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6 御評

一場比試,就此虎頭蛇尾告一段落。

三阿哥再是不甘心,也不好當着這麼多人的面逼着八阿哥繼續。

他覺得虧死了。

本是穩贏的局面!

旁人則沒有太放在心上,他們這些的身份,一、二兩百銀子的賭注實不算什麼。

正好到了要開席的時候,大家就回到屋子裡。

等到席面上來,卻不是眼下流行的八珍席、燕翅席之類,許多都是沒有見過的菜式。

旁的還罷了,有兩道菜很是稀奇,一道是蒜蓉蒸冬菇,一道是香菇粉絲煲。

冬菇也好,香菇也好,居然都是新鮮的!

要知道,這蘑菇可是山珍,除了山民能吃到新鮮的,外頭吃的都是幹蘑菇。

這怎麼就是新鮮的了?

三阿哥立時心動,眼睛發光,直接問道:“九弟,這……也是你那小湯山暖房養出來的?”

九阿哥帶了得意,點頭道:“且費事呢,叫人折騰了三年,這纔算是見着了,今兒這是頭一頓,不是什麼金貴東西,就是吃個新鮮罷了!”

三阿哥道:“怎麼不金貴?這都省了運力了,要是能多養些,往後大家能選擇的吃食也多些,想要吃齋的時候也不用盡是蘿蔔白菜了!”

四阿哥與十二阿哥兩個,喜素不喜葷,吃着這兩道菜都覺得正好。

只是兩人的關注點又不同,四阿哥更看重冬菇。

冬菇的味道更清淡,口感也更有韌性。

香菇的話,即便味道比干香菇淡些,可是也有明顯的菌味兒。

十二阿哥也是熟讀本草的,曉得冬菇性寒,香菇要更溫平些。

九阿哥想了想,搖頭道:“不容易,菌種不好收集,想要自給自足,都要折騰幾年,更別說賣了……”

反正他是不打算賣的。

這京城都是認識人,不好算賬。

早年他是光頭阿哥,賺錢銀子貼補生活旁人也不好說什麼,如今封爵了,再計較這些,叫人說嘴。

西瓜那個賣了兩、三年也差不多了,如今大興那邊已經出現不少專門種西瓜的瓜農,西瓜的價格也下來了。

三阿哥想要說些什麼,可是當着這麼多人的面,也不好細說,就暫時放下……

*

女眷這裡的席面,也發現了這兩道新菜,少不得也將舒舒與九阿哥又誇了一回。

三福晉是個愛操心的,等到席面散了,就抽空跟舒舒道:“這樣稀罕的東西,當先孝敬宮裡,要是之前沒送,明兒也趕緊預備了……”

舒舒道:“還真是差點疏忽了,昨兒從昌平拉回來,九爺纔想起了忘了敬上,今早打發人往海淀送了兩份。”

還有一份,舒舒叫人送毓慶宮給太子妃做回禮。

三福晉這才放心,而後道:“你們可真有閒工夫,真用了三年時間琢磨這個?”

舒舒道:“書上看到提了一嘴,就叫人找找菌種,不到三年,是三十九年冬天開始試的,小兩年……”

味道確實鮮美,可是三福晉並不想夸人,道:“往後也想得正事兒,這些吃吃喝喝的頂什麼?”

舒舒也不過心,一家有一家的生活方式。

不說別人,康熙指定滿意他們夫妻的生活方式。

四阿哥禮佛,表現的清淡無求,最後得了大好處。

舒舒跟九阿哥又不求大好處,表現的貪吃貪玩些,也符合兩人素來行事。

三福晉見她神色,就曉得沒聽進去,輕哼道:“就是太閒了,等過幾年再看……”

嘴裡呲噠着,她心裡也酸溜溜的。

她也想要享清閒,到時候看看閒書,琢磨琢磨穿着打扮,可是一個郡王府內宅,上上下下,多少事情?

就是那些格格,就沒有省心的……

*

清溪書屋跟北花園處,午膳也見了新菜。

曉得太后喜歡重口味,北花園這裡,舒舒叫人抄了口味重的食譜過來,上的菜就是冬菇牛肉卷跟釀香菇。

太后吃得十分合口,跟白嬤嬤道:“我之前最不愛吃的就是蘑菇,覺得說的再好聽,就是借個味兒熬湯罷了,沒想到這鮮蘑菇滑溜溜的挺好吃,晚上再做一遍,妹妹愛吃羊肉,晚上給她一份冬菇羊肉卷;端順牙口不好,吃不了硬的,這釀香菇剛剛好……”

白嬤嬤記下,誇道:“說是九阿哥孝敬的,照奴才看,還是九福晉費的心思。”

太后點頭道:“可不是麼?所以我才說她性子難得,讓小九跟着多學學,這本身就有能耐,人前也不爭風,還曉得在外頭跟男人做臉,小兩口的日子只有越過越好的。”

白嬤嬤道:“也是真孝順,這些年來,御前有什麼,娘娘這裡就有什麼。”

太后笑了,道:“我們娘倆這是投脾氣,我也是真疼她……”

她這一輩子,總共就憋屈了幾年,剩下大半輩子都隨心自在,究根結底,是有人護着的緣故。

如今過了花甲之年,她也樂意庇護合心的小輩……

*

到了清溪書屋這裡,雖說九阿哥也抄了幾個食譜,可是御膳房這裡還是選了兩個常見的吃法。

冬菇拌白菜芯兒,香菇炒肉片。

康熙看到這兩個菜,曉得是九阿哥“敬上”,就叫人端到膳桌跟前,挨個嚐了。

他想得跟三阿哥有些相似,如果能推廣開來,京城百姓就多了兩道新鮮食材。

若是能大規模種植,做成幹蘑菇,也可以賞蒙古藩部。

就是不知道成本多少。

他想要傳九阿哥了,就跟樑九功說了一句,道:“明兒打發人傳九阿哥過來一趟……”

樑九功躬身記下。

康熙想着眼下早晚還涼,就補了一句,道:“別一大早就過去,估摸着中午的時候過去叫人就行。”

樑九功應了。

等到了傍晚時分,關於九貝勒府宴會的消息也彙總到了御前。

康熙看到前頭,九阿哥叫人預備場地,又是套圈、又是懸靶什麼的,不由失笑。

這是將宗親勳貴都當成了小孩子了?!

第一次正經八百的請客,不想着交際說話,想的是怎麼消磨時間。

也就是九阿哥啊,這是不愛應酬人,才盡琢磨着這些來。

這幾年,皇子們雖在宮外,可是各府的情形,康熙也知曉得七七八八。

九阿哥也好,董鄂氏也好,夫妻兩個都是不愛交際的性子。

也不能說不愛交際,對於親近熟悉的人,兩人都不是悶性子,活潑機靈着;就是對不熟的人,兩人能不打交道就不打交道。

結果,出宮三、四年,夫妻兩個平日往來的人家,跟在宮裡的時候基本差不多。

兒子太活絡了,康熙不喜;像這樣太不活絡了,康熙也擔心他以後吃虧。

見這回派帖子還算周全,將正藍旗的王公支派都派了帖子,康熙也有幾分欣慰。

後頭見九阿哥還曉得主動給莊親王倒茶賠不是,康熙也頗爲滿意。

不是小孩子了,總不能喜怒隨心,況且這是親堂伯。

身爲皇子阿哥,就要當曉得遠近親疏,要是不跟近支王公親近,只親近遠支去,那叫旁人怎麼看?

不過等看到信郡王本人缺席不說,也沒有打發體面的女眷跟司儀長過來,康熙臉色就不好。

要知道信郡王府雖沒有福晉,可是還有個管家的側福晉在。

就算信郡王真的不舒坦,也當讓側福晉出門。

結果,真是一個人都沒有來。

自從罷了宗令,信郡王就這樣桀驁。

九阿哥下旗,第一次宴請,信郡王這個旗主就一點兒面子都不給。

這哪裡是瞧不起九阿哥,這也是在挑釁他這個皇帝!

想着信郡王上的給幼子之母請封側福晉的摺子,康熙冷笑。

康熙曉得,這是信郡王想要擡舉幼子出身,省得以後承爵時被叔伯堂兄弟所阻。

可是康熙並不想讓他如願。

既是不敬他這個皇帝,還想要他的恩典,憑什麼?

多羅郡王本就只有一個側福晉名額,既是已經有了一個,那就別想要第二個。

等到看到恭親王與安郡王的對局,康熙神色還緩和些。

這兩個也是富貴閒人了。

等到看到皇子們的表現,康熙又冷了臉,將摺子合上,丟在几案上。

“啪嗒”一聲。

樑九功身子彎得更低了,魏珠也垂下眼。

“沒有擔當,矯揉造作!”

康熙的聲音是毫不掩飾地厭惡。

樑九功跟魏珠看不到摺子,自然不曉得這一條評語是給誰的。

只是他們曉得,這人影響了皇上的好心情。

正藍旗哪位王公去九貝勒府招搖去了?

如今起居注官,都是朝會的時候才叫人跟着,平日裡不在御前。

皇上說什麼只有他們這些近人曉得,否則有這一句話,這位王公的前程也就差不多到頭了。

*

九貝勒府,喧囂過後,就剩下平靜。

九阿哥早已經躺了,躺在正房東次間,打起了小呼嚕。

雖說沒有人灌酒,可是今天來了不少長輩叔伯,還有一位堂叔祖父之類,他這個主人敬酒,也吃了好幾盅,等到客人散了,就回房躺下了。

舒舒也乏,可等到九阿哥小憩後,就起身往寧安堂了。

康親王太福晉今早過來了,只是沒有在外應付客人,而是過來寧安堂,姑嫂相聚。

舒舒這裡,因要陪客,就再三跟康親王太福晉說好了,讓她在這裡小住兩日,過兩日再回王府。

康親王太福晉正盼着孫子、孫女盼的眼紅,可也曉得這女子懷孕,不是說懷就懷的。

康親王福晉進門說是兩年,實際上還不到一整年,她也不想做惡婆婆催生,就過來抱侄孫、侄孫女過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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