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一干很有脑子,反应灵敏的官场老油子顿时都反应了过来。
“听许侍郎此言,王某也觉得应该就是在隐谕此二人。”
“不错,诸位好好想想,李义府在御史台时,颇有才名,其才学算得上是翘楚。”
“至于那许敬宗,早年间就是与孔老并驾齐驱的秦王府十八学士,博学广闻,才华横溢,朝中皆知。”
“陛下当时未知其品行恶劣之时,亦曾对其委以重托,让其编修国史。”
“倘若真是这二人出手仿冒我等行文风格,只要用心,不难做到。”
“可是他们为何要如此做?”
“贤弟,你也不想一想,他们二人品性败坏,朝中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御史台诸人,都已与那李义府割袍断义,至于那许敬宗,更是受人唾弃……”
“而今二人又皆成了残废,官场之上,还能有何期望?”
“他们现如今唯一所能够凭依的,也就那陛下的宠臣程三郎。”
“这两个残废,已成了程三郎的走狗,倘若程三郎让他们来做。”
“你觉得,这两个被我等鄙夷唾弃的残废,能不想方设法的对咱们落井下石?”
不大会的功夫,反应敏捷,心思灵动的一干大臣,都已然在内心认定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天残老人与地缺居士,肯定就是那两个文官的败类,程三郎的走狗:李义府与许敬宗。
“可是如今他们托庇于程三郎手下,我等就算是有千般手段,也奈何不了他们。”
“他们如此嚣张,肆无忌惮到,敢以别号为笔名,想必就是觉得我等对于报复他们无能为力。”
此言一出,一干大臣又齐齐哑然,也是,他们的直属上级就是程三郎那只妖蛾子。
就见那位急脾气的萧舍人冷笑几声,抚着长须咬牙切齿地道。
“就算是不用官场的手段,老夫也定要让那两个残废,知晓祸害老夫的下场。”
听得此言,许侍郎等人顿时两眼一亮,对啊……
凭什么他们能搞歪门邪道来对付咱们这些讲礼貌的斯文人,咱们就不能用歪门邪道的手段去对付那两个混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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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侍郎这个时候干咳了几声,打断了所有人的心思。
“好了,诸位,咱们该当值的当值,该做事的做事,孔老的身体如此,诸位也要好好保重一二。”
“这段时间,希望能够听到有好消息,诸位以为然否?”
此句意味深长的话一出口,大家都很有默契地相视一笑,继续肩并肩地朝着屋外行去。
毕竟大家都是矜持的斯文人,怎么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去谈论用不道德的手段去害人?
这很不符合彬彬君子的行事风格,哪怕是想要商议,那也得找个没有闲杂人等的地方,暗戳戳地算计。
心腹亲随回到了书房之时,一直躺在那榻上假寐的孔颖达缓缓地睁开了两眼。
“他们都走了?”
“是的老爷,都已经离府而去了。”
心腹亲随答应了一声之后,看到孔颖达要起身,赶紧伸手搀住,一面问道。
“老爷,小人想不明白,明明老爷你也对那程三郎还有天残、地缺恨之入骨,为何不与诸友相商报复之策?”
孔颖达在案几跟前缓缓坐下之后,这才将头上包裹的布条取下,扔在了案几上。
“老夫虽然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可你也要知道,老夫这身子骨,是真的一日不如一日。
已然到了致仕还乡的日子了,既然如此,老夫又何必去趟这一淌浑水?”
“这个时候,倘若老夫能够及时抽身,向朝廷乞骸骨。陛下也会怜我为朝廷呕心泣血一辈子,优容于老夫……”
“倘若真的牵扯进此事,若是为泄一时之愤,万一行事不密,为陛下所知。
到了那个时候,倘若出了什么差池,老夫怕是想要安享晚年都做不到。”
说到了这,孔颖达抬起了头,朝着心腹亲随低声道。
“你莫要忘记了,李义府和许敬宗那两只程三郎的走狗是因何残疾的。”
“更别忘记了,那位齐王殿下,如今仍旧被软禁在洛阳城外的皇庄之内。”
“一位堂堂亲王尚且如此,你觉得,老夫在陛下眼中的地位,难道还能够强过一位亲王不成?”
听到了自家老爷的这番话,那位心腹亲随这才一脸心悦诚服地朝着孔颖达恭敬一礼。
“原来如此,老爷果然足智多谋,是小人想差了。”
“老夫虽满腹锦绣文章,可偏偏,遇上了人憎狗嫌的程家人。”
看到自家老爷一脸唏嘘在那里感慨,这位心腹亲随也心中甚是难过,想不到,就连自家老爷这等名满天下的文坛宗师,遇上了程三郎那个混帐小子都只能退避三舍,连报复,都放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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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义府站在那冬日凛冽的寒风里边,身上穿着厚实的棉袍,立身于那些已经铺设好的桥面上,
现如今洛阳城内的这三座桥,都已经到了架设桥面的阶段,等到桥面架势完毕,把各种收尾工作一完成。
到了那个时候,洛阳城内外的南北交通,将会变得十分的通畅,新建设的桥,按照程三郎的话来说。
那就是双向六车道的超宽大桥,也就是说,不论是南下,还是北上,都各有三条畜力车道,另外还有宽度达到了一丈五的人行道,可供行人与人力车辆行走。
李义府很清楚,这样的一座桥对于洛阳的交通能够起到多大的作用。
怕是数十条渡船轮番不停的来回摆渡,都比不上这座大桥的交通能力。
而且洛水里边,渡船南北行走,还很容易与那些东西向沿河的船只发生碰撞,很容易让水道堵塞。
一想到,这样的功绩,居然是由自己亲自督促建造出来的,而在未来,大桥两边,都将会勒石铭碑。
而自己这位洛阳县主薄之名,必定能够与这座牢固的高架桥一般,名留千古。
嗯,另外一个意义上的名垂千古,李义府看了一眼自己失去的右臂,抬起了头,继续大步上前,检查那些工匠们的活计,避免出现纰漏。
至于那不远处扯着嗓子吆喝着卖报纸的报童,李义府视而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