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明月高悬穹宇,蟾宫势盛,皓华照耀,而星光淡淡,落落疏疏,零零点点。
月下鳞光闪闪,望而无际。那闪烁处,“哗哗”作响,是水波起伏翻涌,层层叠叠,连绵不绝。
带着咸腥味道的风儿游荡乾坤,却将数面高大的风帆鼓起,将底下竖桅升帆的舰船吹动,破开海浪,奔腾前行。
风中送来人语声,夹杂于海浪声里,依然鲜明,但听得: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吟声悠悠,随风荡漾,却从船头飘来。
只见得那船头处,船首少女像之后立着一人,高挑健硕,背着两手,衣带当风,猎猎作响,一头红色长发倒卷飘扬,正是兰斯洛特。
一双眼眸映着天上玉轮,凝视良久,低下仰抬的头颅,略一侧眼后视,道:“良辰美景,睡之可惜。”
兰斯洛特身后却是站着一名老人,当然了,非是老卡特也,否则一上来不得要扯着粗嗓子嚎嚷,嘲讽他兰斯洛特这个大骚包酸毛病又发作了。
这名老人可比老卡特高大许多,除却面色稍显苍白之外,甚是清癯疏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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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名老人颇有些儿难辨真实年岁,说其是老人,只因须发皆白,连眉毛亦然。但其脸上并无多少皱纹,面相显得年轻,颇有些儿鹤发童颜的意思。
就听得那名老人笑道:“小兄弟却是好雅兴。”
兰斯洛特转过身来,道:“兴起而歌不假,但雅却不然。”
那名老人微微点头,道:“小兄弟是个有故事的人。”
兰斯洛特笑道:“每个人的人生都是一个故事,某家自然也是有某家的故事。”
那名老人道:“老朽活了一辈子,小兄弟是老朽平生仅见之风流人物,若老朽是个女子,定也喜欢。而看得出来,就连老朽的女儿亦也倾心于你。”
“不过闻音知意,听得出来小兄弟的故事,当是与女人有关,只是那个女人却并非是老朽那个可怜的女儿。”
兰斯洛特道:“看来老先生意见很大啊,这是来兴师问罪的?”
“虽说男子风流些儿,也算不了甚么,便是老朽自个儿年轻之时,又何尝不是处处留情。”那名老人道:“可又有哪个为人父母者,不愿儿女得配良人呢?”
“淫人·妻女乐呵呵,妻女人淫意若何?”兰斯洛特笑着摇了摇头,道:“人性便是如此。”略是一顿声,又道:“看来在老先生的心目之中,某家并非良配了。”
那名老人直言不讳道:“正是。”
兰斯洛特点点头,旋即咧嘴一笑,道:“可惜儿大不由娘,老先生那宝贝女儿将某家喜爱得死去活来,某家也没得法子哟!”说着,把手一撩长发,又道:“怪只怪诸神,把某家创造的如此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太过迷人也。”
那名老人嘴角一抽搐,道:“不是你父母创造的你么,当老朽不晓人事么?”
兰斯洛特道:“正是诸神创造了天地众生,创造了人族,才有了某家的父母,也才有了某家,因此归根结底,可不就是诸神创造了某家么?!”
那名老人无言以对,兰斯洛特遂继言道:“比起某家的故事,某家更感兴趣的还是你老人家的故事哩。”
“老朽的故事?!”那名老人道。
“没错。”兰斯洛特笑道。
……
话说兰斯洛特、帕拉斯、布雷克、卡特琳娜还有老卡特一行五人摆脱了赫罗维克的追赶,跨越边界,进入了哥鲁唐尼公国境内。
哥鲁唐尼公国,位于“自由之海”莱贝缇北面,更往北有冰川山脉梗隔,得山海之环抱。又地处极北,气温偏低,国内夏季短促而冬季漫长,此时别个地方已是冰消雪融,春暖花开,哥鲁唐尼公国却依然倔强地不肯褪下素裹银装。
虽则漫长的冬季与寒冷的气候致使哥鲁唐尼公国有食物短缺等困难,诸如新鲜蔬果等等更需经由海上的贸易,从其他国家购买。当然了,这些物资流入国内,价格自是居高不下,也只有公国勋贵、领主、富商方才享用得起。
恶劣的环境气候对于平庶民众生产生活有许多不便之处,但世代居于此,习惯也就不是甚么问题了。
不过这般环境气候也不是没有好处,就连“天下第一大骑士”赫罗维克的军队都忍受不住,攻之不下,征服不能,奈何不了,实是一道难以跨越的天然屏障。
这天,莱贝缇海沟通汪洋的峡湾部位,哥鲁唐尼公国西端濒临峡湾的一座港口城镇里,兰斯洛特、帕拉斯、布雷克、卡特琳娜还有老卡特混迹于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五人花去月余时间,横穿了哥鲁唐尼公国国境,至于此。
五人中,除却老卡特外,兰斯洛特和帕拉斯、卡特琳娜三位俊俏人儿与鹤立鸡群的布雷克扔在人堆里,仍是那么的引人注目,只引得周遭匆匆行人频频侧眼。
感受得此,老卡特抚了抚颌下须髯,道:“老子虽然长得英俊潇洒了点儿,但这些人怎地老盯着老子看,忒也无礼!”
走在老卡特身畔的兰斯洛特笑道:“你老人家多虑了,他们又怎么会看得见你老人家?!”
老卡特道:“难道这些人都瞎了眼么,老子这么个大活人在这儿,怎么会看不见?!”
兰斯洛特道:“你老人家难道不觉着头顶上的天空小了点儿么?”
老卡特抬头望了望,道:“是有点儿小,老子的盛世美颜都叫咱们周遭这些人给挡了去了。”
卡特琳娜插口道:“嘻嘻嘻,以您老人家的海拔,显然已经被这汹涌的人潮给淹没啦,就算您老人家长得再怎么英俊潇洒,哪个又瞧得见您老人家哟!”
老卡特老脸一红,羞恼道:“我说你们这两个讨厌鬼是怎么回事情,怎么总爱拆老子的台,总爱跟老子过不去?!”
兰斯洛特道:“你老人家可误解某家了,某家这可是为了你老人家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