但是很伤元气,不到万不得已也没人用,还有一种是天生的,一般人五岁之后卤门关闭,天眼就合上了,可这种人天眼不闭,跟二郎神似得,这叫二郎眼,一万个人里也找不到一个。”
我听的生气,刚才你还嘀咕说我懂个屁,这么一会儿又自己吹捧自己万里挑一,说来说去,二郎眼还不是个好东西,怕你是有点精分。
可还没等我吐槽,他下一句话,就把我给说愣了。
“听上去是不错,但是长着二郎眼的人,没有一个,能活过二十五。”
我一下傻了眼,二十五?
我还想起来了——程星河说过,他就还三百来天时间了,而且,他拿不准自己有没有后代。
我立马问道:“你今年二十四?”
程星河点了点头。
所以,二郎眼就等于短命,人家有代代单传,他们家是代代短命?
我连忙说道:“那你还不赶紧留个后?”
程星河一双澄澈的眼睛盯着我,面无表情的说道:“我从小就没爹,知道没爹有多难受——要是我也活不过二十五,那我宁愿不让家里有后,再来吃这个苦。”
这让我心里也一下很难受——在一起这么长时间,说没感情也不可能,知道自己熟人要死,谁都不会开心。
但我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你们柳桥程家的二郎眼,是不是跟四相局有关?”
程星河笑了笑:“我就知道你脑子快——没错,我们程家,就是从守四相局开始,才长二郎眼的。”
四相局,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马元秋说的四大家族,就是守这四个局的?
程星河点了点头:“这个四相局是做什么的,我们一概不知道,只知道这是祖上留下的使命,这就跟一个诅咒一样,什么时候四相局破了,那我们这些人,才会摆脱这个诅咒。”
我瞬间就想起来那个尸解仙了,程星河说那是什么荆南魏家人,也是他们这个四相家族之一,我就问他,难道荆南魏家人,也有二郎眼?
程星河摇摇头:“其他家族是不是跟我们程家一样,我就不清楚了,不过既然是守局人,那肯定都得背负着某种东西,也没什么好事儿。”
难怪那个尸解仙想重生继续找四相局呢,是想找到四相局,破开四相局,解除家里世世代代的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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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想说话,忽然就听见门剧烈的响了起来,像是有个人想把门砸破了冲进来,不禁吓了一跳:“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