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了殘羹剩飯,桌子空了出來,孟天博沒有離開的意思,反而等着許若水相問,許若水也不白拿了他的人情,讓煙兒去泡了壺清喉潤肺的菊花茶過來。
“妾身看不出這賬本的問題出在哪裡,大少爺請指教一下。”
孟天博只翻了兩頁就停下來了,指着上面幾個密密麻麻的字說道,“玉先生來的時候,可記得用什麼酒待他?”
許若水略微思忖,自己對那日的影像非常深刻,玉文君的‘一道相國之女難解之題’被孟天博揭破,贏得大家的喝彩,孟老爺高興,用的是胡人的葡萄果酒待客,可這賬本上……她又看了一眼,不對,怎麼上面記載着是用了杏花樓的白玉羚酒?白玉羚酒價格昂貴,開封一個月前需加羚羊血,因着是夏天,根本不會有人用這等滋補的東西。
“看出來啦?說明你還不笨,自己慢慢琢磨,我沒那麼多時間一件件地教你。”孟天博語氣不善,飲下一杯菊花茶又出去了,沒有多餘的話交代。
這些天越發覺得孟天博神神秘秘的,許若水揣摩不着他的心思,深感費力了些,懨懨地盥洗之後,點了盞小燈繼續找賬本里的貓膩。直到亥時,孟天博纔回來,身上帶着一股子濃重地酒味就進屋了。
許若水找來小順子問話,小順子才說晚上老爺今夜突然被黃老爺叫出去,大少爺也跟了過去,稀裡糊塗地要了很多的酒喝,也不知道爲什麼。
還能爲什麼,在他人面前只爲裝得更像傻子而已。
進屋看他一臉的潮紅,直喘着粗氣,還不時地扒拉着領口,一副難過的模樣,許若水去淨室端了水過來,絞了帕子給他擦臉,凸出的喉結一個吞嚥後,她整個人冷不丁地被拉上了牀,雙手雙腳都被紮實地鉗住了,不能動彈。
“你放開我。”她的掙扎似乎沒什麼作用,反而被鉗制地更爲紮實,孟天博將腦袋置在了她的脖子窩裡,像個孩子般地深深嗅了兩下,這才老實了下來。她小心翼翼地移開他的手,這等曖昧至極的姿勢着實讓人煎熬,不料他伸手攔住了她的纖腰,牢牢地固定在了牀榻上。
怎麼辦?起又起不來,睡又睡不踏實,許若水在兩則之間遊移着,不過已經都亥時了,實在是抵不住那深深地睏意,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什麼東西頂在自己的雙*腿*之*間,粗粗硬硬地?許若水用朦朧之中有手撥了撥,還這麼燙燙的,“你一大清早就想要勾引我?”醇厚的男聲帶着溫熱地氣息直穿耳根子。
許若水一個猛身坐了起來,自覺先瞧了身上,還好衣裳完整,她想起來了,昨夜想給他擦一下臉,卻被他拉上了牀,還好~還好~有驚無險,“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敢情你還吃虧了似的,”孟天博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不知道是誰趁我醉了對我投懷送抱。”
“你看清楚了,孟大少爺,這牀是我的,你的在炕上。”許若水沒轉過身來,臉上的燥熱還未退去,不知那黃色是否遮得紅霞。
“廢話不和你多說了,這幾天爹都會去娘用早膳,你趁機給爹面前說說賬本上的錯漏,到時候娘不會再拿這些假賬本忽悠你了。”孟天博胸有成竹地說道。
許若水不明白,孟老爺不是傻子,自己拿個賬本說上兩句,他就能信?“莫不是你在爹面前提了什麼吧?”
“也沒什麼,就是讓他多關心關心娘而已。”孟天博看似漫不經心地搭着話,實在在孟老爺旁敲側擊過了。兒子能聰明孝順了,老子當然高興。
不得不承認孟天博的心思深沉,許若水看天色還早,撩簾去了花廳,繼續看昨晚未看完的賬本,這賬本正好是六月份的,所以她多少還能憑着些許印象找出點兒不合理的,娟秀小楷是一筆一筆地記在了紙上。
孟天博沒用早膳就帶着小順子走了,打從他便清醒,就一直很忙。
胡婆子之後又變得謹慎小心起來了,端個早膳都不敢正眼看許若水,置放好吃食,拿了個托盤垂首而立,沒有下去的意思。
“媽媽是否有話要說?”許若水停筆問道。
胡婆子瞟了幾眼煙兒,看樣子是人在場她不願意多說了,“煙兒是我的人,媽媽有什麼不放心的嗎?若是不放心,就下去吧。”許若水纔不稀罕胡婆子總是防人太甚之心,變臉變得這麼快,讓人一下子都難以接受。
煙兒對着胡婆子挺了挺胸,有些‘示威’的意思。
胡婆子臉色訕訕地說道,“奴婢之前有些話重來了些,希望大少奶奶別放在心上,我們現在要齊心幫着大少爺,等事成之後,大少爺不會薄待了您的。”
“大少爺要做什麼大事我怎麼不知道?”許若水盯着胡婆子瞧,“既然你喊我一聲大少奶奶,也就是承認我是大少爺的女人,如此,我怎麼做事應該不用‘您’來說了吧。”
許若水的話噎得胡婆子說不上話來,“這……奴婢沒其他的意思……”
“行了,該說我都說了,聽沒聽進去是你的事情,你下去吧,我這裡還有事兒。”許若水用鼻尖點了點桌上的東西,聽了胡婆子的話,有些心煩,早膳飄香都未能引起她的食慾,草草地喝了一碗粥,就讓撤東西了。
一個月的賬本最後整理出來,不下二十多條有問題的地方,許若水看着這些,心中有些惱了孟天博,該死的壞人都讓自己去做,他倒好,神出鬼沒。
天漸涼,許若水從孟夫人送的衣裳中挑了件雲雁細錦衣,杏白的顏色看着清淡,加上裡頭是紅色的中衣,多了抹豔色,圓翻髻中鏤空蘭花珠釵和珍珠鈿花做了點綴,不是上佳容姿也算清麗可人了。
主僕二人正要出院門的時候,遠遠地看到王夢嬌蓮步款款而來,孟夫人賞的東西她沒一件用上的,不過那一身的裝扮真是華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