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做什麼?”
白一面無表情地說道:“蔣蔓兒或許是想算計鎮國公的嫡次子,秦衷!”
“不是秦裴?”宋安然有些意外。
白一搖頭,“下馬車的時候,奴婢觀察到蔣蔓兒一直盯着秦衷看。後來奴婢又看見她朝秦衷走去。”
“當真?”宋安然問道。
白一點頭,“此事千真萬確,奴婢不敢哄騙姑娘。”
宋安然皺眉深思,“據說鎮國公府的男子都要習武。白一,你說蔣蔓兒會成功嗎?”
“如果出其不意的用藥,說不定會成功。”白一說道。
宋安然失笑,“她哪裡來的藥?這幾個月,她和陳姨娘連二門都沒出過。今天出門,她也沒機會在半路下車買藥。”
白一搖頭,表示不清楚。
宋安然想了想,“如果蔣蔓兒真幹出什麼丟人現眼的事情,估計也快事發了。走吧,我們去找侯府的姐妹,和她們說清楚。讓大家早做準備。免得事情鬧起來的時候,大家都不知所措。”
宋安樂點點頭,“我們聽二妹妹的。”
宋安芸的關注點卻在別的地方,“二姐姐,蔣蔓兒真要算計了秦衷,那她會嫁給秦衷爲妻嗎?”
宋安然笑了起來,“秦衷是鎮國公最寶貝的兒子,鎮國公不可能讓秦衷娶蔣蔓兒爲妻,最多就給蔣蔓兒一個妾位。”
宋安芸一臉嫌棄地說道:“這樣啊!蔣蔓兒不肯嫁給顏定做妻子,卻願意給別人做妾。她是有病嗎?”
有沒有病,宋安然不知道。她只知道蔣蔓兒就是個瘋子。
宋家三姐妹回到大部隊中,搜尋了一番,侯府的姑娘一個都沒見到,大太太方氏,蔣清都不見蹤影。
宋安然叫住一個侯府下人,問道:“太太和姑娘們都去了哪裡?”
下人有些緊張,“去去去……”
“趕緊將話說清楚!”宋安然眼一瞪。
下人趕緊說道:“去了山腳下的別院。有人見到大姑娘就在下面的某個別院裡,和一位公子在一起。”
宋安然揮揮手,示意侯府下人可以離開。
白一又在宋安然耳邊悄聲說道:“姑娘,秦家人不見了。”
宋安然一咬牙,“走,我們也去山腳下的別院。”
宋安芸又興奮又慌張地問道:“不會是蔣蔓兒的事情被發現了吧。”
宋安然冷哼一聲,“蔣蔓兒算計了這麼長的時間,被發現是遲早的事情。”
宋家三姐妹急匆匆的來到山腳別院,朝人最多的那一棟走去。
院子門口被看熱鬧的人圍了個水泄不通。
宋安然走到蔣菲兒身邊,悄聲問道:“怎麼回事?”
爲什麼大家都站在院門口不動,就連方氏和蔣清也都只站在廂房門口,一臉忐忑緊張不安的樣子。就像是廂房裡面有什麼恐怖的東西一樣。
蔣菲兒見是宋安然,也沒隱瞞,“裡面的人好像是某個王爺!”
什麼?
這話猶如石破天驚,滑過宋安然的腦際。不是秦衷,是某個王爺嗎?宋安然的目光在人羣中四處搜尋,終於在某個角落裡看到了秦衷。秦衷面無表情地盯着廂房大門,眼睛微微眯起來,讓人猜不透他的想法。
宋安然壓低聲音問蔣菲兒:“蔣蔓兒在裡面嗎?”
蔣菲兒悄聲說道:“有人看到蔣蔓兒在裡面。”
宋安然倒吸一口涼氣。蔣蔓兒竟然和某個王爺搞在了一起,難怪方氏和蔣清都不敢敲門。
就在衆人緊張等待的時候,廂房大門終於從裡面打開。
一位身材高大,年輕勇猛的男子從廂房裡面走出來。蔣蔓兒有些衣衫不整地跟在男子身後,嘴角掛着一抹笑容,一副溫柔賢淑的模樣。
人羣中齊齊發出一聲聲低沉的驚呼。
宋安然趕緊問蔣菲兒:“那個人是誰?”
蔣菲兒壓低聲音說道:“那是七皇子殿下,去年才冊封的安郡王。”
七皇子殿下是張淑妃的兒子。元宵節的宮宴上,張淑妃因爲顏飛飛和安郡王來往密切,當着衆人的面斥責顏飛飛。
沒想到,一個多月以後,蔣蔓兒又爬上了安郡王的牀。
安郡王掃視了一眼在場的人,微蹙眉頭,有些不高興。
然後他朝方氏蔣清看去,頓了頓,才說道:“請侯府做好準備,十日後,本王會派人接蔣蔓兒回王府。”
方氏嘴脣哆嗦,“尊,遵命!”
方氏想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想問蔣蔓兒爲什麼會爬上安郡王的牀,想問安郡王打算給蔣蔓兒什麼名分,可是方氏是一個字都問不出口。太丟臉了!侯府的臉面全丟光了。
因爲蔣蔓兒的肆意妄爲,侯府所有姑娘的婚事都將受到影響。
宋安然一直留心着蔣蔓兒和秦衷的反應。當着安郡王的面,蔣蔓兒一直低眉順眼的,顯得很柔弱。
再看秦衷,嘴角掛着一抹微笑,眼中閃爍着得意的光芒。
宋安然之前一直很糊塗,在不用藥的情況下,蔣蔓兒如何接近有十幾個侍衛護衛的安郡王,又如何爬上安郡王的牀,讓安郡王心甘情願的和她睡一覺?
蔣蔓兒沒有傾國傾城的貌,沒可能讓見識過無數美人的安郡王一見傾心。
靠蔣蔓兒一個人,還沒接近安郡王身邊,就被侍衛給捅死了。
所以肯定有個分量極重,和安郡王認識的人在幫蔣蔓兒牽線搭橋,主動將蔣蔓兒介紹給安郡王。唯有如此,安郡王纔會放心的將蔣蔓兒給睡了。
聯想到白一說說蔣蔓兒曾找過秦衷,答案已經呼之欲出。正是秦衷幫蔣蔓兒牽線搭橋,做了一回拉皮條的下三濫,蔣蔓兒才能順利爬上安郡王的牀。
不過這樣一解釋,又產生了一個新疑問,蔣蔓兒如何認識秦衷?秦衷爲什麼願意幫蔣蔓兒牽線搭橋?
安郡王又掃視了一眼人羣,目光在秦衷的身上多停留了片刻。然後對方氏蔣清說道:“本王還有要緊事要辦,就先走一步。兩位太太請隨意。”
安郡王帶着侍衛們迅速離開。
緊接着秦衷也跟着離開。
人羣開始響起嗡嗡嗡的議論聲。
方氏臉色發白,眼中冒着怒火。
她死死地盯着蔣蔓兒,“不要臉的賤貨,你怎麼敢做出這種敗壞門風的事情。你簡直是丟人現眼的下三濫。”
方氏說到最後,擡起手來就想朝蔣蔓兒的臉上打去。
蔣蔓兒擡起頭,昂首挺胸。
一隻手指着自己的臉頰,大聲地說道:“太太朝這裡打,狠狠地打。打完了,太太可別後悔。太太該知道,如今我可是王爺的女人。你現在打了我,信不信我馬上追出去,告訴王爺你虐待我?你說王爺會說些什麼?”
“你,你,你這個小賤人!”方氏氣的快要吐血。
蔣清扶着站立不穩的方氏,厲聲斥責蔣蔓兒,“別以爲你做了王爺的女人就可以爲所欲爲。她可是你的嫡母,只要你一天沒嫁出去,你就要受她的管教。再說了,王爺說十天後派人接你去王府,分明是將你當做沒名沒分的妾侍對待。
說不定幾個月之後就會失寵。到時候你靠什麼在王府立足,還不是靠家世,靠侯府。你現在囂張,將所有人都得罪了,等你遭了難,可別怪大家都不幫你。”
蔣蔓兒的臉色微微一變。
“和她說這麼多做什麼?她總認爲我是在害她。卻不知,她是自作聰明,自己害自己。”方氏喘着粗氣,心裡頭難受得感覺快要死了。
她是做了什麼孽,才攤上蔣蔓兒這麼一個瘋狂愚蠢的庶女。不僅害了她自己,還連累侯府姑娘們的名聲,連累所有人的婚事。
一想到她正在謀劃的,關於蔣菲兒的婚事,因爲蔣蔓兒的原因很快就會破滅,她就恨不得殺了蔣蔓兒這個惹禍精。
她的菲兒,還有她的蓮兒,以後都別指望高嫁。這一切全都是蔣蔓兒造成的。
方氏指着蔣蔓兒,“你這個賤人,你會有報應的。”
出乎意料,蔣蔓兒突然給方氏跪下,聲淚俱下地哭訴:“都是女兒的錯。太太要打要罵,女兒都甘願承受。只希望太太能消消氣,彆氣壞了身體。”
說完還給方氏磕頭。
“滾!你這個賤人。做了見不得人的勾當,如今又來扮可憐。我是不會上你的當。蔣蔓兒,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我錯了,我錯了,我真的錯了!”蔣蔓兒哭着,喊着,“太太打我吧,狠狠地打我……嗚嗚……”
宋安然都快看不下去了。蔣蔓兒之前還在那裡囂張,這會又在痛哭流涕,分明是在演戲。至於演技,宋安然不做評價。
信的人始終會相信,不信的人自始至終都不會相信蔣蔓兒。
宋安然掃視人羣,大家都在竊竊私語,一邊看着蔣蔓兒痛哭流涕的哭訴,方氏的憤恨和惱怒,蔣家姐妹的無地自容。
宋安然在人羣中看到了顏定,宋安芸正站在顏定身邊和顏定說着什麼。
顏定似乎是嫌棄蔣蔓兒的演技,嫌她演得太假,於是轉身離去。宋安芸想要追上去,猶豫了一下,還是站在原地沒動。
宋安然也跟着鬆了一口氣。
她真擔心宋安芸腦子不清楚的,在這個敏感的時候和顏定混在一起。到時候宋安芸的名聲也會被蔣蔓兒連累。甚至污衊她和顏定之間不清不楚。
宋安然還看到秦家的姑娘,她們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表情。
原本站在宋安然身邊的蔣菲兒,偷偷的跑了。
蔣菲兒沒辦法承認被人指指點點的議論,被人嫌棄侯府的家教教養,被人評頭論足,各種嫌棄。於是她明智地選擇了離開。
“這場戲很精彩!”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宋安然耳邊響起。
宋安然驚了一跳,轉頭看着顏宓。
顏宓卻盯着蔣蔓兒,看都沒看宋安然一眼。他小聲地說道:“發生這樣的事情,你覺着意外嗎?”
宋安然沒吭聲。
顏宓也不在乎,繼續說道:“你不會感到意外。你瞭解蔣蔓兒的本性,發生在她身上的任何事情都不會讓人意外。”
宋安然悄聲問道:“你怎麼會在這裡?教訓完顏飛飛了嗎?”
顏宓勾脣一笑,“宋安然,你今天見了秦裴,在襲月庵,對嗎?這麼說來,你已經知道秦裴的身世。”
宋安然想說,京城內外還有顏宓不知道的事情嗎?
宋安然壓低聲音問道:“你怎麼什麼都知道。你有多少雙眼睛,多少隻耳朵?還是說你特意讓人盯着我?”
顏宓輕哼一聲,顯得不屑一顧。
顏宓突然伸出手,握住宋安然的手。
宋安然趕緊掙脫。
“不要動!除非你想引來其他人的注意。”顏宓小聲警告宋安然,目光卻一直看着前方。
宋安然忍着打人的衝動,小聲問道:“你想做什麼?”
“去外面說話,不要驚動旁人。”
然後顏宓主動放開宋安然的手,朝外面走去。
宋安然看着還在繼續的醜聞鬧劇,暗自嘆了一口氣,也跟着悄悄地離開人羣。
顏宓在門外等着宋安然。
見宋安然出來後,也不說話,也沒有多餘的表情和眼神,直接往偏僻的地方走。
宋安然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跟在顏宓的身後。
二人先後來到別院後面的林子裡,這裡視野很開闊,也很安靜,幾乎沒人經過這裡。
宋安然站在離顏宓五步遠的地方,問道:“你叫我出來,到底爲了什麼事?”
“知道了秦裴的身世,你還表現得這麼平靜,果然沒讓我失望。現在你對他還有幻想嗎?”顏宓面無表情地問道。
宋安然微蹙眉頭,“我對秦裴從來沒有任何幻想。”
顏宓嘲諷一笑,然後說道:“現在知道我爲什麼說你們不合適,爲什麼說秦裴是個蠢貨。”
宋安然笑了笑,說道:“他也不是真蠢,他只是有心結。”
“無論什麼理由,都不能掩飾他是個蠢貨的事實。”
顏宓一臉嫌棄。就像是從嘴裡吐出秦裴兩個字,對他都是一種侮辱。
宋安然卻笑了起來。她在秦裴顏宓身上感受到了一種相愛相殺的殘酷美感。這兩人是冤家,是對頭,說不定有一天還會成爲朋友。
顏宓挑眉,“宋安然,你那是什麼表情?”
宋安然抿脣一笑,“顏公子已經處理完顏飛飛的事情了嗎?”
“你不是都看見了嗎,怎麼還問?”顏宓盯着宋安然,上下打量。眼中閃過一絲笑意,似乎是看到讓他滿意的東西。
宋安然隨手摘了兩片樹葉,拿在手中把玩。然後衝顏宓微微一笑,問道:“你叫我出來,不光是爲了秦裴吧。”
“當然!秦裴不配讓我花費那麼多的心思。”
宋安然含笑不語,等待顏宓的下文。
顏宓沉吟片刻,說道:“我找你有兩件事。第一件,這個月我需要四十萬斤糧食,希望你能早做準備。第二件事情,我想讓你替我引薦聞先生。”
宋安然大皺眉頭,“顏公子不覺着自己的要求很過分嗎?”
顏宓挑眉,“過分嗎?本公子只是提出要求,答不答應在你。我不會強迫你幫我做事。”
宋安然冷冷一笑,“我如果拒絕你,你會善罷甘休嗎?”
“當然不會。”顏宓昂着頭,一臉傲嬌。
“這就是我們矛盾所在,我不想答應你,可是你一定會想出各種辦法逼迫我。顏公子,你這樣做讓我很爲難。”
顏宓上前兩步,和宋安然的距離拉近。
“宋姑娘,你想讓我怎麼做,纔不爲難?”
宋安然一本正經地說道:“以後都離我遠遠的,永遠都別對我提出任何要求,這樣就不會讓我爲難。”
顏宓笑了起來,眼中卻隱含怒氣。這份怒火不是衝着宋安然,而是衝着他自己。
顏宓對宋安然說道:“我也想離你遠遠的,這輩子和你都不要碰面。但是世事無常,很多時候我們註定逃不開彼此。”
這是顏宓的真心話。可是他將真心話說得跟假話一樣真,讓人分辨不出真假。
宋安然苦笑一聲,說道:“照你這麼說,我們是註定要糾纏下去?”
“是!註定糾纏。不過僅限於生意,其他方面我會盡量避免和你接觸。”顏宓擡起頭,是給宋安然承諾,也是給他自己下了一道緊箍咒。
宋安然點點頭:“好!你要求四十萬斤糧食,我答應你。至於引薦聞先生,我不能答應。這件事情我不能做主。”
“我知道你不能做主。你只需要告訴聞先生,就說我這裡有個故事,關於二十年前在破軍廟發生的故事。之後的事情,就不需要你來操心。”
宋安然一臉狐疑地看着顏宓。二十年前顏宓還沒出生,他又是從哪裡聽說了二十年前的故事。
顏宓坦坦蕩蕩,任由宋安然打量。
宋安然輕聲一笑,“好吧,我會將你的話轉告聞先生。”
宋安然放棄自己的好奇心,放棄去追問顏宓的秘密。因爲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正事說完之後,似乎就沒有別的話可說。
兩人兩兩相望,有種無言地尷尬瀰漫在空氣中。
宋安然張了張口,想說點什麼,可是面對顏宓,她卻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顏宓也看宋安然,一張面癱冰山臉,看着極爲嚴肅,又拒人千里之外。
宋安然輕撫額角地碎髮,決定率先打破沉默。“如果沒別的事情,我先走了。”
顏宓點點頭,“我也該走了!”
不等宋安然有所動作,顏宓率先飛身躍起,跳上枝頭,瞬間就不見了。
宋安然眨眨眼睛,顏宓竟然毫無顧忌的在她面前顯露高深武功,這畫風不對啊。
別等一會冷靜下來,又開始後悔,然後跑來殺她滅口。
宋安然抖了一下,畫風突變的人果然讓人受不了。
宋安然回到別院門口,人羣已經散去。
蔣蔓兒已經被侯府的下人拖上馬車。蔣蔓兒鼻涕眼淚齊流,一身狼狽。
蔣清扶着方氏走出別院大門。方氏臉色灰白,一副遭受巨大打擊,有氣無力的樣子。
宋安然暗歎一聲,任誰遇到這樣的事情,都無法用平常心去對待。實在是因爲蔣蔓兒的行爲太惡劣,影響太大。
不僅僅是和顏家退婚的事情,還有可能面對張淑妃的責問。就算張淑妃不過問此事,侯府也需要面對安郡王。
最嚴重的就是,侯府的姑娘全都被蔣蔓兒連累,名聲受損,婚事受阻。就連宋家三姐妹也難以獨善其身。畢竟宋家三姐妹都住在侯府,多多少少會受到影響。
侯府的少爺們相對而言受到的影響就小了一些,但是想娶高門嫡女只會難上加難。任何一個做母親的人,都不可能將閨女嫁到門風亂七八糟的人家做兒媳婦。
所以說侯府的少爺們想要有一門如意婚事,只怕得再等幾年,等事情徹底平息,京城上下都忘記這件事情的時候。
再看蔣家的姑娘們,一個個都木着一張臉,一言不發。當載着蔣蔓兒的馬車啓動的時候,她們都朝馬車看去。每個人眼中都透着刻骨的仇恨,蔣蓮兒的表情甚至變得猙獰可怖。
蔣菲兒,蔣菀兒,蔣蓮兒,甚至蔣英兒都到了說親的年紀。
蔣蔓兒做出這種有辱門風的事情,她們全都被動遭受影響。婚事受阻,豈能不恨。
方氏看着侯府的姑娘們,悲從中來。忍着淚意,對大家說道:“事情已經發生了,爲今之計,就是將事情壓下來。你們記住,任何時候都不準在人前提起今天發生的事情。如果你們不怕名聲受牽連,那就儘管往外說。”
蔣菲兒陰沉着一張臉,“娘,女兒和周家的婚事還有希望嗎?”
方氏嘆氣,“回去後再說。”
方氏由下人扶着上了馬車。蔣清見姑娘們都還站在原地愣着,於是說道:“趕緊上馬車回侯府。一切都有老夫人老侯爺做主,你們只需要閉緊嘴巴,不準對外透露一個字。”
姑娘們都不吭聲,沉默地坐上馬車。
宋家三姐妹也坐上馬車。
宋安樂悄聲問宋安然,“二妹妹,我們會不會受到影響?我的婚事……”
餘下的話,宋安樂不好意思問出口。她怕宋安然誤會,誤會她恨嫁。
宋安然嘆氣,“暫時不確定對我們宋家的影響有多大。”
宋安芸一臉咬牙切齒的模樣,憤恨地說道:“蔣蔓兒害了我們所有人。早知道她會和安郡王上牀,還鬧得人盡皆知,我就該一早和二姐姐說清楚。說不定二姐姐有辦法阻止她。”
宋安然搖頭。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就算她能阻止蔣蔓兒一次,也阻止不了兩次,三次。
蔣蔓兒一心一意想要勾搭別的男人,就算強逼着她嫁給顏定,她也有本事給顏定戴一頂綠油油的帽子。
到時候顏家鬧出叔嫂通姦的事情,只會更丟臉,更讓人無地自容。
“我恨死蔣蔓兒,我恨不得殺了她。”宋安芸一副猙獰地模樣。
宋安然沒吭聲,她對蔣蔓兒,也是恨得咬牙切齒。蠢女人,瘋女人,竟然在三月三幹出這種事情。這世上還有什麼事情是她不敢做的。
偏偏安郡王發了話,說十天之後會派人到侯府接她。
這樣一來,侯府想要將蔣蔓兒送到庵堂,或者直接弄死她,都成了胎死腹中的計劃。
好一個會算計的蔣蔓兒,每一步都被她想到到了。
宋安然越發的好奇,蔣蔓兒究竟用了什麼辦法說服秦衷幫忙,安郡王怎麼會那麼容易入套。
宋安然揉揉眉心,又想到顏宓的兩個要求,她越發的煩躁不安了。
直接回到侯府,在二門下了馬車。方氏下令,直接將蔣蔓兒捆綁起來,將蔣蔓兒帶到松鶴堂。
然後方氏對蔣菲兒她們,還有宋家三姐妹說道:“你們各自回屋,不準湊在一起議論蔣蔓兒的事情。安然,這幾天你儘量不要出門。”
“我聽大舅母的。”
“好孩子,爲難你們了。”
方氏很憤怒很難受,強打起精神和蔣清一起前往松鶴堂。
方氏一走,大家也都各自散去。
宋家三姐妹回到荔香院,宋安然叮囑宋安芸宋安樂不要着急,她會派人打聽松鶴堂的消息。一有確定的消息,就會告訴她們。
宋安然叫來馬婆子,問道:“大太太在爲菲兒姐姐說親嗎?說的是哪家?”
“哎呀,姑娘的消息可真靈通。大太太相看了定國公府四少爺周淺。奴婢聽大太太身邊的伍嬤嬤說,周家也挺滿意菲兒姑娘。兩家商量好了,等蔓兒姑娘的婚事辦完之後,兩家就定親。”
宋安然哼了一聲,“蔣蔓兒的婚事辦不成了。”
馬婆子一臉驚訝,“二姑娘,今天你們出門,是出了什麼意外嗎?奴婢瞧着大家的臉色都不太好看。”
宋安然也沒隱瞞,直接說道:“蔣蔓兒爬上了安郡王的牀。這會大太太帶着蔣蔓兒,正在松鶴堂商量和顏家退婚的事情。”
“天啦!這可怎麼得了。這件事情是不是已經傳開了?這樣一來,菲兒姑娘和周淺的婚事豈不是不成了。天啦,天啦,蔣蔓兒怎麼會爬上安郡王的牀。”
馬婆子一臉着急緊張的模樣,她是真的在爲蔣菲兒的婚事擔心。
宋安然說道:“現在操心蔣菲兒的婚事,沒有任何意義。馬大娘,我需要你去松鶴堂打聽消息。一有情況,就趕緊讓小丫頭稟報我知道。另外,大房那邊這兩天你多跑動跑動。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侯府震動,大房的日子更不好過。”
“奴婢遵命?”
宋安然將馬婆子派了出去,同時也將白一派了出去。
宋安然需要知道侯府的態度,尤其是老侯爺和大老爺的態度。
蔣蔓兒幹出這種事情,老夫人古氏剛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差一點昏了過去。
不過古氏畢竟是活了幾十年的人,經歷過那麼多事情,還是穩得住。她沒急着斥罵蔣蔓兒,更沒有斥罵方氏。
而是先派人封鎖侯府的消息,同時派人將老侯爺大老爺都請回來。
在等老侯爺大老爺回來的這段時間,古氏將蔣蔓兒身邊伺候丫鬟,一個個叫來問話,將事情的前因後果全都弄明白了。
之後古氏便沉默不語。
蔣蔓兒忐忑不安,方氏一臉灰白,連說話的慾望都沒有。
蔣清倒是嘮嘮叨叨的,在古氏耳邊說個不停。
古氏板着臉,呵斥了一句:“閉嘴!要麼迴文家,要麼就給老身閉上嘴巴。老身不用你來教,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老身比你更清楚。”
蔣清訕訕然,退到方氏身邊不吭聲。
古氏死死地盯着跪在地上蔣蔓兒,眼珠子都沒動一下。
蔣蔓兒一開始還能穩得住,時間一長,她也哆嗦起來。她怕古氏於怒火中下令將她處死,也怕古氏不顧安郡王的意思,將她送到庵堂關起來。
蔣蔓兒低眉順眼的,怯生生地望着古氏,“老夫人!”
古氏嗯了一聲,語氣和緩地問道:“蔓兒,老身對你怎麼樣?”
“老夫人對孫女,自然是極好的。”
古氏嘲諷一笑,“蔓兒,你和老身說實話,你究竟有多恨侯府,恨你嫡母,恨老身?以至於你要用這樣的方式來報復我們?”
“沒有,孫女真的沒有要報復任何人的想法。”
古氏冷哼一聲,“你的丫鬟親口說,此事你已經謀劃了將近一個月。你處心積慮的在三月三,人山人海的這一天爬上安郡王的牀,讓所有人看到你衣衫不整的和安郡王從同一間廂房走出來,你還敢說你不是在報復?蔣蔓兒,老身真的看錯你了。”
“求老夫人原諒。孫女……孫女只是不想嫁給顏定。”
“所以你情願給安郡王做個沒名沒分的妾,也不願意嫁給顏定做妻?”古氏冷笑一聲。
蔣蔓兒低聲抽泣,她沒辦法去反駁古氏的話。
古氏也沒步步緊逼,她朝方氏看去。“老大媳婦,你養的好閨女。將她養的這麼蠢,也是難爲你了。就她這腦子,連蠢豬都比不上。”
“兒媳……”方氏顯得很無辜,很慌亂,“老夫人,你可要替兒媳,替菲兒做主啊。兒媳正和定國公府議親,都說定了,等蔣蔓兒一出嫁,兩家都定親。結果蔣蔓兒幹出這種傷風敗俗的事情,菲兒和周家的婚事十有八九是不成了。兒媳心裡頭又悔又恨啊!”
古氏冷着一張臉,說道:“這能怪誰?怪老身嗎?蔣菲兒是大房庶女,你身爲大房太太,有責任好好教導她,讓她知道禮義廉恥。可是看看她幹出來的蠢事,她不僅不懂禮義廉恥,她連最起碼的常識都不懂。
竟然會認爲給安郡王做妾比給顏定做妻要強。老大媳婦,你自己種下的果,你自己品嚐。老身會在一旁盯着你,死死地盯着你。看你會將侯府的姑娘敗壞到什麼境地。”
方氏捂住臉,“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古氏一點都不同情。
蔣蔓兒幹出這種事情,是蔣蔓兒蠢,也是方氏沒盡到教養責任的緣故。
看看蔣菲兒蔣蓮兒,性格囂張跋扈,仗着寵愛肆意亂來。可是那兩姐妹也只敢在家裡面囂張,到了外面一直都是規規矩矩,從來不敢亂來。更幹不出爬男人牀的事情。因爲蔣菲兒受過正統的教育,教養。知道個人名聲和家族名聲休慼相關,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再看蔣蔓兒,平日裡不聲不響,逼急了什麼蠢事禍事都幹得出來。這就是典型地缺乏正統教育的後果。
蔣蔓兒哭,方氏也在哭。
古氏卻沒有阻止。一直到老侯爺和大老爺回到侯府。
在回來的路上,老侯爺和大老爺已經瞭解了事情的經過。大老爺蔣準氣的七竅生煙,一個勁地說要打死蔣蔓兒,免得她丟人現眼。
老侯爺卻考慮得更多。考慮到安郡王的態度,宮裡張淑妃的態度,顏家的態度,無論如何此事必須謹慎處理。
大家齊聚松鶴堂,老侯爺沒空聽蔣蔓兒辯解,也不想聽她辯解。
老侯爺只問了一句話,他問蔣蔓兒,究竟有多恨侯府,恨方氏,恨這個家,纔會做出這種敗壞門風的事情。
和古氏一模一樣的問題,正代表了老侯爺和古氏是一樣的態度。
蔣蔓兒怕了,是真的怕了。她怕侯府會弄死她。她從親爹大老爺蔣準的眼裡,看到了不加掩飾的厭惡和殺意。
蔣蔓兒哭,蔣蔓兒想要辯解。
老侯爺一臉不耐煩,直接揮手,讓下人將蔣蔓兒的嘴巴堵起來。
大老爺蔣準直接表態,“我沒有這樣傷風敗俗的女兒。蔣蔓兒,你怎麼有臉在這裡哭哭啼啼,你就該一頭撞死。如果你想嫁給安郡王做妾,那從今以後我就不認你這個女兒。只當從來沒有生過你。”
蔣蔓兒頻頻搖頭,想要辯解,可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方氏小聲地說了句,“安郡王說十天後會來接人。”
大老爺蔣準哼了一聲,表示不屑。
古氏嘆了一口氣,“老身和老侯爺的意思是,蔣蔓兒不用死。既然安郡王開了口,那我們侯府就做好準備,十天後將蔣蔓兒送出去。不過在這之前,還有兩件要緊的事情要辦。
第一件事情,老大媳婦,一會你親自走一趟晉國公府,和國公夫人好好說說。告訴他們,我們侯府不得已之下只能選擇退婚,希望國公府能夠原諒我們侯府的過失。
第二件事情,既然決定將蔣蔓兒送到王府。那麼在此之前,老大,你需要去王府拜見王爺。爲蔣蔓兒爭取一個名分。
無論是美人,還是夫人,我們侯府都接受。總之,蔣蔓兒身爲侯府長女,不能沒名沒分的被接到王府。如果安郡王不同意,你就告訴他,就說蔣蔓兒重病暴斃。”
不要!蔣蔓兒大驚失色。她不要重病暴斃,她要活,活得風風光光。
可惜,這裡沒有蔣蔓兒說話的資格。
大老爺蔣準一臉鍋底色,“娘,我是不會去見王爺,我丟不起這個人。我已經不認蔣蔓兒是我的女兒,她的事情我也不會管。娘真想替蔣蔓兒打算,那就派別人去見王爺。”
老侯爺沉着臉,說道:“這不是替蔣蔓兒打算,這是替侯府打算。侯府的名聲已經被蔣蔓兒毀了,不能再被安郡王府羞辱。老大,這一趟你不去也得去。”
大老爺蔣準一臉惱怒之色。感覺自己像是被生活強姦,只能躺平了接受既成事實。
這種感覺真是糟糕透頂,讓大老爺蔣準有種想死的感覺。
老侯爺將大老爺蔣準不說話,當即厲聲呵斥,“老大,你聽到老夫說的話嗎?安郡王府,你不去也得去。”
“是,兒子聽到了。”大老爺蔣準感覺整個人都要不好了。
被生活強姦一次又一次的滋味,絕對永生難忘。如此一來,大老爺蔣準越發的仇恨蔣蔓兒,看向蔣蔓兒的眼神,恨不得撕爛了她。
蔣蔓兒恐懼得哆嗦起來,不敢再掙扎。
老侯爺又對蔣蔓兒說道:“蔓兒,你身爲蔣家長女,不思爲自己爲侯府爭名聲,反而將你自己和侯府陷入如此尷尬丟臉的境地。如此大錯,不能不嚴懲。老夫會盡量爲你爭取在王府的名分。
不過從你進入王府那天起,侯府就不再是你的孃家,也不會替你在王府撐腰,更不會替你爭權奪利。
你既然不在乎侯府的臉面和名聲,那麼侯府也不可能在意你的前程和死活。從今以後,你好自爲之。”
不要,不要放棄她。要是沒有侯府撐腰,她在王府就是無根浮萍,任人欺凌。
老侯爺繼續說道:“爲了避免你打着侯府的旗號,在王府胡作非爲。送你去王府之後,老夫會和安郡王表明侯府的態度。讓安郡王知道我們侯府已經徹底放棄了你。”
不要!他們怎麼可以這麼殘忍。這是要活活逼死她啊。
方氏卻覺得大快人心,蔣蔓兒有這個下場也是她咎由自取。
大老爺蔣準捋着鬍鬚,暗自點頭。這個處置辦法不錯,深得他心。這樣一來,他也願意走一趟安郡王府,和安郡王討價還價。
古氏又對蔣蔓兒說道:“蔓兒,你不要怪我們心狠。是你先放棄了侯府,放棄了你的姓氏和名聲。我們這麼做,也都是你逼出來的。來人,蔣大姑娘押下去,牢牢看守起來。不準任何人接近她,也不准她自尋短見。”
“奴婢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