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底的泥濘殘留在地板上,齊淹關住防盜門,將其反鎖。
藏在雨衣下的手用力扣着指甲,齊淹的呼吸聲變得粗重,媒體將他稱之爲雨夜殺人魔,他很滿意這個稱呼,殘忍,瘋狂,又充滿恐懼。
“我要怎麼感謝他的收留呢?”
眼眸快要被血絲覆蓋,齊淹盯着高命的後背,他就喜歡獵殺那些善良的人,他就喜歡把美好揉碎了,再狠狠踩上幾腳。
“能夠有如此善良的性格,說明他一定有一個很美滿的家庭,他一定被自己的爸爸和媽媽保護的很好,這種在溫室裡長大的花,根本不知道人最壞可以有多壞。”
沒有取下雨衣帽,齊淹面目扭曲,他在思考要用什麼方式折磨高命。
“餓壞了吧。”高命將加料的飯菜端出,又倒了一杯水:“今天是我生日,正好做的飯菜比較多,要不要來塊蛋糕嚐嚐?”
桌上的蛋糕是詭爸爸和詭媽媽帶來的,高命覺得好東西要分享。
“不用了。”齊淹沒有去碰桌上的任何東西,可能是害怕留下痕跡:“臥室裡好像有人在喊你?”
“我爸媽也在家。”高命臉上露出了苦笑:“他們身體不太好,一直呆在臥室裡,沒辦法移動。”
“他們一直在叫你,不用去看看嗎?”在齊淹心中,高命已經是一個死人了:“要不去給你的爸爸和媽媽打聲招呼吧。”
“我性格比較內向,不是太敢和他們說話。”高命輕輕嘆了口氣,一瘸一拐的朝臥室走去:“他們生病了,症狀有些奇怪,需要靜養。”
齊淹也聽到了臥室裡傳出的聲音,他跟着高命來到臥室門口,這裡的光線開始扭曲,溫度比客廳低很多。
握住門把手,高命將臥室門打開的同時,自己後退了一步。
帶着一絲好奇,齊淹朝臥室裡看去。
臥室裡的陰影正在褪去,一半是模糊的光亮,一半是濃稠的黑暗。
在光暗交織的地方,有一張張可怕瘮人的臉,一個個扭曲纏繞的身體!那些僞裝成爸爸和媽媽的怪物看見高命後再次發狂,拖拽着彼此,朝臥室門撞來!
這恐怖到超出認知的場景,讓齊淹感到窒息,他本以爲屋內會是兩個臥病在牀的老人!
本能的向後躲閃,可他一回頭就看見高命舉起了沉重的花瓶,他依稀記得那個男人剛纔說自己很內向。
“啪!”
瓷片四處飛濺,齊淹的臉頰被血染紅,他感覺天旋地轉,在身體倒下的時候,那個“善良”的男人還十分“體貼”的將一杯“水”硬灌進了他嘴裡。
整套動作一氣呵成,就跟預演過很多遍一樣。
“明明可以進行無痛的藥物麻痹,你非要選擇物理麻痹。”高命蹲在齊淹身邊:“別怕,一會你就會失去知覺,不會感覺到痛了。”
聽完高命的話,齊淹的眼神更加驚恐,他不知道高命會對他做什麼事情。
視線飄忽,齊淹掃到了滿屋子被束縛捆綁的“父母”,又看向淡定的高命,那一瞬間恐怖到達了極限。
這到底是一個怎樣的瘋子?
僞裝、操控、征服、快感、報復、貪慾,他身上擁有所有變態殺人魔的共性,冷酷複雜,狡詐危險,甚至犯罪手法和犯罪過程都帶有無比強烈的扭曲特徵!
“怎麼感覺你在用眼神罵我?”
高命壓住齊淹後背,抓住他的頭髮,提起他的頭顱,讓他可以直視臥室:“趁着藥效沒上來,
我想要問伱一個問題,你能看見臥室裡的人嗎?”
齊淹滿眼恐懼,他已經無法作出回答,頭部傳來劇痛,內心受到巨大沖擊,藥物的影響也開始慢慢產生。
他現在就好像剛走過奈何橋,孟婆湯喝一半了,突然被人狠狠給了一悶棍,正介於將死未死、將忘未忘的階段。
“從你的反應來看,應該是可以看到。”高命將齊淹手腳捆綁住:“我的精神沒有出問題,遊戲確實以某種特殊的形式變成了現實。”
臥室內的陰影正在加速消散,那些詭爸爸和詭媽媽嘶吼着融入了黑暗當中,他們似乎本不屬於現實世界,只是因爲某些原因,纔在兩個世界重合的時候,跑了出來。
高命能明顯感覺到溫度在回升,呼吸也變得暢快:“我的遊戲似乎變成了媒介,把現實和詭媽媽所在的地方連接了起來,在遊戲通關後,一切應該就會恢復正常。可如果我一直放任不管,那些怪談會不會不斷擴散?直到完全和現實交織在一起,再也不分開?”
臥室裡五分之四的空間已經被正常的光亮佔據,詭媽媽和詭爸爸在被壓縮融合到一定程度後,有一位詭媽媽突然掙脫了束縛!
她眼中的寵溺幾乎病態,拖拽着全部的陰影撲向高命!
猝不及防,高命轉身就跑,但後面的齊淹可就沒這麼幸運了。
詭媽媽在消散的最後一刻將齊淹拖進了那片陰影,淒厲的慘叫聲響起,齊淹身上似乎有什麼東西被詭媽媽帶走了。
早上四點四十四分,臥室徹底恢復正常,高命拿着拖把進入屋內,詭爸爸和詭媽媽就好像從未出現過一樣,他們帶來的蛋糕和蠟燭也全都不見了,屋內只剩下齊淹直愣愣的躺着。
他雙眼呆滯,好像被抽走了靈魂,如同植物人一般。
在詭媽媽最後消失的地方,高命還找到了兩張十分嚇人的黑白照片:“這難道就是遊戲通關後的獎勵?”
照片很破舊,不知道是什麼材質做成,看着就好像是很多年前就拍好的一樣。
其中一張是高命坐在餐桌前吃蛋糕,他周圍密密麻麻站滿了詭爸爸和詭媽媽,一個人硬是拍出了大合照的感覺。
值得注意的是,這張照片上的蛋糕、傢俱、衆多父母全都是黑白色的,唯有高命自己是彩色的。
翻到照片背面,上面歪歪斜斜寫着一些很奇怪的文字。
“致我親愛的孩子:十八歲的你已經成年,從今天起你就是新的家長了,你將擁有打開家門的鑰匙。”
“我們的家位於存在和不存在中間,藏在噩夢最深處,靠近現實最荒誕的邊緣,它距離你很遠,卻又連接着每一顆心最幽暗的部分。”
“作爲家長,你可以選擇救助每一位家人,給他們平等的愛,也可以把他們當做工具,甚至還可以選擇用更變態的方式折磨他們。”
“你擁有完全的自由,而我們需要你做的事情也很簡單,讓更多人去玩夜幕降臨後的遊戲,他們身上逸散出的各種能量,可以餵飽傳言中的某些東西。”
照片背後的字好像小孩子隨手書寫,亂七八糟,還沾染着血污,看着很不舒服。
“家長?”
拿起第二張黑白照,高命眉頭微皺,照片正面是齊淹那張被嚇傻的臉,這好像是他的遺照,照片背面則同樣寫有一些怪異的文字。
“家人的照片:只有對現實執念深重的人、陷入瀕死狀態的人、絕望求死的人、困在噩夢裡的人、精神錯亂的人、罪孽深重的人才能找到並進入我們的家,成爲我們的家人。我們是距離死亡最近的站點,我們的存在給了他們除死亡之外的第二個選擇。”
“不過來這裡的絕大多數人,都很後悔沒有直接選擇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