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叹了口气。
‘终究还是没跟她说全么!’
总觉得还有什么东西瞒着自己。
不过既然所有人都想瞒着她,一味地追问也怪没意思的。
她甩了甩头,又喝了一碗粥便起了身。
“睡会儿吧,我困了!”
“唉!”
紫月喜出望外,暗地里抹了把汗。
太后娘娘终于撂下了,不然……她可不知道怎么再往下编了。
……
太上皇给她的这个重任,差点儿就要完不成了啊!
原来。
赵君尧知道夏如卿冰雪聪明不好骗,怕她怀疑,所以一早叮嘱了紫月。
‘不管外边儿发生什么事,都尽量不要告诉她真相!’
太上皇的出发点是好的。
一是怕夏如卿被吓着,精神受不住。
二来他的确不想让她担心。
赵君尧已经做好十足的心里准备。
哪怕她怨他恨他,他也必须如此。
……
夏如卿没再多想,在下人的服侍下入睡午歇。
她怎么也没想到。
那个早上还在他面前言笑晏晏的夫君,此时此刻正在经历什么。
宽阔的海域一望无垠,由近处一直延伸到水天相接的地方。
临近年底,冬日的阳光不再灿烂,被厚厚的昏暗的云层死死包裹着,不见天日。
海面上无风三尺浪,一浪高过一浪席卷过来打在海岸,发出一阵高过一阵的哗哗声。
整个海天都灰蒙蒙的,看着有些骇人。
赵君尧披着一袭薄薄的斗篷,负手伫立在三丈长两丈高的战船甲板上。
这艘战船是目前广南境内能派上用场的最精良的船只。
虽然不大,但其用料考究,结构坚固,武器先进,比那些虚张声势的大船都要好上许多。
最重要的是,它还灵巧轻便。
不过这个时候,赵君尧没工夫想那么多。
他满心想的都是自己的儿子。
他早已打定主意,今天不论用什么办法,都必须要救回自己的儿子。
哪怕是割让城池,或者赔送银两粮食,都不在话下。
大楚朝的面子和帝王性命比起来,终究是面子更加不值钱。
此时此刻,他凝眉注视着前方,生怕船只慢了快了,或者偏离方向从而错过了接头的地点。
李德明在一边儿劝。
“太上皇,这里有最娴熟的船手,一定不会弄错的!”
“您还是随奴才去船舱里歇息一会儿吧,您的身子……”
赵君尧皱眉,赶苍蝇似的摆手。
“无碍,你先退下去吧!”
李德明还是不死心,又劝。
“那太上皇,您至少把药喝了吧,这可是太后娘娘……”
提到太后娘娘,太上皇的神色肉眼可见地缓和了不少。
他叹了口气,头也没回吩咐道。
“端过来吧!”
李德明无奈,只得叫人将药碗呈了上来。
赵君尧伸手接过,看也没看就一饮而尽。
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朝着前方看,他极目远眺,只恨不得立刻将敌方的船只找到,将辰儿救回来。
……
“到了到了!看到敌方的船了!”
半个时辰后,赵君尧忽然听见有人惊喜地喊。
他有些疑惑,继续极目远眺。
可他不管再怎么努力,也只能看见白茫茫的一片。
半晌,他反应过来就有些失落。
‘到底是老了,和那些年轻的船手没得比!’
李德明洞察心事,在旁边儿笑说了一句。
‘到底是这些船手眼睛尖,奴才怎么看不见呢!’
‘想想也是,人家就是吃这碗饭的练家子,要是和奴才一样什么都看不见,那可指不定得毁多少船只呢!’
都临到礁石上了还看不见呢,可不就得撞上了么!
赵君尧心里好受些,轻咳两声继续远眺。
果然,隔了这么一会儿工夫,他总算在远处的海面上看到几只小黑点。
啧啧,真小呢。
……
两方谈判不能在船上进行,也不安全。
所以南洋国寻了一座孤岛靠了岸。
赵君尧也指挥着船只,在这座孤岛上前停靠。
两方交接,分外眼红。
赵君尧眼瞧着从对面船只上下来一个身穿蟒衣,头上插着彩色羽毛打扮得花里胡哨又怪异的男人。
挺陌生啊,南洋国的国君这是……换了多少个了?
对方下了船,客气地立在一片空地上等他。
赵君尧也毫不畏惧,大大方方也下了船。
“大楚朝老国君,久仰久仰!”对方先开了口。
赵君尧这才细细打量。
只见对面的人除了打扮得有点儿奇怪,皮肤有些黑(很黑),长得有点儿丑之外,倒也和本朝人没什么不同之处。
(笑话,还能剩下啥?)
他也笑着上前。
“承让承让,不知阁下姓名几何?我已退位多年不问朝政,还往南洋国君见谅!”
此话问出口之后,赵君尧肉眼可见对方朝他翻了个白眼。
不过这也不要紧。
反正大家也不过是瞎奉承而已,谁指望跟谁交好呢,呵呵。
对方再不耐烦,还是做了一番自我介绍。
原来这南洋国自从当年一战过后,早已改名换姓,如今的国君名叫索诺布。
此人和大多数南洋国人一样,长得高高大大,又黑又壮,一身的肌肉又发达又丑。
看得赵君尧又羡慕又鄙视。
他暗暗地想:大楚朝子民如果长成这样,那还不得称霸天下了?
他又有些庆幸:如果大楚朝的女子也长成这样,那谁能下得去手?大楚朝岂不要断子绝孙?咳咳,还是算了吧。
……
一番奉承后,两人找了一处僻静的地方开始谈论正事。
赵君尧有些不习惯。
在他的脑海里,这种家国大事一定要坐在高高的庙堂之上,和文武百官一起严肃郑重地讨论才算。
而不是就和一个草莽大汉席地而坐在海边,坐在一串王八的脚印上,任由海风狂风肆虐搅着头发在风中无限凌乱。
不过……他看了看身边这头‘野人’,暗道:算了,为了儿子,忍了。
他查过历史。
南洋国原先不过是一个荒岛,最开始是一窝海寇逃到了那儿。
以此为营地,他们不停地虏获过往的船只才得到了些微补给,渐渐地繁衍生息才逐渐壮大。
指望海寇的后代有什么礼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