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过去,喧闹的南庄恢复平静。
大家这么多天,连杨巧月的面都没见上,只能悻悻离开。
这日,杨巧月正在吕氏这边吃早饭,管秋匆匆跑到后院,“小姐,杨老爷来了!”
吕氏正和杨巧月念叨着,不知杨承栋到哪了,快回来了没。听到管秋的话,愣了一瞬,以为自己听错了,“阿秋,你说谁来了?”
“回夫人,杨老爷来了,就在门外。”
杨巧月皱了皱眉,不年不节的,不知到这个偏心官爹这时候过来干嘛。
上次老祖母过来是为吕家的年礼,他们一来准没好事。
心里这么嘀咕,还是跟着吕氏一起到前院迎门。
两人来到门前,吕氏脸上掩饰不住的欣喜,“老爷。”
杨巧月福了福身:“见过杨大人。”
听到杨巧月的称呼,杨贾配虽然无奈,也没有计较。
他今天是穿着官服来的,这个称呼也没有错,只是多少有些不满。
杨巧月暗自猜想,难道是公事?公事找到南庄来干什么?
转念一想,南庄能让县衙关注的无非就是那几亩出产的荒地,应该是为此而来。
杨贾配淡淡说道:“受楼知县的意思,过来南庄看看。”
吕氏听到是公事,目光黯淡一瞬,南庄的事她也不懂,福了福身就退开了,让杨巧月招待。
杨贾配感受到吕氏低落的情绪,心里不是滋味,从她们来到南庄他就没来看过。
杨巧月引着他到正厅,这还是杨贾配第一次来南庄,满眼好奇。
看着院子移种的绿树,寒冷腊月,四周都是荒地,眼前的景色难得一见,比杨家还更令人舒适。
杨巧月礼数周全,完全像对待官家一样,让管秋倒茶,问起:“不知杨大人到南庄有什么事吗?”
杨贾配顿时皱起眉头:“我和你娘没有和离,你是打算连这个爹都不认了吗!”
“您是受知县大人之意才来南庄的,并不是以父亲身份过来的,自然应当称呼公职。这与认不认无关,杨大人。”杨巧月淡淡回道,特地加重称呼。
杨贾配气得愠怒:“我先是你爹才是县丞!今日过来也是为了看看你们母女。”
杨巧月嗤笑一声,说得这么冠冕堂皇,那还穿官服,一入门就提楼知县让他来的,生怕被误会来看她们。
“杨大人说笑了,即是身穿官服,自然是公事公办,不能夹杂私情。”
杨贾配听她这话,难道这次过来的意思她猜到了?
公事公办不就在说她不会因为亲人身份将菌菇种植技术分享给官府,他脸色顿时有些尴尬。
他现在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女儿的心思,没有再提私事,主动说道:“能去看看你种植的菌菇吗?”
“这是自然,大人体察民情,了解民情,哪有不能之礼。”
杨贾配听着刺耳,没搭话。
杨巧月带他到后山荒地,棚户草盖满了十几亩地,他认真观察地里的菌菇。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这么种植东西,好奇问:“这就能长出那么多野菌子?”
杨巧月随意点点头,现在地里的菌袋都是包裹起来的,让菌种休眠几日,等一拆袋就会爆发式的生长。
她懒得解释,解释了偏心官爹也听不懂。
“你觉得燕县其他地方有没有可能种出来?”
“不能!”杨巧月直接笃定回绝,衙门打的什么注意她怎么会不知道。
杨贾配想问为什么,没等他开口杨巧月就拿了一包新菌袋给他:“杨大人和楼知县可以在县衙种种看!”
“好了,杨大人还有其他事吗?没事我就不作陪了,还要下地。”杨巧月说着已经下地,让管增送杨贾配出庄子。
杨贾配又被下“逐客令”,气得拿着菌包,顺手拿上点菌菇就离开了,女儿眼里哪有他这个父亲!
杨巧月看着杨贾配离开的身影,面露愁容,扶正那件事还悬在那,若是他以父亲的身份过来,但凡多体念一下母亲,等她的这边试验完成,完全可以在燕县推广种植,可她凭什么要帮官府,与她何干!
越想越生气,那个姓楼的想要空手套白狼,这个偏心官爹还真好意思跑过来。
一点深沉的心思都没有,像个傻白甜!
杨巧月没心思在地里忙活,担心吕氏的情绪,去她那安慰她。
吕氏正在做女红,并没有受到杨贾配的影响,见她过来:“你爹走了?”
杨巧月恩了声:“就是过来看看菌菇地,问有没有可能在燕县其他地方种。”
吕氏一听,便明白过来,丈夫是想在燕县推广种植菌菇,帮助贫苦百姓摆脱年年困窘的生活。
“这件事情能做到吗?”吕氏问。
杨巧月随口回道:“谁知道呢,我给了他一株让他回县衙和楼知县试试,说不定种出来了呢!”
实则她心里清楚,几乎是种不出来的,燕县的土地气候太差,菌菇看似简单,实际种植细节很多。
他们要么失败,要么长出很小朵没用的菌菇。
没再讨论这事,吕氏看着杨巧月一身泥土,好好的姑娘简直成了泥腿子。
杨巧月从吕氏眼中察觉到的危险,立即借口想要跑。
“等一下,以后你每天午饭后要过来我这学女红!”
“娘,你看我每天那么多事,没时间……。”杨巧月见吕氏的脸色阴沉下来,越说越小声。
吕氏一脸严肃:“不准找理由,再不好好教你就是我这个做娘的不负责了,叫上恩恩丫头一起!”
杨巧月苦着脸,还好有个伴儿,但还是嘀咕道:“您这不逼张飞绣花吗?”
“你说什么?”吕氏一瞪眼。
“我说我学,娘的女红我一定全学会。”
吕氏这才满意点点头,女儿以前在京师时就有底子,只是在乡下的两年荒废了,重新学还是不难的。
虽然吕氏的手不如柳氏手巧,但发生扶正这种事,之前说的让跟着柳氏学已经不可能,只能她教了。
暗暗庆幸当初女儿没去跟柳氏学,不然脸上真挂不住。
杨巧月被吕氏逼着在屋里学女红,木恩恩也被拉来一起学习,她的基础比杨巧月还差一些。
吕氏教她们正合适,偶尔秋梅兰菊四个丫头空闲的时候也会跟在旁学一下。
南庄主仆气氛其乐融融,管增知道妹妹偶尔跟着学女红,更加卖力干活,上天怜惜他们兄妹,遇到了大姑娘和大夫人这样的好人。
与此同时,杨承栋带着外祖母家和大姑家的回礼,已经到了燕县城外。
一个穿着破烂的人闯到马车前面倒下来,杨承栋都没反应过来,对方不断哀嚎
“撞死人了!撞死人了呀!”
“大爷,我什么时候撞到你了?明明是你自己躺下的。”杨承栋一脸震惊地看着地上躺着的老人。
“撞了人还不承认,这是什么世道,你叫什么,我要到官府告你!想我不告你的话就赔钱!”
这里的动静引来一群人围着马车指指点点,有人认识杨承栋。
“这不是县丞杨大人家大公子吗?”
“好呀,原来是官府中有人,难怪那么嚣张的,撞了人还那么理直气壮!”地上的老流民拖着杨承栋的衣服不让他走,一边鬼哭狼嚎,让路人同情。
杨承栋真是哑巴吃黄连,他身上哪有钱,心里担心影响到父亲在县衙的名声,眼看明年就要三年考评。
老流民看出他的犹豫,知道有机可趁,更加不放手了。
“你要多少钱!”
“十两!”老流民狮子大开口。
杨承栋面色顿时一沉,这简直就是明抢。
四周有几人的指责声明显很有针对性,引导路人的情绪,将此事和杨贾配牵连起来,树立官民对立,又是这灾年的节骨眼,一时间大家的情绪上升到杨贾配。
跟着杨承栋出来的小厮见情况不太对,急忙进城,跑着到南庄告诉杨巧月城门发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