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天色已黑,八点十分。
方涯从铜盆取出浸泡的红绳,手在红绳捋过,灰气缠绕在上面,如同火烤一般,血液不再滴落,凝结了。
‘我做降头师,还有几份月老的潜质,要给人绑红绳。’
他看着神案上平躺着的两个丑人偶,自我戏言。
人偶是纯手工制作,耗时一个多小时,主材是裹尸布,由于方涯不是吃手艺这碗饭,只能制作出有手有脚,有头的丑人偶。
大约可以看出是一个人型。
一句话,丑不拉几。
放下红绳,没有在乎手上的血痂,他拿出之前炼情人降时,留下的媒介,一个装着半凝固物的小碗。
灰气沿着毫笔的搅拌,就像是色料中加了水,发生奇妙的化学反应,稀释了。
‘沙塔·欧克’
分别在丑人偶上,写上男女双方的名字,刚写完,布偶上的名字勾画就闪过红光鎏彩。
‘再给你们打上缘分结,之后的开花结果,就全靠你们了。’
先是用红绳绑住人偶的手,寓意着,千里姻缘一线牵,打的是死结。
这死结,是为了方便方涯了解到降头术成功与否,一旦法力消退后,死结是自然解开,那就说明了,降头术成功了。
反之,死结是断裂,那就是降头术失败,未能让情人间的感情死灰复燃。
失败的后果只有一个,死,除非有人搭救。
继而,方涯用红绳从上到下,两两间相互缠绕,两指尖一掐,从红绳中抽丝,一根极为细长的线。
右手很稳,动作稍微大一点,线就要断了。
他左手拿起一枚古铜钱,这枚铜钱就是第一宗交易所得,虽然阴气已去,但也经过方涯的初浅炼制过,蕴含薄弱的法力。
线穿过铜钱,小心串联起来,法力的牵引下,线的一端就像是见缝插针,缠上另一段红绳。
方涯轻放铜钱在神案上,避免压断细线。
‘还没有喂么?’
他看着两个丑人偶,没有变化,心里明悟。
看了一下时间,时间还早,距离约定时间还有三个多小时。
方涯走到木架旁,三个大木盒,里面空空如也。
离开地下室,来到外面的房间,他看着房间摆满的纯铜矿。
这些纯铜矿,方涯是打算用来炼制神像。
他放木盒在地上,打开。
薄似云雾的灰气,如同翻滚的海浪,覆盖上铜矿料。
时间一点点消逝,铜矿料有了变化。
铜矿萎缩了,就像是一个苹果一样,随着时间过去,缩水了,只是铜矿的缩得更加厉害。
短短一个多小时,铜矿就像是经过数百年的风吹雨打,外加人力所致,化作粉,铜精沙。
整整接近百斤的铜矿,才提取出不到一斤的铜精沙。
每一粒铜精沙的色泽明显,古铜斑驳,小小一粒沙子,更有一股厚重感,就像是百斤铜矿的重量加在不到一斤的铜精沙上。
方涯手指一结印,法力牵引下,铜精沙飞入木盒上,一个木盒不够装,就下一个。
合上盖子,他拿着木盒,回到地下室,把木盒放上木架上。
他来到神案前,盘膝而坐,闭目养神,聚阴球内的阴气珠飞出来,停在他的面前,阴气入体,开始恢复之前的消耗。
麻吉路,路不长,路旁两边的商铺灯火通明,左边,从路口开始,一路下去都是大排档。
九点过后,正是人吃宵夜的时间。
一片人声鼎沸,坐在椅子上的人,谈天说地,有人喝了八两假酒,把自己吹得,他是牛a和牛c之间的人。
有人在摇骰子,有人划拳猜枚,有人在倒酒,有男有女,欢声笑语,其乐无穷。
与之相反,右边则是装修豪华,高大上档次的酒店,数量不多,只有一家,旁边是同一公司的按摩沐足会所,上侧是一间宾馆住宿。
三栋大楼占据了小半路段,外加露天停车场,以及地下车库,剩余是一些小商铺,便利店,烟酒店
麻吉国际大酒店,三楼,望月阁。
欧克坐在大圆桌上,转动的玻璃上有一**已开的红酒。
房间内,现只有他一人,有两个酒杯,酒已倒上,酒有点杂质,不是红得剔透的红酒水。
他在等。
电话响了,接通。
“欧克,不好意思,还在塞车,大约十分钟后能到,还有我邀请了婉,你不介意吧。”
“小心开车,没事,我等你。”欧克说得很轻松。
电话挂了,他思索一会,走到门口处的木桌上,取一个高脚杯。
用热水清理,稍等一会后,倒上红酒,他坐回座位上。
‘差不多了,我该吃了。’
他原定计划是在家里,但是被拒绝后,他只能退而求其次,邀请在酒店,一起吃宵夜。
‘红和蓝。’
欧克从口袋里取出木匣,打开,瞬间感到寒意,木匣内放了两颗异色丸子,表面像是冰衣。
他拿起红丸,中心像是有一活物,在动。
他吞了下去。
他又把蓝丸放入酒杯,入酒一刻,酒杯凝结成薄薄一层冰霜。
过去一分钟才消退。
收好,他装作若无其事,静静等待,他的心却不像是表面那么平静,心扑通扑通的直跳。
跳动的频率超过日常,他心忐忑。
门开了,是欧克喜欢的人,席拉。
他站起来,自动拉开座椅,很有绅士风度,却也让席拉不好拒绝坐其他位置。
“这是马拉庄园的98年份红酒,我早来,先醒酒了,口感不错,先尝尝。”
欧克坐回椅子上,开口说道。
“这个年份,我还没尝过,听说国内入手不多,想不到,你还藏一**。”
席拉提起酒杯,轻轻摇晃,认真观察一番,似乎在看什么。
对于席拉的动作,欧克看在眼里,是万分紧张,担心她能看到酒杯内的蓝丸。
他不知道,席拉是看红酒的色泽?还是其他?
‘她没看见。’
欧克见到席拉抬起酒杯往嘴唇送去,心中有喜,内心活动,就像是有一个怪物,在呐喊。
它的头有一对跷角,带弧度,一条尖细的尾巴在甩动,手抓三叉戟,催促着。
‘快喝,快喝。’
他的爱已然变态。
席拉轻抿嘴,唇更加红润有光泽,好一会轻咽下去,眼露笑意。
“口感很好,98年是一个好年份,只是怎么感觉有点冰,有种怪怪的感觉,这不会是假酒吧。”
当看到席拉滑动喉咙的瞬间,欧克心里就像是放下一口大石。
他有种错觉。
稳了。
同时,当降头都进入人体内,远在方涯家,地下室的丑人偶,红绳亮起红芒,随即又暗淡无光。
‘喝了。’
方涯睁开眼睛,又闭上。
时间还没到,不急,在等等。
欧克尴尬的笑,连忙摇手,“真酒,你再尝一口,我喝过,没觉有问题。”
席拉狐疑地看了眼欧克,女人的直觉,告诉她,欧克有些奇怪,但却又说不出那里怪。
交往几年,她自认欧克不是一个坏人,心底下的猜忌,只是一闪而过。
她又喝了一口,细细品尝,神了,奇了,没有了之前的感觉。
她讪笑,没有多解释。
“婉,没和你一起来,她什么时候到。”欧克找个话题。
话刚完。
门开了,一个穿着连衣裙的美女走进来。
“我好像听到有人在说我,说我什么。”她在搞怪。
身为闺蜜,她知道席拉与欧克的感情事宜,她想活动活动气氛。
“婉大美女来了,请坐,请坐。”欧克起身,示意卖好,伸手请坐。
“这话说得,好听,大美女,不错,是大美女。”婉嘻笑道。
“大家都知道,你是大美女,快坐吧,欧克开了一**好酒,你可以尝尝。”席拉笑道。
三人都没有主动说到,涉及两人情感的问题,而是说着题外话,聊天。
菜在端上,三人是各怀心事。
就这样,一顿宵夜时间过去,三人走出挂着大灯饰的大堂,站在门口。
“欧克,我觉得,我们不应该在拖下去,今晚,我跟你说明了,我们分手吧,算我对不住你。”
席拉脸色有些迟疑,但还是说了出来。
“感情的世界,没有对错,我明白了你的决定,但我不会放弃。”
欧克毅然走了,他明白席拉的性格,一旦说出口就难以挽回,他也曾经努力过,只是他看不见希望,所以他才会找到方涯。
他把注码放在了方涯的身上,他爱过,但他不想放手。
席拉楞了,欧克的作风不像以往。
“欧克,他还好吧!你们真分手,那订婚宴就要停,还不知道欧克家爸妈要闹成什么样,这下,他不容易。”婉说道。
席拉没有说话。
唉
婉发出一声叹息,感情走到分手时刻,谁也没有办法。
欧克坐在车上,抓住方向盘,抓得有点紧,嘴里喃喃自语。
“有小大师的法术,不会分开,不会分开。”
时间来到十二点。
方涯依旧端坐在神案前,他手里拿着掌鼓,敲动,沉闷的鼓声带着灰气,荡过神案上的丑人偶。
他在念咒。
法力激荡下,丑人偶站了起来,靠近了,两手牵着。
古铜钱飞了起来,丑人偶剩余的手,伸了出来,牵在一块,握住了古铜钱。
手所构成的形状是一个心型。
冥冥中,欧克和席拉感到困意,两人想要睡觉。
两人各自回到床上,直犯迷糊,眼皮感到十分沉重,合上了。
睡了。
好似在梦中,不断有人在述说话语,但两人都听不懂,就像是大学教室一样,学生在打瞌睡,老师在讲天文术语,听不懂,却也觉得高深莫测。
述说好像持续了很久,直到两人睡醒那一刻。
但其实。
方涯除了念一个小时的咒语,之后,他只说了一句。
“忘记过去不美好,你们是恋人,将要订婚的恋人。”
这一句话,在两人的脑海中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他们体内的降头在散发出光泽,红和蓝,声音是从它们发出。
直到席拉和欧克醒来,它们才重新沉寂下去,而,两人就像是经历了一次洗脑风暴,只是他们不记得了。
常人无法找到的根源,深度催眠,却又不太像。
但两人起来后,他们思念了对方,两人又找到了刚开始热恋的感觉。
两人又‘恋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