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脚步匆匆行至产房门口,叫来嬷嬷问了问。
得知乐儿已经开了指,只剩最后一个阶段,目前胎位平稳,产程顺利。
她这才彻底放了心,赶紧转头过去把结果告诉赵君尧。
“放心吧!”
“闺女好着呢,外孙也好着呢!”
“你身体一向不好,赶紧去厢房歇息去吧!”
赵君尧闻言点了点头,也就松了口气。
“行吧!”
说完他用极为不善的目光瞪了时少翎好几眼,这才跟着夏如卿往偏殿厢房而去。
夏如卿简直哭笑不得,一路边笑边好奇地问。
“夫君,驸马爷得罪你了吗?我见你脸色不好,为什么呀?”
因为赵君尧现在已经不是皇帝。
她叫‘皇上’就不合适,‘太上皇’三个字又太生疏叫不出口。
所以她便以夫君二字代替。
赵君尧背着手慢慢走着,好一会儿才幽幽道。
“我闺女从小到大没受过一点儿伤痛!”
“如今为了给他们时家生孩子,要吃这么大苦受这么大罪!”
“我瞪他几眼又如何了?”
夏如卿闻言也没说什么,只是咯咯笑了起来。
“我觉得你说的不错,咱闺女确实没受过这么大的罪!”
“不过您也不必太介意,女人都有这一遭的!”
赵君尧就不再说话了。
背着手脚步往前大迈了几步,倨傲地离去。
‘哼!道理是道理,事实是事实!!本太上皇就是不听又能咋地?就是生气又能咋地?’
他越想越生气,脚步就越快。
可他不知道的是……他脚步越快,走得就越不稳。
夏如卿跟在后面一开始还笑着,后来嘴角就全是苦涩,再后来眼泪差点儿夺眶而出。
时间过得可真是快啊!
曾经高高大大的他,现在的身影已经有些佝偻了。
曾经身材挺拔颀长走路带着风的男人,也开始有些步履蹒跚。
曾经一头浓密丰茂如漆如墨的长发,如今也开始稀疏花白。
尽管他是习武之人,身形还算改变不大,容颜也几乎没变多少。
可是,终究是不一样了啊!
他终究不是风华正茂的青壮年了。
而她,也不再是那个可以在他怀里肆意撒娇的小女人了。
他们都老了。
他身体不好,早年刻苦练武留下来的伤一桩桩一件件都慢慢显出来了。
而她的身体也素来不好,过了中年就更不好了。
他们谁都知道彼此的状况,可谁都不愿意说。
每每赵君尧问她,自己老了吗?丑不丑?
她都会嘻嘻一笑,告诉他你一点儿都不老,和以前一模一样,甚至比以前更英俊潇洒。
每到这时,赵君尧都会满足一笑。
顺便在她面颊上落下一吻。
“卿卿也好看!”
“瞧瞧这皮肤,嫩的能掐出水了!”
每每这时,她就嬉笑着狠狠在他手臂上掐一下,调笑道。
“来我看看,你能不能掐出水?”
赵君尧就会把她揽在怀里,两人你打我闹,你闹我笑。
他们嬉笑怒骂的样子,就好像时光从未在他们身上停留过。
这次的情形依旧如此。
厢房里。
赵君尧体力不支,躺在榻上身虚力乏。
但他面上始终带着温柔和煦的宠溺。
夏如卿因为先前睡了一觉,体力尚好,就在一边替他打着扇子,端着茶水。
“卿卿!”
赵君尧端着茶水喝了一口,觉得好了许多。
“嗯?”
夏如卿抬眸:“什么事?”
她正忙着打扇子呢,因怕他热,扇子扇得哗啦啦直响。
赵君尧将她拿扇子的手往跟前拉了拉,问道。
“你想要外孙女,还是外孙?”
夏如卿停了手,想了想答道。
“我觉得什么都好,都是咱宝贝闺女的骨肉!”
“我会一样疼爱的!”
说完继续打扇子。
赵君尧有些满意,又有些不太满意,意犹未尽道。
“我想要个外孙女!”
“为什么?”夏如卿不明白。
赵君尧就笑。
“因为外孙女一定是个和乐儿很像的孩子!”
“如果是外孙,那就不一定了!”
八成会和时少翎那兔崽子挺像,那样他会很难接受的。
夏如卿简直无语。
“你也太狭隘了!”
“他是乐儿的夫君,是陪伴在乐儿身边一辈子的人!您怎么还在吃醋?”
这家伙自从女儿成亲,对时少翎的态度就没怎么好过。
永远都是一副‘是你把我女儿从我身边抢走’的姿态。
她简直无法理解。
也怪不得旁人总说,女儿是父亲前世的"qingren"了。
这么一看,好像还真是!
果然,赵君尧还没听她说完话就一挑眉。
“那又如何?”
“我还是他父亲呢!”
夏如卿赶紧又递了一盏茶过去。
“好了好了,你喝点茶纾解下心情吧“
这么点儿小事儿哪儿值得生气?
赵君尧不动声色将空茶杯放在一边,自己接了一杯新茶慢慢品了起来。
……
一盏茶的功夫。
外边儿就忽然有脚步声传来。
夏如卿慌得赶紧起身。
“可是有消息了?乐儿生了?”
话音未落就见紫月就匆匆跑进来。
“恭喜娘娘,恭喜太上皇,四公主平安诞下小公子,母子平安!”
夏如卿听见‘母子平安’四个字喜出望外。
赵君尧却瞬间黑了脸。
‘果然是个臭小子啊!哼!’
‘好在母子平安还不错,没怎么折腾他宝贝闺女!不然……’
不等他想完,整个人已经被夏如卿拉出门。
“走吧,咱们赶紧去看看孩子!“
现在是夏天,小孩子也不必担心冻着。
从娘胎里出来后,先由稳婆简单清理一下口鼻,之后就交给那帮等着接孩子的医女和女官。
她们会负责把孩子清理干净包起来,交给乳娘和照管嬷嬷。
剩下的人则需好生服侍四公主。
所有人依旧忙中有序,有条不紊。
因此,不到半柱香的功夫,乐儿这边产房已经全部清理完。
而时少翎也终于在第一时间冲了进来。
他顾不上看孩子一眼,也不敢把嬷嬷们请出去,就干脆当着所有人的面,单膝跪在床边,紧紧握住乐儿的手。
“你辛苦了!”
乐儿脸色苍白,头发尽数被汗水打湿。
时少翎也差不多了。
他一身湿漉漉的,有热出来的汗,也有被乐儿的叫声惊出来的冷汗。
这个过程,乐儿煎熬,他也没好受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