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破脸

嘟嘟随着身上的衣物越穿越少,身手也越来越敏捷,从坐、爬一直到走,动作是越来越大,人是越来越皮。只要他能拿到手的东西第一时间就往口里塞,不让他塞,他就哇哇大哭,海棠还才准备好好教训他一番,就有人马上抱着哄开了,在海棠气得吐血的当儿,他已经挂着眼泪得意地笑。八个月大的时候,有天突然开了腔了,叫了声娘,整个园子里只要有人抱着他玩,他都叫娘,叫得他老妈一肚子火,再后来,三奶奶、姑姑、姨姨、姐姐叫个不停,爽得众人,看到他就差喊“心肝宝贝”了。

夏天来临的时候,宫里传来了来年迁都的消息,方家老爷不在迁都之列,留守陪都,任应天府尹。而叶家先行举家北迁去了北京,消息传开之后,叶家来了人,送了些银两布匹,说是给小姐将来留着备用。叶海棠让小晴备了些回礼,祝贺乔迁之喜。

海棠实在不喜欢这时候的小孩衣服,便让小晴做了背心和小短裤,这小子穿着很是精神,又凉快,他老妈眼馋得紧,求小晴做了件无袖衣,还千发誓万发誓只在睡觉时间穿。

端午节过后的晌午,窗外的太阳已经有些灼目,众人都懒懒地坐在方榻上避暑,文婕又弹起了那首“谁动了我的琴弦”,海棠边摇着扇边唱着歌,几个丫头打瞌睡的打瞌睡,做针线活的做针线活,三婶则陪着她家宝贝在床上睡觉,细心的给他哼着曲儿打着扇。这个三婶已经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嘟嘟身上了,每日早起念过经,就来了棠园,呆到晚上才回去,都成了全职保姆,海棠有时怕她累着好言劝她别太操劳,她就生气地问是不是嫌她命不好怕害了孩子?除了叹气已经没有别的话能说。

在园子里晒豆荚的何嫂唤了声,“大少爷。”声音不小,屋子里的人立马都换了个样,本来都懒在榻上打瞌睡的全都跳下了榻乖乖站立着,文婕也不弹琴了,不安地立坐在榻上,只有海棠没有动,依旧半躺着摇扇。脸色阴沉地方楚亭走进了房间,海棠不情愿的下了榻行了礼,落了座小晴上了茶,桔子拿着扇给他打扇,看得海棠直翻眼,本来闲散的屋里被他搞得人仰马翻,这人怎么就不肯让她舒心点,隔那么久就来找下茬。“你们都出去!”声音里带着愤怒,几人不情愿地告退。

这当儿,嘟嘟醒来了,哇哇哭了几声吵着瞌睡,三婶抱着从里间走了出来,方楚亭一楞,起身行了礼,“三婶,您在这儿啊。”

三婶点了点头,“楚亭来了,海棠,我带嘟嘟出去玩会儿,你们聊。”嘟嘟却不乐意了,好不容易园子里来了个生人,却要把他抱出去,在三婶身上使劲地歪着身子,口里嚷着,“娘,抱,抱。”

这不会看眼色的儿子,海棠走过去抱了过来,哄着,“嘟嘟,和三奶奶出去玩好不好,娘有事儿呢。”死小子猛摇着小脑袋,用力抱住她,眼睛却滴溜溜地看着他爹。

两父子大眼瞪小眼的看了一阵,嘟嘟突然嘻嘻一笑,身子向他歪去,方楚亭脸上一红,也不伸手,只是看着儿子在表演,儿子别了别嘴,一副很委屈的样子,说了声“抱”把手伸了过去。方楚亭一脸尴尬杵着没动,三婶在一旁皱了下眉,轻咳了声,他才伸手抱过了儿子,儿子笑嘻嘻地抱着他爹,伸手玩着他爹的头巾,有一下没一下的扯着。海棠心里一阵火大,这没良心的臭小子,平日里都是你老娘带你,这头一次看到你爹就粘了上去,真是让人伤心。

没玩得两下,可能是他老爹只是抱着也不逗他玩,嘟嘟扭了几下腰子,不乐意了,又伸手向着三婶,由三婶接着出去玩了。屋子里留下两个脸色都不爽的人,海棠走到榻边坐下,摇着扇,“相公,有什么事吗?”

方楚亭还没有从见到儿子的情绪里抽出来,顿了顿,“皇上要北迁了。”声音里带着伤感,听得海棠一怔,皇上北迁他伤心什么?

“听说了,怎么?”

“怎么?”他的眼睛里充满血色,抬眼盯着海棠,接近吼的声音“她也要北迁了!”

摸了摸后脑勺,“谁啊?”

“叶海棠,你别告诉我你忘记了!如果不是你,她又怎么会落得今天这步田地。”

老实地点点头,“你还真没说错,我是忘了。”

“你忘记了,哼!我可没有忘记!告诉你当日所受的辱,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我一定会让你们叶家赔上一切。”

很好奇,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八卦之心一起,海棠凑向已经快失去控制地方楚亭,“那个,相公啊,叶家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吗?和我有什么关系?”

方楚亭怒火上头,这女人还装出一副好奇地样子,挥手把桌上的茶杯拍到了地上,一手掐住了她的脖子,“你还装蒜!还真是和你爹一模一样,成天装出一副无害的模样,其实是蛇蝎心肠,背地里不知道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

门里的声音引进了园子里人的注意,三婶敲了敲门,“楚亭!海棠!怎么回事?杯子掉地上了吗?”

海棠双手掰着他的手,张了张嘴,发不出声来,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该不会就这样被他给灭了吧。三婶的话还真是镇定剂,楚亭的面色缓了缓,掐着她脖子的手松了开来,“三婶,没事。”

大口地喘着气,心里有些后怕,离开这个危险男人三尺,然后冷冷地说着,“方楚亭,我不知道你和我家的恩怨,就算知道,也忘记了。你要找谁算账是你的事,别来烦我!”看了看方楚亭一阵红过一阵的脸色,停了停,稍稍退后了一步,“没错,我是嫁给了你。但是,我没有兴趣和你有任何关系,如果,你实在是觉得我碍了你的事,大可以休了我,相信出了这园子,我过得一定比现在还要好。”

“哼!想得到挺不错的,我休了你,我也想!如果不是我爹不同意,你以为你还可以在这里逍遥?”

海棠哧的一声笑了出来,“既然你方大少爷做不到,也就怪不得我,机会我是给你了。”挑衅地扬扬眉,嘴角浮起一丝嘲笑,没种!“要不这样,索性让我闹出点什么,让你有个好理由?这七出里都有些什么?你找一个配得上你方家的由头,我来帮你演?”

方楚亭捏了捏拳头,恨恨地吼了句,“叶海棠,果然不是个简单的人物。想要从我方家出去?门都没有。我要你呆在这里看着我怎么灭了你叶家。”

“真是笑话,方楚亭,叶家灭了与我有何干?怕是方家灭了,才与我有关吧。”

“叶海棠!你还真是长着一副蛇蝎心肠,敢诅咒我方家,你狠,真有够狠的。”

“方大少爷,我说错了吗?你又不肯休我,我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不是你方家的人难道还算是叶家的人吗?”敢惹我,打不过你,我还骂不过你吗?看本小姐不气死你,海棠心里暗忖。

方楚亭半晌没有说话,盯着海棠突然大笑起来,眼里露着凶光,“本少爷不和你斗嘴皮子。什么知书达理、德容兼备,全都是你的幌子,这牙尖嘴利才是你的真面目吧?你放心,我会休了你,等你叶家灭了,我就休了你,到时候看你怎么过。”

“是吗?咱们就等着看好了。”不再啰嗦,海棠喊了声,“桔子送客。”

方楚亭摇摇头,凑到她跟前,“客?好像你才是客吧?”

“这方家果然是大户人家,这待客之道还真是与众不同,一般都是用手掐客人的脖子吗?大少爷还真是给海棠上了一课。”冷哼一声出了门。

海棠心里一阵暗爽,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真好,以后再也不用在他面前装什么贤良淑德,只是这脖子怕是还会有遭殃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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