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却又来断言了。”
听得帕拉斯的说话,兰斯洛特面上的笃定神色登时一僵,吃吃道:“那啥……某家想来,那玩意儿应该是畏水的,再不然,你们看它是一条火龙,那肯定是讨厌水的才对啊。”
卡特琳娜道:“那是你的脑子里所想的,自以为是,一厢情愿。前头也说了,那玩意儿虽是一条火龙不假,但就不兴它也爱水、识水性么?!”
兰斯洛特道:“甚么时候说的?”
卡特琳娜没好气道:“你自回第四十六章去瞧瞧,却莫让老娘再行重复。”略是一顿声,又道:“再说了,就算那玩意儿当时半截身子掉进水里,也要拼命挣扎着飞起来,那不过是本能使然,就像你忽然跌进水里,措手不及,慌乱之下也得要扑腾几下子。”
“更何况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你又不是那玩意儿,怎知它就‘拼命’了?因而那玩意儿畏水、恶水此一说,并无成立的确凿依据。”
“还有、还有,如今咱们已然泡在了水里,那玩意儿却也不跟着下水来,仍旧牢牢把握住制空权,在老娘头顶上狂轰滥炸,将那龙息喷吐,你却又作何解释?!”
兰斯洛特着卡特琳娜噼哩啪啦一通猛怼,被呛得直翻白眼儿,道:“你……引诱不得那玩意儿下水又怎能怪的了某家,你也回第四十六章去瞧瞧,除了你这笨婆娘以外,帕拉斯还有布雷克老兄可都是明白人,无论如何,下得水来总是于咱们有利的。”
“况且你也瞧见了的,但凡那玩意儿一喷火,咱们只消身子一沉,脑袋往水里一缩,便就安然无恙,那火焰却须烧不着咱们。”
“至于那玩意儿是否怕水、畏水,是否通识水性,是否在水里一似在岩浆中那般畅游自如,甚而更涨威风?某家也都说过了,这些你去把它按进水里面来,不就清楚了么?”
“放你的狗臭屁!”卡特琳娜骂道:“你这王八蛋分明说的是你去把那玩意儿给按进水里面来!”
“不、不、不,某家明明说的是你去按,可不兴瞎扯。”兰斯洛特道。
“瞎扯你的蛋!”卡特琳娜道:“是你去!”
“不,是你去。”兰斯洛特道。
“不,是你去。”卡特琳娜道。
“你去。”、“你去。”
……
帕拉斯和布雷克已然是无言以对了,这俩冤家大难临头,却仍只顾着斗嘴吵吵。只听帕拉斯出声道:“我之前分明听见的是你们俩要一块儿把那玩意儿给按进水里面来。”
“乱谈!”、“乱谈!”兰斯洛特和卡特琳娜闻言,异口同声地斥道。
兰斯洛特朝帕拉斯叫道:“你哪只耳朵听见了?某家分明说的是让你们三人去把那玩意儿给按进水里面来!”却把布雷克也拉了进去。
“放屁!”卡特琳娜朝兰某人嚷嚷道:“你这厮分明说的是同帕拉斯二人联手,便就能将那玩意儿给解决掉!”
“你才满嘴乱放屁!”兰斯洛特道:“不信你自回第四十六章去瞧个清楚明白!”
“瞧就瞧!”卡特琳娜道:“你却也睁开你的狗眼,把第四十六章瞧清楚了!”
语音未落,就听得布雷克的声音响起,道:“恐怕没得那等闲功夫予你们前情回顾了。”
“怎么?”兰斯洛特疑,打住同卡特琳娜的吵吵。他先自下意识地回首去瞧那头巨龙,依然穷追不舍,精神可嘉,渐次欺近,并无甚么不妥之处。
兰某人于是乎瞧了瞧左右,涧两边岩壁也无甚么异样,待得转头往前方望去,始觉出不对劲来。
卡特琳娜亦同他一般张目四顾,只见得前方水流更急,水道陡然中断,涧水倏忽冲将出去,出离空中,只是无法行空,无以为继,当即向下落去,却乃是瀑布一座。
兰斯洛特和卡特琳娜皆面色大变,卡特琳娜朝兰某人埋怨道:“都怪你,啰哩叭嗦,这下可大事不妙了。”
兰斯洛特没好气道:“要怪就怪你自个儿,你不也是叽里呱啦,扯谈个没完没了的么?!”稍是一顿声,又道:“还有你那位亲爱的兄长大人,某家也真是服了他了,发现了这等不妙情况,却也不早些儿提醒,如今来说,不嫌晚么?!”
说话之间,四人已被急流冲近了瀑布边缘,兰斯洛特忙不迭掉转回身,逆着水流,手脚并用,拼了命地游将起来。帕拉斯、布雷克还有卡特琳娜亦然,纷纷转身逆流洄游。
可是那水流急劲,四人游得八•九尺,却被冲回去十余尺,游得个五六尺,却又被冲回去八•九尺,只是眼睁睁地看着自个儿离着瀑布边缘越发的靠近。
如此尚且未完,四人一旦稍住漂流去势,那头巨龙登时把他们赶上。近前来更不客气,豁张其口,当先一股龙息奉上。
兰斯洛特、帕拉斯、布雷克还有卡特琳娜见势不好,尽皆将身一沉,潜进了水里,躲开舔过水面的火焰。
不过这手脚稍有缓滞的当儿,四人登时身不由己,任急流冲将去,那头巨龙刹不住势头,亦也蹿出了瀑布边缘。
先是兰斯洛特、布雷克、卡特琳娜于惊呼声中,一一往下坠落。而就在那头巨龙的庞然身躯出离得瀑布边缘的一刻,那边缘处的水花中猛地迸出来一道夭矫银光,似蛟龙出水,又如贯日长虹,径向那头巨龙射去。
帕拉斯行将坠身的一刻,但觉顶上一暗,想也不想,伸足一蹬断崖,御剑冲出瀑布,就空一跃,撕风裂气,惊鸿电闪,照着那头巨龙的左翼一掠而过,旋即势尽,一抹银光,往下坠落。
那头巨龙痛吟一声,一扇左翼当时破裂,不由躯体一歪,即便拼了命地扇拍两翼,仍是挡不住地心引力,再驻空不得,倾身向下栽了下去。
那瀑布落差少说也得有个百十余丈高下,那涧水飞流直下,落在下方的湖泊里,玉珠四溅,水汽迷蒙如雾,弥漫二十余丈方圆,一道七色虹桥跨于其上。
四人一龙随着那一挂白练,砰然掉进了底下的湖泊中,淹没在迷蒙的水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