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他在离桌子只有几步之遥的地方停下,把手提箱提起来,放在桌子上,扬起的灰尘纷飞,充斥鼻腔,令他皱了眉头。
对方伸手就要抢过手提箱,傅子琛却在这时将手提箱收回,他瞪大眼睛,一字一顿地强调,“我问你,傅家究竟是做错了什么,要让你们恨之入骨。”
即使转移话题,他心里想的还是只有唐洛然。
墨黑眼眸紧盯绑匪,在耳边响起的却是助手秦肆沉稳的声响,一有情况就立即跟他报告,“傅先生,警察来了消息,并没有在工厂内部发现夫人。”
这么说,唐洛然并不在工厂内部。
一时间,高高提起的心又重重坠下,傅子琛突然觉得无力,他千算万算,结果还是算错了一点——对方根本就没把唐洛然带在身边。
那她现在在什么地方?
在秦肆话音刚落后,绑匪就给出了确切的答案,“傅家做了什么你应该最清楚,现在我东家可是恨不能剜了你的心,可惜他比你仁慈。”
傅家作为江城的名门望族,既然有人为了权势而讨好他们,就有人看不惯他们而心生恨意。
在享受名利带来的虚荣同时,也要承受所有人的恨意。
而这个法则,傅子琛早就知晓。
所以他对绑匪给出的答案并不惊讶,只是觉得可笑,“难不成你们觉得你们这样做就光明磊落?傅家虽称不上清清白白,但好歹光明磊落,像你们这般鼠辈,又拿什么资本来跟我对峙?”
他说得理直气壮,在气势上完全不输任何人。
带着狂风暴雨之势,傅子琛所掀起的风暴,是他们根本无法抵挡的。
如果可以,唐洛然真想直接对傅子琛大喊,“我就在这里。”
可是她没办法这么做。
回想起从那间到处充斥着血腥味的工厂一路驱车驰骋到这边来,唐洛然还觉得这一切都像是个梦。
对讲机中所报的地址离她所在的废弃工厂不远,她开车穿过一片荒野,在进入一条街道后,就能够到达现场。
可是眼下要怎么进去也成了问题。
两旁虽然有楼,但她总不能横跨两楼,万一一不小心摔下去,那就是她的损失。
无论如何,她都不允许自己出错。
因此她做的每个决定都很重要。
一路都在胡思乱想,直到下车——她把车停在荒野的一片草地上,然后独自进入街道,为了防止绑匪的同伙走动,她一路躲躲藏藏,没有一刻安心。
明明她可以直接逃走,但她实在放心不下傅子琛,所以才选择跟过来。
如果不能确定傅子琛安全,那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心安。
在接近工厂的位置,她透过从隔壁商业楼二楼位置眺望过去,并没有发现傅子琛的身影,走过来的时候也没有发现傅子琛的车辆。
难不成她被骗了?
才这么想,她的口袋就响了起来,吓得她赶紧将放在连衣裙外侧口袋上的掏出来,只是一条短信——你可以晚点再解决了,东家突然改变主意,让傅子琛一个人来,他要晚点才来。
这部是唐洛然从绑匪手上抢过来的,白色的外表已经被鲜血染红,血液凝固发黑。
听到这样的消息,她如释重负。
趁现在傅子琛还没赶过来,唐洛然立即给傅子琛打了电话,可惜无论她打多少次,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都只有系统提示音,“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为什么会这样?
难不成他已经出事了?还是说实际上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所以现在还在公司开会?
疑惑充斥她的脑海,唐洛然的思绪一团乱,一想到傅子琛现在可能已经被绑匪攥在手中,她就怕得忍不住发抖,眼泪跟着落下,她一遍又一遍地抹掉眼泪。
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
既然电话打不通,唐洛然只能抱着一丝丝期望,选择留下,直到傅子琛出现。
“我这边有点事情,你能不能出来一下?就在商业楼二楼这里,不要跟老大说,我担心会被骂。”唐洛然给发短信过来的绑匪同伙回了短信,她在心里已经构建起完整的计划结构。
目前最重要的还是,她要想个办法蒙混进去。
如果没猜错,给这个发短信的人应该就是今天跟蓄胡子男人合力把她绑架到工厂里的矮壮同伙,他的身高跟她差不多。
他的力气肯定比她大,所以绝对不能硬碰硬。
赶在对方回短信之前,唐洛然就先摸透了二楼的楼层结构,还在二楼左侧的一个隔间里发现了一块板砖,她把板砖抱在手上,另一只手攥紧。
“叮铃——”响亮的提示音一响起,唐洛然立即打开,点开短信页面——可以,现在去找你吗?
“对,越快越好,你来了就直接到二楼左边第一间隔间里,我在里面等你,我有急事。”她动作麻利地给他回复了短信,索性不走出隔间。
猫着腰把高跟鞋脱了,她走到门口试着来回按下电灯开关,确定这里的电路已经被切断,她才蹑手蹑脚地躲到门后。
明明慌乱,但她却逼迫着自己冷静下来。
她知道现在除了她自己,她谁也靠不了。
即便身心俱疲,唐洛然还是勉强振作精神,仔细听着外头的动静,她攥着板砖,做好了随时动手的准备,她知道下手一定要又快又狠,不能有半点犹豫。
矮壮男人并没有食言,很快就赶到了商业楼——她能够听到他的皮鞋踏在地板上的声响,在空旷的楼层里被放大数倍,听起来异常清晰。
“哒哒——”声音越来越接近,唐洛然屏住呼吸,尽可能地把自己缩在门外,并踮起脚。
声音再近一些,几乎就在她身边响起。
“你在哪儿呢?我怎么没看到你人?”矮壮男人的身影出现在唐洛然视线范围中,他毫无防备地走进隔间,左右环顾,背对着门口,丝毫不怀疑这其中是否有诈。
找了一会儿,矮壮男人立即怒了,他开始臭骂,“你小子,该不会在玩我吧!”
“我在这里。”唐洛然说着,快步冲上去,而此时男人下意识地转过头来,迎面碰上一块板砖,她举着板砖,对准他的脑门狠狠砸下去。
她要去找傅子琛就必须得这么做,所以对不起。
脑门突然受到暴击,男人马上就重心不稳,向后一仰,倒了下去,唐洛然低头看着倒地不起的他,再看看她手中带血的板砖,脸色如纸般苍白。
事到如今,她已经管不了那么多,傅子琛就是她唯一的追求。
没有时间再在这里磨叽,唐洛然蹲下来,她的手因为惊恐而不断颤抖,却还是伸手去把矮壮男人身上的衣服扒下来。
她以为他倒下之后短期内不会醒来,却不想她不过扯了一下他的衣服,他就突然一个激灵,从地上坐起来,抬起手掐住她的脖颈,往死里掐。
唐洛然顿时就觉得呼吸困难,肺里的空气被一点点抽空,力气也在逐渐消失。
再这样下去她必死无疑,她不甘心。
想都没想,唐洛然下意识地抬起板砖对准他的头一顿猛敲,他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小,最后,他直接往后一倒,躺倒在地上,翻了白眼。
“对不起,我现在有急事。”喘着粗气说得上气不接下气,唐洛然把板砖丢了,动作迅速地去把他身上的衣服,刚刚在他脑袋上砸开了伤口,现在又汩汩流着血。
她没有把身上沾满血的连衣裙换下来,而是将对方的卫衣外套脱下来套上,再扒下他的裤子套上,把连衣裙塞在裤子里,她把高跟鞋的跟给强行敲断,一套上就离开。
在临走之前,她还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了用来开工厂大门的钥匙。
将拉链拉到脸上,她把帽子戴上,看上去就像个假小子,只是身子板看上去太瘦削。
好在并没有人意识到矮壮男人已经失踪,所以在唐洛然用钥匙开门的时候,看守的绑匪一点都没有怀疑她,还跟她开玩笑,“你来了呀,再晚点好戏就要上演了。”
傅子琛要来了。
“嗯……”含糊其辞,唐洛然快步走进工厂里,她不顺着中间的小道走,而是顺着废弃的流水线走,躲到离桌子不远处的一个货物架背后,她瘦削的身影被沾满灰尘的货物挡住。
由于心里恶心,唐洛然还是把男人的外套跟裤子都脱下来,这样一来,她也只能躲在暗处。
而随后不久,傅子琛就出现了……
……
回想起来,唐洛然仍然会后怕,尽管现在她还处在危险的处境之中,但现在她最担心的只有傅子琛。
她躲在暗处听他们的对话,若不是亲耳听见,她甚至不敢相信傅子琛居然会为了她做出让步。
他一下子为她付出那么多,让她完全没防备。
手扶着架子腿,唐洛然跟傅子琛的距离其实很近,她跟歹徒的距离也不过几米。
可他们完全没发现她的存在。
傅子琛仍然要求,“既然你知道傅家心狠,那就听我的话,让我见我夫人,否则日后我傅某会加倍奉还今天我夫人所受的屈辱!”
他说得如此冷漠,情绪难得激动,俊俏的面容因为愤怒而铁青。
可恶!
唐洛然现在到底在哪里?!
在看似平静的眼波下,其实傅子琛的忍耐限度已经快要到达极限,手提箱在他手中递了又抽回来,最后他又将箱子收到身后。
一亿元对他来说不算什么,用来换回唐洛然根本是物超所值。
可是眼下他担心的情况是,歹徒会在收了钱之后就撕票,而不是把唐洛然还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