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阳夕照,一弯山溪在密密层层、茂盛的楠树林中蜿蜒而来,潺潺流动。
沈傲从洛阳出发,如今已是抵达了和石青璇约定的地点。抱着寻幽探胜的闲逸心情,沈傲依循林路小桥,漫游其中。
面对山外广阔无尽的空间和落日雄壮的美景,石道在竹林间蜿蜒伸展,曲径通幽,在雨丝绵绵中,特别引人入胜。竹林之后,整个空间倏地扩阔至无限、一路沿着荒僻无人的山野行走着,翻山越岭,穷山绝谷如履平地般方便。
际此盛冬时节,处处雪装素裹,轻雪飘降,倒别有有一番让人欣喜的雪景。
河南一带气候四季分明,冬天也有飞雪飘降,虽然不像北方那种狂风暴雪肆虐大地般威严,但倒也有一种宁静致远的淡泊。雪中带静,纷纷絮絮,也别有一种风情。南方植被更广,不同种类的树木组成大片连绵的树林,覆盖山坡平原,形成一大片林海雪原。
林中,沈傲踏着竹木的枝间行过,不时可见惊鸟自雪地里惊恐地飞起。梅花鹿、金丝猴和各种不曾南迁的候鸟皆到处可见,在这个还没有受到人为破坏的大自然里,到处充满野趣和生气,使沈傲浑感后世没有的那种新鲜和惊喜。
举目雪景百里,白白茫茫。雪舞银龙。天地一色,因为接近了目的地,沈傲心情更是大佳,赶至一处小丘之顶,极目四望。
南方不远处有座奇山,岩色赤如朱砂,奇峰怪崖,层出不穷,极尽幽奇。
半山处隐见庙宇,于雪景中伫立。让沈傲一见即大喜过望,不片晌,沈傲已经赶到山脚处。一道河涧蜿蜒流过,虽两岸俱有积雪,但流水不凝,静静而淌,上有小桥跨河,白雪微掩,连接盘山而上地幽径。
山林尽头,空间倏地开阔,前端隐约可见一间小石屋,屋旁有碎石道往前延伸,左弯右曲的没在林木深处,看不见小谷入口。
这时,忽然一阵清越地箫音,从山上传来。
沈傲闻之不由动容。
箫音在大自然风拂叶动地优逸气氛中缓缓起伏,音与音间的衔接没有任何瑕疵,虽没有强烈的变化或突起的音律,但却另有一股纠缠不已,至死方休的韵味。
细听,空灵通透地清音似在娓娓地描述某一心灵深处无尽的美丽空间,无悲无喜,偏又能触动听者心底的共鸣。吹奏者本身地情怀就像云锁的空山,若现欲隐,是那么的难以捉摸和测度。柔而清澈地妙韵,若如一个局内人,却偏以旁观者的冷漠去凝视挥之不去的宿命,令人感到沉重的生命也可以一种冷淡的态度去演绎诠释。
箫声一转,忽然有如林中石上清泉,轻轻地流动。
明明箫音是来自于山上,但偏偏却像是在面前吹奏一般。那无从的语诉、那令人心魂牵引的萧音,化为天簌于天下之间一种神秘孤独的喃喃前行。
沈傲的脑海中,不由勾勒起一个孤寂和落寞、清苦和孑影。
仿佛看到一个人总是静静于林间伫立,或是孤独前行,无伴无友,除却一支玉箫于手,天地之间,再无它物相随。
晚星,微风,幽林,清溪,方岩,残雪,总是这一些东西,在那人的生命中连绵无尽,总是这种平淡的日子在她的生命里重重复复,斗转星移,却无尽无终。
萧音越是婉转,越是柔细,最后凝为一丝。
似泣,幽怨,如歌,伤情……
箫音忽敛。
沈傲也自梦一般的思潮中清醒过来。
仅是从这箫声判断,沈傲便已知山上那处小石屋中所居的佳人,定是石青璇无疑了。
说起这个女子,便让人情不自禁的想起她的命运。她是那样的孤独,她是那般的可怜,她是那么的无助。
她的命运,让她一个弱女子无所适从,她不懂得抗争,也无力抗争。她的出生就是一种悲剧,但是这一种悲剧却并非她自己的选择,而且更不情愿。可是偏偏有人将这一种悲剧强加在她的身上,让她一直没有甚至远远比普通人更加少的快乐和关爱。
快乐,离她是那么的遥远。
孤寂,总常伴于她的左右。
枯草蔓生,残雪半掩,在山林的幽暗掩映之下,莫名多了份森寒的感觉。沈傲知道,她就在石屋的里面,静静地等着自己,不知道等了多久,但是,她一直在这里等着,直到自己的远来。
压下心中的激动,沈傲深深地吸一口气,拾级登阶,大步而行,阶尽于脚底。
推开木门,便有一股暗香飘来,如轻风拂面,如沥沥小雨,如清泉漫石,让沈傲心神为之一清。
石屋内,一盏孤灯,萤萤而燃。
一个长发垂腰的女子,正背对着门外,坐在蒲团之上,膝间横有一支玉箫。她的双肩似削,感觉上脆弱无比,让人一见即心神大悯。
一盏孤灯,一个蒲团,一支玉箫,一人孤坐,一影相伴。
石屋中那处佛像残破剥落,尘封网结,一片萧条冷寂的情象,她安坐于其下,静静而孤零。
沈傲看得怜意大生,忍不住要上前拥住她。不过心中千言万语,到嘴却只化作一句:“青璇,我来了……”
听到沈傲的声音,石青璇身子微微一颤,但仍是背对门口,凝望灯芯上跳动的火光,静静无言。于暗淡的灯光中,她的上半身似若熔进灯光里去,仅有极微暗影。不但强调出她如云秀发的轻软柔贴,更使她有若刀削的香肩,显现优美曼妙的线条。
背影如倩,曼妙如巧,一种天然去雕饰的清新,一种淡雅自若的从容,使人感到她越发秀逸出尘。
温玉小手,轻轻而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