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夜风冷寂,风声呼啸,此时已经入冬,人的心却不比这严冬暖多少,只因为这时战火纷飞,起义,天灾不断,这一年,注定是混乱不堪的一年。
元顺皇帝的昏庸,蒙古人对于异族的残害,终于让压抑已久的愤怒爆发了,明教,弥勒教和白莲教集合在一起,打着红旗,头扎红巾,吹响了抗争的号角,赤锋并不是他们之中的一员,他沉默地走在夜里,任由身上的衣服被风吹散,这刺骨的风并不能让他胸膛里滚烫的心冰冷下来,反而更加炽热,夜里无人敢在这么僻静的地方行走,可是黑夜,却是赤锋最亲密的朋友,他甚至伸出手,试图抓住风,寒风像调皮的孩子从他的指间溜走,赤锋就笑了,是哈哈大笑的那种,他的笑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地刺耳,终于引来了一路巡逻的蒙古兵。
“什么人在那里!”蒙古兵的头子看到了一个黑影,身子却向后一缩,然后将身后的人揪了出来:“你,去看一看!”
那个黑影在一座铁塔般矗立在那里,浑身上下散发出威胁的味道,那小兵心中暗骂队长祖宗十八代,还是挪动着双腿走过去,离得近了,他看到那黑影在笑,被队长强推出来已经很不爽快的蒙古小兵怒不可遏:“你这个下等人!”
元人就是这样,把人分成了三六九等,不,是四等,蒙古人位姓一等;色目人排在第二,色目人也就是那些西域人,如钦察、唐兀、畏兀儿、回回等;北人为第三等,指淮河以北原金朝境内的汉、契丹、女真等族以及较早被蒙古征服的大理人,东北的高丽人也是汉人;南人也叫蛮人,为第四等,指最后被元朝征服的原南宋境内各族。
赤锋正是第四等,蒙古人口中所说的南人,可是,不是下等人!
那蒙古兵离得近了,赤锋一只手挥出,一道银光闪过,那蒙古兵手里的刀落到了地上,他瞪着一双眼睛,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脖子,发出短促地一声“呃”,身子笔挺地朝后面倒下去,血从他的脖子里涌了出来,腥甜的味道混杂在夜色之中,恐惧更甚……
剩下的人都扑了过来,等近了,只看到横在地上的一具尸体,那铁塔般的汉子,悄然消失在夜色之中,不知去向。
赤锋远离了那一队蒙古兵,加快了步伐,直至去到一处幽谷之中,此时,天色已经朦朦亮,晨曦之中,透出若干日光,赤锋的面目在光下变得清晰起来,这是一张年轻的面孔,不过二十六岁的样子,剑眉朗目,十分俊朗,只是皮肤偏黑了一下结,下巴上又有一道短小的疤痕,形状奇特,不知道是什么兵器弄出来的,只有赤锋知道,那是一种独门暗器打在自己脸上造成的,虽然拔了出来,伤却是留下了。
“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一个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光之中,??一位穿着青色衣衫的姑娘走了出来,她长得极其可爱,说话的时间像唱着歌儿,她一过来,就抱住了赤锋的胳膊,这让赤锋不太自在,轻轻地推开她的手:“玲儿,你已经长大了,要知道男女有别才是,师父要是知道了,又要训斥你了。”
“师兄真是的,说话越来越像师父了。”上官玲微微皱起眉头,正要继续撒娇,一个苍厚的声音响了起来:“玲儿,你师兄长途跋涉归来,你就不要扰烦她了。”
说话的人是上官洪,他今年已经六十岁了,身子骨不好,常年咳,咳得背脊也弯了,赤锋是他最得意的徒弟,公认为最优秀的卸岭力士,这一回,赤锋是奉了他的命令去拿回一个人的首级!
赤锋心下透了一口气,师父是替自己解围了,他尾随师父进了房间,转身将门紧紧地关上,将背上的包裹取了下来,放在桌上,然后将包着的布包利落地打开:“师父!”
上官洪转头过来,看到那个头发须白的人头,一双眼睛安详地闭着,嘴唇尚且带笑,上官洪上前抱住那颗人头:“成兄,我总算是完成你的遗托了,你在蒙古人手上受苦了!”
“师父,节哀顺便,我下手利落,成叔并没有半分痛苦。”赤锋知道,成仁是师父的至交,因为与白莲党有交往,落到了蒙古人的手上,百般折磨,生不如死,自己此去,是要让他痛快离世。
上官洪掰开成仁的嘴巴,看到舌根发黑,一股悲凉袭上心头:“果然是中了毒,蒙古人的手段越发厉害了,这种毒,让人痛苦万分,可是一口气还在那里,要死不能,可怜成兄落在他们的手上,吃了这么些日子的苦。”
这些事情的内情赤锋不想知道,所以他面无表情,只是听着师父的絮叨,师父年纪真是大了,越老话越多,听得多了,套路赤锋也摸得清楚明白,接下来他又要念叨甲牌的事情了他们这一门,有墓的时候挖墓,没墓的时候甲牌一下,门人众集,啸聚山林劫取财物,人多势众,从来不落空手,近来,甲牌下得少了,人也显得落寞了。
终于听不过去师父的唠叨,赤锋说道:“师父,如今外面的世道变了,红巾军们和蒙古兵打得正酣,甲牌不下,也是情有可缘,近日,我倒是得手了一些,师父,你看,这些是唐时的珠饰……”
看到师父的表情,赤锋闭上了嘴巴,师父突然说道:“甲牌没有来,倒是来了一封信,让你去这个地方与其他门人会合,你知道的,我们虽然平时散居,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势必要合力的,少了你不行。”
天赋,赤锋觉得自己较旁人,只是多了这个,却背负比其他人更多的责任,门人有事的时候,自己必须挺身而出,南人有事,自己依然要挺身而出,赤锋打开信来,里面写上了集会的日期与地点,离这里足有三百里。
“可以。”赤锋记下了地址,就拿出火石将其点燃,看着它化为灰烬,这是他们的规矩,不要留下痕迹。
次日,赤锋就出发了,向东走了不过四里多,就停了下来:“玲儿,出来!”
上官玲嘟着嘴巴从一块大石头后面走出来:“又让你发现了。”
上官玲换了一身男装的打扮,却是蒙古人的打扮,赤锋摇头:“你就不怕被同门看到,自相残杀吗?”
“怕,所以师兄你肯定会回头来找我的。”上官玲说道:“我要是南人打扮,要是被蒙古兵看到了更麻烦,说不定把我们当成红巾军。”
他们两人都是孤儿,一个是捡来的,一个是买来的,这年代,逼得人卖儿卖女,玲儿就被摆在一张草席上,她不过六岁,长得眉目清秀,为了卖个好价钱,父母将她洗得干干净净,虽然穿的是一身打满补丁的衣服,依然挡不住她的天生丽质,不一会儿功夫,就有不少人围在了玲儿的面前,最终带走玲儿的是上官洪,玲儿已经六岁,还记得当时的情形,师父出现,像一阵风一样将自己扛在肩上就走,有人过来阻拦,他就一拳打过去,像是乘风而来的大侠,等回到师父的家里,她看到了另外一位大侠,十六岁的赤锋,他打着赤脚,歪着脑袋盯着她,玲儿就清脆地叫了一声:“哥哥!”
这声哥哥让赤锋皱起了眉头,他并不习惯男人的领域里出现了一个娇滴滴地小姑娘,可是慢慢地就习惯了,他喜欢背着玲儿到处跑,除了下墓的时候,玲儿虽然也是卸岭力士,却从来没有到过坟墓里,没有遇到过粽子,连死人也没有见过,十年过去了,均是如此,唯一的改变是她已经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少女,越发惹人怜爱,而更令人在意的是,她比以前更喜欢粘着赤锋了。
赤锋是师父在死人堆里捡回来的,一群蒙古兵闯进了南人的村庄,他们看到了美丽的南人少女,却引发了村民们的愤怒,手无寸铁的村民们被肆意地杀害,赤锋的父母就在其中,十二岁的少年被一群死人包围,蒙古兵们错过了他,他留着最后一口气,以为要追随父母而去的时候,师父出现了,缘分就是这么开始的。
赤锋不能让玲儿独自回去,太危险,现在是敏感时期,蒙古兵看到汉人不由分说就会杀,自己若是送她回去,自己就不能在约定的时间赶到指定地点了。
“好,我带你一起去,不过你一定要机灵点。”赤锋说道。
“好。”玲儿抬头看着赤锋的侧脸,现在她不高,不过到赤锋的肩下,但她最喜欢在这个角度抬头看师兄的脸,她挽着赤锋的胳膊,不自觉地将头靠在了赤锋的胳膊上,感觉到这股温柔的赤锋并没有拒绝,不是因为他喜欢,他怕伤了玲儿的心,她于他,是最亲的亲人。
两人易容前行,半道上,玲儿就将蒙古人的装扮给换了,蒙古人大多身材高大,长相粗犷,少有像玲儿这么细皮嫩肉的,如此易装,反而更容易引起旁人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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