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地面上殘留着一塊塊黑色污跡,樓下隱約傳來指甲剮蹭的聲音,好像有什麼東西在靠近。
韓非走出2706,輕輕敲擊2707房間的門:“姚老師?我是四號樓的小高,我們之前聊過養花。”
“你咋一點都不聽勸呢!”調查員見高命不僅跑到了走廊上,還去敲鄰居家房門,他急的跳腳:“樓道里很危險!鄰居也有可能被某些東西替換,我們隨時都會撞詭!快回來!”
“2707的老大爺人身患重病,但是……”
“沒有但是!”調查員抓住了高命的衣服:“被捲入異常事件後,就別想着救別人了。你只要能夠活着離開,帶出有用的信息和規則,那就已經對整座城市作出了巨大的貢獻!”
他向後用力,可怎麼都拽不動高命:“別聖母心氾濫了!你還不瞭解異常事件的恐怖,你會把大家都害死的!”
高命也不想耽誤時間跟調查員解釋,他抓住門把手,聲音逐漸變冷:“姚老師,我知道你在裡面,如果你不開門,那我就要砸門了。”
本來調查員還想要繼續勸說,可高命後面的話讓他微微一窒,這好像不是聖母幫助鄰里的態度。
門鎖轉動,枯萎的艾葉掉落,老舊的房門被推開,姚老師戴着眼鏡看向高命:“進來吧。”
“不要隨便進入鄰居的家!假若鄰居提前被詭殺死,那我們要面對的……”調查員話都沒說完,已經被高命扯進了2707,他看着被關上的房門,嘴巴還半張着。
“我收到了伱的信息,提前關掉了話筒和攝像頭。”姚老師把黑手套戴在手機上方,遮住了攝像頭。
“情況緊急,我就長話短說了。”高命拿出了趙喜的手機:“我懷疑羣聊裡那些看似正常的鄰居,全都是虛假的,他們似乎只會在視頻中出現。”
“你們還揹着我拉了個羣?”調查員剛看見羣聊。
“我不太理解你說的話,你和我不都是真實存在的嗎?”姚老師是警校老師,他思維敏捷,見多識廣,但今晚的遭遇超出了他的認知。
“把屍體回魂比作一個恐怖遊戲的話,我們三個相當於玩家,羣聊裡的其他鄰居可能是其他東西,也可能只是手機虛構出來欺騙我們的。”高命盯着羣視頻:“趙喜的屍體正在往五樓爬,等他進入2501黃明明家裡後,我們就去撬開2607房間的門,戶主嘉琪如果和視頻上不同,那就可以證明我的猜測。”
“鬼要撬門,你也要撬門?”姚老師臉上皺紋擠在了一起,調查員臉上的疤痕輕輕抽搐。
“呆在屋內遲早會被趙喜抓住,如果非要選擇一個死法的話,我更希望自己死在求生的路上。”高命現在還不能完全確定姚老師的身份,萬一姚老師是詭,那他的推測就全錯了,所以他想要再去2607看一眼,順便近距離接觸下趙喜,他這個人很謹慎。
“你是不是有點魯莽了?”調查員在新滬見過被捲入異常事件的普通人,像高命這麼虎的幾乎沒有:“外面有詭啊!你會被它活活弄死的!”
“我也覺得不妥當。”姚老師咳嗽了一聲:“不如我們趁着屍體爬進2501的時候,往樓下跑,離開荔井公寓去求救,我相信城市裡應該有專門解決這類問題的人。”
“有是有,他不也被困在這裡了嗎?”高命從調查員身邊走過,隔着雨幕,看向樓對面自己的家。
他在心中暗暗思考:“我只帶了一張空白遺照進來,如果我將爸爸和媽媽那張‘全家福’也帶進來,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大半夜跑來給我送蛋糕,下次或許可以試一試。”
趙喜的手機裡又傳出慘叫,高命低頭看去,2501的黃明明被嚇崩潰了。
鄰居們一個個慘死,那逐層而上的壓迫感極爲強烈,黃明明的每根神經都好像正被小刀颳着,他衝着手機鏡頭叫喊了起來。
2501黃明明:“我聽見指甲挖門的聲音了!趙喜的頭好像掛在我家門框上!救救我!大家都是十幾年的街坊鄰居,幫幫我好嗎!”
無論黃明明如何叫喊,倖存的鄰居都沒回話。
臉上冒出一條條青筋,黃明明抓起茶几上的水果刀:“你們也會被他抓住的!你們也會遭報應的!”
防盜門上的鎖好像擺設,血污流入,房門緩緩被打開,一根根手指從門縫擠了進來。
極端的恐懼刺激着黃明明,他尖叫着衝向防盜門,舉起手中的水果刀向前揮砍。
調查員和姚老師都被視頻裡的畫面吸引,倆人害怕的發抖。
“別傻站着了,準備去六樓!”高命翻找到了姚老師的工具箱:“機會只有一次!”
“真要過去啊?你理智一點啊!”
“我已經很理智了。”高命帶着兩人來到六樓,手機視頻裡黃明明正在五樓和屍體搏殺,樓道里卻一片死寂,現在姚老師也察覺到了古怪。
不用高命多說,他拿出工具準備撬開2607的房門。
羣聊視頻當中,黃明明被嚇到發瘋,他的手機掉落在沙發上,鏡頭裡的他正歇斯底里的揮舞着水果刀。
“自殺了還不安生!你有本事去找欺負你的人啊,活該你窩囊一輩子!”
黑色的血飛濺在客廳,趙喜破爛的身體在地上蠕動,黃明明雙手握刀,不斷重複着同樣的動作。
衣服和皮膚一起被撕扯開,可不管黃明明怎麼做都無法阻止趙喜靠近。
骨骼相互碰撞,趙喜千瘡百孔的屍體好像一張碎裂的嘴巴,緩緩張開。
陰影在擴散,黃明明根本無法躲閃,他幾乎是被趙喜的皮膚包裹住了。
這恐怖的場景讓在看視頻的調查員和高命都感到毛骨悚然,視頻裡被包裹的黃明明還在竭力掙扎,但所有掙扎都是徒勞的,他的雙腿不受控制的朝着陽臺挪動,他的手臂上覆蓋着趙喜的皮膚。
“放過我!趙喜!我知道錯了!我不該誣陷你偷港區貨物的!對不起!我真的錯了!”碎骨鑽進了手背,黃明明在一股力量的驅使下抓住了窗框,將玻璃窗戶推開。
暴雨瞬間打溼了黃明明的臉,他嘴裡哀嚎求饒,表情痛苦醜陋,身體卻慢慢爬上了窗臺。
幾天前,現實中的趙喜或許也是如此。
“趙喜!放我下來!放我下來!”
似乎是聽到了黃明明的請求,趙喜包裹着黃明明的後背,一起從窗口墜落!
看視頻的調查員手腳發涼,這棟樓內的“詭”比他想象的還要恐怖可怕:“一般的異常事件裡不會出現具體的詭,我們這次遇到大麻煩了!”
“呯!”
脆響傳來,2607的房門被姚老師和高命聯手撬開,他們站在門口朝屋內看去。
厚厚的灰塵落在桌椅上,2607房間一片漆黑,就像許久沒有住過人一樣。
“手機視頻裡的鄰居都是假的,我們看到的鄰居們一個個被趙喜殺死也都是假的,這些只是趙喜內心黑暗面的映照。”姚老師很是佩服的看向高命:“全都被你說中了!”
“接下來你準備怎麼做?”調查員也把目光看向了高命。
退出羣聊視頻,高命翻看趙喜的手機,裡面有許多他自己拍攝的生活片段,弟媳領着孩子玩鬧,年邁的養母在廚房做飯。趙喜很想加入其中,但各種謠言又讓他畏懼,弟媳和養母也打心底不歡迎他這個殘疾人。
除了生活片段外,這個孤獨的中年人也會拍自己,沒人看得起他,他就自己跟自己說話。手機成爲了他傾訴的對象,大數據也會照顧他的情緒,從這一方面來說,手機確實更像是他唯一的家人。
“我有個比較大膽的想法。”高命望着漆黑的樓梯臺階,彷彿自言自語一般說道:“我想和死者談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