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痤疮脸实在不想再拿自个儿身上的零件来下注了,听得那老头儿之言,急道:“可是您老人家年纪大了,筋骨也脆了,却须比不得年轻人,这耳刮子打得多了,表面上虽然看不出来,但兴许里头已经震出了暗伤呢。这叫作甚么来着?”稍是一顿,想了想,又道:“哦,对、对、对,这叫作‘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那癞痢头赶忙符合,道:“没错、没错,小的卑贱粗鄙,如何能同您老人家金贵的身子相比呢,这岂止是甚么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简直是伤敌一千自损八千,啊不,自损八万啊,端的是得不偿失啊!”
那老头儿想了想,微微颔首,道:“倒也有那么点儿道理。”
那痤疮脸立马顺杆子爬上,道:“岂止是有点儿道理,那是大大的有道理!依小的看,为了您老人家的身子健康着想,不但不应该做‘打耳刮子’这般激烈地动作,连路都应该少走,因为您老的筋骨已经十分酥脆了,路走多了会把腿脚给整伤的。”
“就是、就是!”那癞痢头也道:“依小的看,不但走路不行,连站着也不行,甚至是坐着,也会伤到您老人家宝贵的腰身,最好就是在床上躺着别动。”
“而且喘气也应该轻吸缓吐,绝对不能够粗急,进食也最好整些不用咀嚼的,否则一准把上下颌与肋骨给弄断了,就连拉屎撒尿也不能使劲。”
那痤疮脸还嫌不够,道:“您老人家还应该心如止水,喜怒哀乐忧思惊等种种情绪都应该消灭,心头波澜不起,这样兴许还能多活几年。”
这二人一唱一和,便将那老头儿给说成了病入膏肓、重症待死一般,那老头儿越听越恼,道:“那依你们之言,老子便该当一动不动,不吃不喝,不拉不撒,连气也不能喘,干脆早点儿去地狱报道的好咯!”
你个老王八早该去地狱报道了,偏生还赖在人世上上不肯走!二人心下暗骂,面上却丝毫不敢表露。
那痤疮脸笑道:“小的只是建议您老人家少动弹,少喘点儿气,吃喝得少了,拉撒自然也跟着少了,这样才能延年益寿,长命百岁。”
那癞痢头道:“对极、对极!君不见那乌龟王八极少动弹,极少喘气,极少吃喝,也极少拉撒,它们却都能够活上个千年、万年么?!”
那老头儿一听,倒也觉着有些道理,但转念一想不对,老子又不是乌龟王八,如何能够不动弹,不吃喝,不拉撒,连气也不喘?!这俩王八蛋分明拿老子开涮。
那癞痢头说溜了嘴,一时忘形,又道:“反正您老人家也没几年好活了,何妨试上一试呢!再说了,您老反正大限将至,多吃喝一点,多喘一点儿气,那便多浪费一点,不如省下来给咱们年轻的。”
闻言,那痤疮脸面色一变,已是暗骂那癞痢头口无遮拦,心知这下要遭,赶忙双手捂住脑袋,身子往后缩了缩。
果然那老头儿恼火之至,须发戟张,怒极反笑,朝那癞痢头一咧嘴,道:“第二盘的人币就是你了。”
那癞痢头才知不妙,想要转身来逃,已被那老头儿一把抓住,拽了回来,其哪里反抗得了。就听那老头儿朝那痤疮脸和方从地上爬起身来的瘦皮猴吆喝道:“好了,下注了、下注了,要正面还是反面?”
“这个……”那痤疮脸见还是免不了开盘,犹豫了下,道:“小的押正面,还是一条胳膊。”
那瘦皮猴捂着一侧脸颊,口齿不清地道:“小……小的……也……也押一条胳膊……正面。”
那老头儿道声“买定离手!”便转头朝着那癞痢头阴阴一笑,道:“准备好了吗?老子来了。”说着,放开擒抓那癞痢头的手,另一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呼扇了过去,正中其人的脸颊。
但听得“啪”的一声清脆声音,那癞痢头登时立在当地,滴溜溜直打转儿,与先时瘦皮猴的情形一般无二,且老头儿恼其言语无状,下手只有更重。
待得旋转势尽,其倾身就倒,定眼一瞧,乃是背部着地、四脚朝天的模样,却是掷出了个正面朝上。
见此,那痤疮脸和瘦皮猴提紧的心方才放下,而那癞痢头则也是脸颊高肿,牙齿打落,满嘴的血水,躺在地上兀自发蒙,半晌起不来身。
“他奶奶的,居然又输了!”那老头儿连连骂娘,叫道:“钱记帐上,咱们再来!”说着,把眼去瞧那痤疮脸,道:“这回轮到你来当人币了。”
那痤疮脸暗叫不好,只是还未及躲闪,已被那老头儿一步抢近前,给擒在了手里,拽将过去。自知无幸,那痤疮脸也不作挣扎,以免讨来苦头吃。
待那癞痢头为老头儿呵斥起身,问明了其与那瘦皮猴的押注,二人仍押了正面。好个老头儿,也不客气,一手把住那痤疮脸,一个纵跳,举起鸟爪子一般的手来,一巴掌便照着其满是痤疮的脸颊上呼扇了下去。
只听得“啪”的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过,便见那痤疮脸已然应掌作了陀螺,立于乃处,如飞自转。
而那老头儿只觉手爪上沾满了其脸上的油腻,并带有血丝,也不知是将其脸上的痤疮给打破了多少,登时恶心得够呛,忙把手爪子往裤腿上擦了擦。
不旋踵,那痤疮脸自转之势已尽,一步踉跄,倾身就倒,时就听得一旁的舒气声,是那癞痢头和瘦皮猴。
但见那痤疮脸倒下时四仰八叉,背躺在地,也是个仰面朝上,其努力地想翻个身伏趴在地,来个背面朝上,害那癞痢头和瘦皮猴一害,无奈头晕眼花,肢体无法自如控制,便若一头拼尽全力,却始终无法翻身的王八。
结果一出,那边厢癞痢头和瘦皮猴松了口气儿,这边厢那老头儿可就不愿意了,叫嚷道:“怎么回事儿?怎的老子会一输再输?没道理啊!”略是一顿,朝三人恶狠狠地道:“你们三个龟儿子该不会又再耍奸弄滑,串通一气,叫老子只输不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