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幅,从来没见过的壮丽画卷。
海平面上,升腾起了一个望不见边际的城,雕栏画栋,瑰丽非常。
琉璃顶子,碧玉墙,周边有大丛大丛的珊瑚,像是一团一团的火。
甚至能看出来,城墙下,宫装丽人鱼贯而出,捧着一个一个的盘子,低眉敛目。
而一些怪模怪样的东西也规规矩矩的站在了一边——跟水妃神仪仗队里见到的一样,有尾巴。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这是潇湘以前所在的盛景?
简直——震撼的人说不出话来!
而程星河忽然指着一个地方就抓我:“你看上面,最上面!”
最上面是两个人的身影,一个长发飘飘的,自然是潇湘,还有一个——怎么有点像是我?
心里猛地一震。
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觉得,这个画面好像似曾相识!
“有福了,有福了!”好几个岁数大的欢呼了起来:“想不到,这次真的能碰上仙宫海市!”
“快许愿,晚了就来不及了!”
“没白来,还真没白来……”
这是蜃龙,在给我们送别。
也算是,旅途的最高潮。
船开到了蜜陀岛,大家各奔东西,花臂用仅剩的右手,死死握住了我的手:“有机会,喝酒。”
我点了点头——一开始看得出来,少妇似乎对他没什么感情,可是现在,看着大花臂的眼神,已经变成柔情蜜意了。
毕竟为了她的心愿,能舍生忘死,上天下海,也足够打动她的心了吧。
只是,画面仍然很像是山大王抓了个压寨夫人。
miss马也踩着高跟鞋下了船,身边跟着Tommy:“哥,这次我光顾着睡觉了,回程咱们一起走,探讨探讨行业心得。”
我倒是有点纳闷,miss马出来给姐报仇,为啥非要带上个Tommy?真是富婆出行,身边缺不了人?
miss马摆了摆手低声说道:“不瞒你说,那也是在崇庆堂问来的——说我这次出海,犯水有忌,身边带着个土命人,土克水,能保平安,这孩子就是他们帮我找到的,五行属土,对了,Tommy你把你真名说一下。”
Tommy一听这个问题,表情有点不好,但还是低声说道:“这——一般人我不告诉他,土坷垃。”
啥?
Tommy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把身份证拿出来了。
姓土,叫坷垃,三代单传,他奶奶特地找大师给起的名字,名贱好养活。
噫……我和程星河对看了一眼,本身就是五行属土,还叫这么个名字,真是上上之选,那个崇庆堂够厉害的,这都能让他们给找到。
程星河拍了拍Tommy的肩膀:“兄弟职业素养不错。”
Tommy叹了口气:“身上若无千斤担,谁拿青春吃软饭。”
拉倒吧,你不就是想给喜欢的女人买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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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要笑,少妇说道:“别的也就算了——可那个害了我弟弟的,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李大师,咱们就真的不好拿他怎么办?”
大花臂冷冷的说道:“你一句话,我剁了他。”
妈耶,不愧是不把报应放在眼里的打虎客。
也不是不好拿他怎么办……苏寻却说道:“你们看那!”
我们回过头,就看见最高的甲板上有几个人。
正是船上的工作人员和老服务员。
那个在卫生间打过老服务员的憨子,一只手提起了老服务员的衣领子,就要把他拉下船,可老服务员一把老骨头,死死抓住了栏杆,就是不松手。
显然,是要赶他下船了。
老服务员很快就体力不支了,终于松了手。
但,就在憨子以为他放弃抵抗的时候,他忽然理顺了自己的衣服,一转身,直接跳进了海里。
周边一片尖叫,那个憨子也吓的一屁股坐在了甲板上。
所有希望都变成了泡影,他也只有这一条路能走了。
那片海,既然是他心之所向,也算死得其所。他的这个执念可算是解决了,也算是个解脱。
少妇一下就靠在了花臂的怀里,花臂一个独臂,就把她搂紧了。
有一个能保护自己的人,和一个自己可以保护的人,真好。
我有点失神,因为,我也想念潇湘。
一只手却推在了我肩膀上:“想什么呢?你看那是什么?”
程星河。
顺着程星河的手一看,是个卖海蛎煎蛋的摊子。
这地方客流量大,还有好些个要饭的蹲在一边,见人就伸碗:“给点钱,请俺吃口海蛎子煎蛋吧!”
他兴兴头头的把我往那一拉:“走,我请客。”
卧槽?铁公鸡拔毛了!那说什么也得跟着吃点。
我立马把苏寻和白藿香也给拉过去了。
鸡蛋金黄软嫩,海蛎子鲜香扑鼻,谁都得勾个食指大动,把周围的乞丐羡慕坏了,一边咽口水,一边满怀希望的看着我们:“行行好行行好!”
我倒是也动了心思——看着那些乞丐,怪可怜的,请他们吃点这个,我还请得起,就想着掏钱,可仔细一瞅,好么,那些乞丐田宅宫翻红光,财帛宫也冒亮,都是假乞丐,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五块钱一块!”
程星河一听,立马把我拉前面来:“听见没有,掏钱。”
“不是你请客吗?”
“废话,你们不是我拉过来的?”
还挺振振有词。
四个人围在了桌子上,一人一块,程星河也不嫌烫得慌,跟猪八戒吃人参果似得,吃的最快:“七星,爹还想再吃一块!”
说着就要夹我的。
我友善一笑:“好办。”
说着在他那块煎蛋上又切了一刀:“喏,第二块。”
白藿香噗嗤一下就笑了出来,连苏寻也难得的笑了,摊子上弥漫着快活的空气。
正笑着呢,我就觉出身边不对。
一只脏兮兮的小手往我怀里一闪,唰的一下就不见了。
卧槽?
我当时就愣住了,好快的手!
我立马转头,就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跑巷子口里去了。
再往怀里一摸,好家伙,那货把麒麟玄武令摸走了!
也真是开了眼了,竟然能有人能从我怀里摸走东西……
这也亏了是我,哪怕有观云听雷法,也只是略微有察觉,要是普通人,到晚上也不知道自己丢东西了!
说实在的,我还真是第一次见到,有活人能有这么快的手速,古代的燕子李三时迁什么的,估计也就这个程度了。
脑子这么想着,身体也没浪费时间,我翻身就从摊子上撑过去,奔着那个方向就追过去了:“我去抓贼,马上回来!”
“哎!”
程星河也站了起来要喊我,可一瞬间,就跟着风声从我耳朵后面给擦过去了。
有意思,我还想起来了,从厌胜册里见过,江湖有外八门一说,风水玄门,是其中一门,蛊门是其中一门,还有月亮门,千门等等,还有一个,就是盗门。
外八门平时互相不侵扰,真遇上家国大事儿,也能团结,据说解放前,情报工作上,盗门没少帮忙,不少人立了大功,可后来要论功行赏的时候,盗门的人大多事了拂衣去——都是闲云野鹤,讲究的是自由和潇洒,愿意干的,不计报酬,不愿意干的,打死没用。
能有这个本事,难不成,是盗门的后人?
见我这么一追,其他叫花子都跟着起哄:“卧槽,妖杂种今儿失手了!”
“那小子挺厉害啊,妖杂种打出了娘胎,还是第一回被人抓住!什么来头?”
“能抓妖杂种的,也只能跟妖杂种是一式人!”
“哈哈哈……”
叫花子们一阵哄笑。
妖杂种?这外号真是不怎么好听。
那小小的身躯确实很快,可到底不可能快过我,他很熟悉本地的路线,光往窄小地方钻,灵活的好似一条黄鳝。
我也不怕,用观云听雷法测算出了位置,我直接从矮墙上翻过去等着,他折过去,我稳稳当当落在了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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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孩儿没想到我“从天而降”,瞬间就傻了,一张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洗过的脏脸上,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我:“你——你不是人……”
我不是人,是你爹?
可刚要说话,我一下也愣住了。
卧槽,这小子——好像也不是人!
他命宫上,竟然不是人的红光,而是夹杂着一丝一丝的青气。
青气不多,但是,极为澄澈!
我第一次见到这种“人”!
刚才那些叫花子,跟他叫“妖杂种”,难不成……
他眼神里闪过了一丝惊恐,折过身子还要跑,我一把拎住了他的衣领子,跟提小鸡崽子似得提了起来。
接着,一只手就要把麒麟玄武令给拿过来:“你这么小,干什么不行,为什么非干这个?”
那小孩儿却把麒麟玄武令死死的抱在了怀里:“我知道,这是个好东西,你借给我,借给我一下也行,佛爷大哥,你行行好,我有大用!”
佛爷大哥?这算哪门子的称呼,我可受不起。
我对他来了兴趣,索性放下他,蹲在了地上瞅着他:“你说,什么大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