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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朱国彦一时有些想不通,李元庆为什么要这么做,竟然会给他这么丰厚的回报。
但~~,李元庆开出的这个条件,实在是……实在是太过诱人了啊……
十万两银子啊。
依照此时蓟镇的贫瘠,他朱国彦便是刮上五年地皮,挖地三尺,怕是也结余不下这么多银子啊。
而二百级鞑子首级,那更是……
若是他朱国彦此时能有这二百级鞑子首级在手,赵率教的事情,他完全就不用担心了啊。
不论是对皇上、对朝廷,他都有了完全可以应对自如的交代。
尤其是~,有了这二百级鞑子在手,周边这些想看他笑话的狗杂碎,那必定得好好吃个大鳖了。
他们这些个小脸儿上,怕是要被他朱国彦直接打的啪啪直响啊……
但朱国彦必定活了大半辈子,费尽了大半生之力,好不容易,才爬上了此时的位子。
他可是不相信会有‘天上掉馅饼’这种美事儿的。
难不成~,难不成李元庆要造反,想拉他朱国彦下水……
朱国彦忽然被他这个想法吓了一大跳,下意识的退后了半步,有些不太敢直面李元庆的目光。
李元庆淡淡一笑,却也不着急,静静的等待着朱国彦的反应。
事实上,像是朱国彦这种……这种庸才,对李元庆而言,效用其实并不是太大。
但李元庆却依稀记得,历史上,朱国彦这厮,在己巳之变中,在他的副总兵、副将、以及麾下诸多将领、士兵,都逃离了战场之后,他却并没有逃离。
而是遣散了家人,面向京师的方向,用一根白绫,结束了他的生命,自杀殉国。
哪怕到了后世,还有数不尽的人,狂喷他朱国彦,认为他朱国彦是害死名将赵率教的最重要诱因。
这个大锅,朱国彦一背可就是五百年啊……
而有着复杂的历史‘镜子’,这个锅,他怕是还要一直背下去……
此时~,李元庆对朱国彦的第一感官,其实并不是太好,但~,这却并不防,李元庆会对朱国彦有多一些的耐心。
每个人,不可避免的,都会有私心,更会有着庞大的时代局限性。
蓟镇派看辽西不爽,其实……这也是人之常情。
就像是后世的同事之间,他非常看不起你,在日常生活中,在工作中,无时不刻不都在对你冷嘲热讽。
但忽然有一天,他遇到了大困难,而且还牵扯到了国家民族,非要利用这个大势,要你来做什么、做什么,简直将你当奴才……
谁都不是傻子啊。
凭什么?
凭什么呢?
凭什么你随便一句话,老子就要给你卖命、抛弃自己的利益、给你当牛做马?
你他么的成功了,老子分不到一点功。一旦失败了,屎盆子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扣到老子的头上?
更不要提,朱国彦在很大程度上,并没有做错,他完全是按照大明的军律例来的。
只是,人这种生物实在是太复杂。
嘴皮子的风向,完全还是看屁股下的椅子。
李元庆当然也明白,朱国彦在此事中,的确是有做的不恰当的地方,但话又说回来,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那。
若关宁系平日里稳妥些,有事情,好说好道,朱国彦怕也绝不会这么死板。
但双方都顶牛,这事情~,又怎可能有了好?
想当明星,这没有错,这是人之常情,
谁都想往好处奔。但~,这却并不能把这个想法,架构在损害别人的利益之上。
倘若历史上,赵率教进了三屯营城,把城内的补给物资搬空了,而后~,又冲到了遵化,却还是阵亡。
反之,三屯营没有了补给物资,被鞑子破了城,这个锅,到底又要谁来背?
如果按照正常历史的发展,这件事情,其实并不难解决,迟早会水落石出。
毕竟,除了这些泥条混子,总还是有些做实事之人的。
但……关键是历史出了茬子,满清入了关,夺了大明的万万里河山。
这就让整个大风向变了。
是非曲直,自是任他们评说了!
此时,犹豫再三,朱国彦还是小心说出了他心中的忧虑,低低道:“李帅,这事情,这事情朱某真是……”
朱国彦话虽未说完,但李元庆当然明白他的深意,微微一笑道:“朱帅,你我初次见面,其间有些东西有顾虑,这也是人之常情。不过,朱帅可以想一下,若是元庆有什么歹心,何须还跟朱帅这般墨迹?”
李元庆不给朱国彦回话的机会,看向前方威凛的三屯营城笑道:“朱帅,不是元庆吹牛。三屯营城池虽固~,但,元庆若想克,一日必可下!”
“嘶……”
朱国彦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啊。
万万没有想到,李元庆竟然会把话说的这么直白,直白的简直毫不给他留面子……
但~,看着周围这一个个高大精良的战马,看着周围这一个个精神昂扬、身强体健、装备精良的汉子,朱国彦却很难反驳、李元庆这是在说大话啊……
不过,李元庆气势虽凛,但脸上却一直挂着柔和的笑意,看向他朱国彦的眼神,也非常真诚。
这也让朱国彦的心中登时更为复杂。
李元庆为什么会对他这么好……
李元庆却不着急。
朱国彦这厮虽的确是木讷了些,但换句话说,此人却也是老成持重。
像是他这种人,做不成大事情是肯定的,但~,却也很难会坏了大事情,直白点说,这是个中规中矩的木讷人。
蓟镇这地处,说重要也重要,说鸡肋也鸡肋。
不过,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靠谱。
未来,有他李元庆帮他朱国彦开脱,至少,朱国彦再在蓟镇留几年,还是没有太多问题的。
“李帅,真是……朱某一时有些失态了。李帅,若,若是按照您的想法,那,那可是要与后金军野战啊……”
李元庆不由哈哈大笑:“朱帅,与鞑子野战又如何?这些年来,我李元庆与鞑子野战的次数还少么?”
“呃?”
朱国彦登时哑口无言那。
作为九边的总兵级魁首,蓟镇的邸报可是很准时的,加之朱国彦已经在军中混迹多年,他自然是知道,李元庆的本事,那可真不是吹出来的啊。
尤其是,很多时候辽西报功的时候,都会走蓟镇这条道儿。
当年,他甚至亲自查验过、李元庆发往京师的鞑子首级的……
但朱国彦还是不放心,又低低道:“李帅,朱某不知,不知李帅为何,为何会如此提携朱某……”
李元庆哈哈大笑:“朱帅,若是元庆说,元庆想交朱帅这个朋友,朱帅相信么?”
…………
李元庆足足与朱国彦聊了小半个时辰,在李元庆强大的威势和庞大的金元攻势下,朱国彦自然不会跟自己过不去,小心而又稳妥的接受了李元庆这个交易的节
奏。
李元庆甚至直接先垫付给了朱国彦五万两订金。
皆是实打实的厚实银票,简直让朱国彦的一双老腿都打哆嗦啊。
见过大方的,见过豪气的,却是真没有见过李元庆这么大方豪气的啊。
也无怪乎,整个九边,甚至是整个大明,都言他李元庆义薄云天啊……
等朱国彦反应过来,真诚而又强烈的邀请李元庆去三屯营城中做客,但李元庆却是笑着拒绝了朱国彦的请求。
因为此时时间就是生命。
李元庆必须要及早的赶到汉儿庄。
但就算是拿下了汉儿庄和龙井关,这才不过是刚刚开始而已。
李元庆还必须要顺着西线后金军主力的整个行军路线,把这些大明的人口财物收拢起来。
看着李元庆的队伍策马扬尘、飞速离去,三屯营城头上,朱国彦不由失笑着摇了摇头。
他真没有想到啊,简直是做梦也没有想到啊!
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情,竟然,竟然真的砸到了他的头上……
但不多时,他却想明白过来,李元庆此人,不成仙得道,那必定要坠入无底的地狱啊。
只不过,依照李元庆这种气势、手段,前者的可能性,要远远的高过后者啊……
…………
就在李元庆急急奔赴汉儿庄的路途之时,此时,京师~,广渠门外,明军和后金军主力的纠结,也进入了到了最关键的时节。
后金军一个精锐鸟铳兵牛录的突然参战,着实是给明军带来了极大的压力。
尤其是他们的鸟铳,非常的犀利,六七十步,便可直接破甲,比明军传统意义上的鸟铳,威势要大上不少。
虽说袁督师很快就反应过来,纠结起京营的鸟铳手们,拼命对他们进行压制,但整体效果却并不是太好。
唯一的好处,却是京营鸟铳手的参战,一时吸引了不少后金军鸟铳手的注意力,减少了祖大寿和曹文诏两部主力的不少压力。
此时,后金军鸟铳兵的铅弹都已经被打光了,时间已经到了申时末,已经快要五点、马上就要进入戌时了。
达素虽然都已经亲自参战,但明军这边,满桂和候世禄部也相继参战。
后金军的确占据了威势上的优势,但明军却是依靠地形和人多的优势,死命的与后金军纠缠。
整个战场早已经变成了完全的屠宰场,浓烈的血腥气味,简直要冲上云霄了。
快四个时辰的搏杀,不论是明军、还是威猛的后金军,都已经是强弩之末,完全就是凭着一口气在撑着了。
这堪称是大明有史以来、与后金军对战,最为惨烈的一场战斗!
双方都打出了各自的战力、水平。
尤其是后金军这边,似乎发挥的比平日里还要更好一些。
只可惜,明军战阵的地形优势,在此时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并不宽阔的战场,洪流一般、简直杀之不尽的明军士兵,让整个战场陷入了一个死循环。
这时,皇太极的元戎车上,看着战事竟然打到了这个程度,就算是达素上去,也没有冲入关宁军的指挥台,皇太极不由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片刻,摇着头淡淡笑道:“明廷果然是气数未尽啊!传令,收兵吧。”
“呃?是!”
周围众人登时都时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
片刻,刺耳的金声,低沉的鹿角号鸣声,同时在后金军战阵背后响起来。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