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娘娘!”
紫宁见太后娘娘已经好一阵没动静,赶紧跑了过去。
“来人,来人呐,太后娘娘又哭晕过去了!”
话音刚落,就有几个小丫鬟模样的人出来帮着她扶着。
几人正要用力将太后娘娘扶起,忽然感觉有一双大手挡在了她们面前。
一道浑厚的嗓音也随之响起。
“你们都走吧,我来!”
几个丫鬟猛然抬头,瞬间震惊。
“参见皇上!”
“都起来吧!”
说话间,他已经以一己之力抱起母亲往前院房间走去。
感觉到母亲的身体又轻了几分,他的眉头更紧皱了起来。
心底里某处柔软的地方瞬间塌陷下去,好像地龙翻身,好像宫殿倒塌,好像……天翻地覆,又好像某些重要的东西正在远离他而去。
按下复杂的心情回到前院房间,将母亲放在另一侧床榻上,招太医来看。
自己则赶过去看望父皇这边。
见林思音和几位太医正商量着什么,脸色一个比一个凝重,他的心又沉了几分。
“怎么样了?”他问,声音不自觉地颤抖。
林思音和太医都抬起头,用一种难以描述的表情看着他。
那表情好像在说‘消息不好,我不想告诉你怕你伤心!’。
“没事!”
他声音有些沙哑。
“说吧!”没什么不能承受的了,心里准备也都有了。
“皇上……太上皇的身体……”那太医战战兢兢往下说。
“怕是已经……油尽灯枯了!”
林思音脸色也很难看,一言不发。
自从她当初诊断出来这个病,她就知道治不好,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她起身欲安抚赵启辰,却被他轻轻推开。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你好好照顾母后!我出去走走”说完转身直接离开。
现在这一刻,后院那棵承载了母后不少眼泪的大树属于他了。
赵启辰离开后。
林思音转头去瞧太后。
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搭上太后的脉搏,片刻后她神色瞬间又凝重起来。
“不好,太后的身体怎么也……”
她皱着眉看着一旁的太医。
“你们是怎么伺候的,怎么太后的身体也这么差?!”
“回禀皇后娘娘!”
“太后娘娘早些年身体就一直虚弱,后来又养育了四个孩子,自从年龄渐渐上来,她的身体里的旧疾就一天天多了起来!”
“再加上……这一两年,太后娘娘受了太多的cì jī!但又一直隐忍不发都憋在心里,这一来二去的就……”就憋出病来了啊!
林思音听完陷入了沉思。
也是,一直守在太上皇身边,太后应该是知道他的身体状况的。
眼瞧着自己的爱人一天天油尽灯枯,她心里该有多么巨大的伤痛啊!
最要命的是,这伤痛还不能表现出来。
他们一个擅长忍,另一个擅长演。
一个故意表现出‘我很好’,另一个故意表现出‘我知道你很好,我也很好!’。
他们拼命为对方着想,却又拼命隐藏自己,假装什么事都没有,也什么都看不见。
‘嘶……’
她心里倒抽一口冷气。
不知怎么的,她忽然就想起了山里的鸳鸯鸟。
这种鸟儿往往就是这样,一个意外死了,另一个也不独活。
这也许就是传说中的,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林思音擦了擦落在腮边的泪,叮嘱太医。
“好好补着,怎么最有好处怎么来吧!”
“是!皇后娘娘!”
那太医行完礼退了下去。
林思音就一个人守在夏如卿身边,等她醒来。
……
赵启辰回来时,看见林思音独自坐在母后床边,眼圈儿还红红的。
他大步上前有些慌张地问。
“可是母后也有什么问题?”
林思音也不好骗他,只得点了点头。
Www⊙тт kдn⊙¢Ο
“是!”
然后她就看见赵启辰赤红的眼圈又红了几分。
有心想劝几句,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只得勉强笑问。
“咱们也赶了大半个时辰的路,不如先去沐浴更衣,再吃点儿东西?”
一直这么你哭我也哭的也不是个办法。
只能转移转移注意力。
为人子的,这一天不管早晚总要到来,天也总不能塌吧。
“好!”
赵启辰接受到她的好意,也点了点头。
两人出去,紫月带人进来在屋里守着,紫宁则盯着熬药去了。
……
这小院子虽然叫小院子,却一点儿也不小。
不但房间足够多,就连前院后院的格局都十分别具一格。
赵君尧和夏如卿住在正屋。
他们两个就在西厢房里选了两间住了下来。
沐浴更衣简单用了些晚膳,两人的情绪渐渐恢复。
赵启辰神情有些忧郁,犹豫了半晌才开口。
“音音,你觉得……我父皇还有多久?”
林思音正在喝茶,闻言差点儿一口吐出来。
“咳咳!”
她将茶盏放在一边,用帕子擦了擦唇角。
“我也说不好!”
“这个……我也不是神仙啊!”
她心里隐约有答案,却又不敢乱说。
“没关系!”
“你说个大概,我也好有个心理准备!”他神情有些受伤,整个语气都有些失落。
林思音心里一软,想着……也许……该准备起来了?就小心翼翼道。
“长则……一年,短则……半年吧!”
尽管做好了足够的心里准备,赵启辰还是被这个答案震惊了。
“我父皇他……还不到六十!已经?”
“已经油尽灯枯了……皇上,我知道不好接受,可是……”
林思音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索性就拍着他的背不再说话。
是啊!有些事,哪有那么好接受呢!
“行了!”
“没事!我……能扛!”
不知为什么他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恐慌,仿佛到了末日,又仿佛……到了一种极端的临界的感觉。
以前有父皇在,他什么都不害怕。
虽然自己也能将整个江山扛起来,但想到有父皇在,就有一种安全感。
现在……这个安全感,这个山一样的保护伞要消失了。
尽管用不到,他还是莫名恐慌。
这么快,他的父母都要相继离去,自己就要独自面对所有的一切了吗?
从此以后,那个从小一直教导他的男人,那个告诉他要勇敢的男人,就要彻底离开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