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46章 人有兩顆心

什麼是人?什麼是鬼?

在這一刻,高命有點分不清楚,人和鬼都在害怕,害怕對方覺得自己陌生。

以前高命只把陰影世界侵入現實當做一場災難,覺得自己製作的遊戲會毀掉城市,但現在他心底產生了其他的想法。

趙喜回來了,全樓的鄰居都在害怕,咒罵、哭喊、求救;恭喜同樣回來了,姥姥卻在一直等他,就算腦子迷糊了,認不出來了,還是會等他。

“錯的是誰呢?”

恭喜鬆開了老太太的手,開始整理屋內的照片:“我們動作要快一些,樓管隨時可能再過來。”

“要搬去其他樓層嗎?”

“不,先去掛有白燈籠的屋子裡躲一躲,那地方樓管都不敢進去。”恭喜拖出一個大箱子,認真收好照片和各類物品:“你們要一起嗎?剛纔你們和樓管發生了衝突,他也很有可能去找你們的麻煩。”

“那就先去躲躲吧。”高命在泗水公寓裡見過很多掛紅燈籠的房間,掛白燈籠的他還真沒見過。

全部收拾好後,恭喜背起姥姥,拖着一個大箱子走出房門。

他左右看了看,見樓道無人後,朝高命招手:“快!別讓任何人看見我們進入了白房子。”

幾人迅速跑向樓道另一邊,恭喜從箱子裡抓住一大把紙錢點燃,然後又帶着高命在樓廊裡來回穿行。

紙錢的灰燼撒在陰影裡,在第四遍折返的時候,樓道中間某一個出租屋門前掛上了白燈籠。

“快進去!”

推開房門,刺骨的陰氣滲透進身體,高命汗毛豎立,吸了一口寒氣。

“這好像是發生滅門案的房間!”祝淼淼抓着消防斧,身體控制不住的顫抖。

“對,就是發生滅門案的房間。”恭喜的表情也變得有點嚇人,他進入這屋子後,身上活人的感覺一下少了很多,臉也變得慘白。

把箱子放平在地,恭喜取出了各類貢品,擺放在臥室門口,他跪在地上,十分恭敬的念道:“此宅有主,敬告四方,該離則離,該來則往。宅神歸位,閒雜避讓,五穀雜糧,世代供養。”

磕了幾個頭,恭喜把一塊木牌拿出,擺放在貢品中央。

“愣着幹什麼,一起來拜啊。”恭喜點燃了幾根蠟燭:“泗水公寓裡家家戶戶都祭拜神靈,但後來只准拜血肉仙,敢在公寓樓裡拜其他神,必定會遭災。”

“伱現在拜的好像不是血肉仙吧?”祝淼淼看見那木牌上寫着宅神。

“掛白燈籠的陰宅是例外,他們都是因爲不拜血肉仙,遭災的家庭,所以在這裡要拜其他神。”恭喜話沒說完,那木牌上就出現了裂縫,隨後當着他的面碎了。

蠟燭熄滅,陰風吹動,客廳和臥房中間厚厚的黑布簾子緩緩晃動,一個紙人女娃娃探出了頭。

恭喜見狀趕緊跪倒,不斷磕頭。

黑布簾子掉落,臥房裡擺着一張八仙桌,桌邊圍坐着七個年齡各不相同的紙人,它們面前都擺着一碗紅米飯。

黑漆漆的屋子裡,紙人慢慢扭頭。

都說紙人畫眼不畫睛,紙馬立足不揚鬃,很多扎紙匠會用針扎洞,代替紙人的眼珠,但這屋裡的紙人每一個都長着人眼睛。

“我們是不是打擾人家聚餐了。”高命向後挪動,他能感覺得到,那八個紙人的目光都在他的身上!

女童搖搖晃晃走出臥室,她來到高命身邊,把手伸進了高命口袋,摸出了白梟的黑環和吳伯送的護身符。

高命沒敢阻止,他眼看着女童將護身符拆開,抖落裡面包裹的照片碎片。

那些碎照片似乎是從一張閤家福中撕下來的,似乎也正是因爲這些照片的存在,讓看着很普通的符紙有了特殊的功效。

“難道這是你們的照片?”高命擡起頭,屋裡的七個紙人不知何時出現在了他面前,彷彿一家人般站在一起。它們嘴角沾着血紅色的米飯,臉上帶着奇怪的表情。見過很多恐怖場景的高命現在也感覺很不適應,他被紙人看的心裡發毛。

將護身符扔進火盆,女童牽着高命的手進入臥室,有個身穿破襖的老頭正躲在牆角。

“吳伯?”高命一眼就認出了對方:“被捲入四級異常事件都能活下來,老伯你還真是深藏不露啊。”

吳伯很想裝做不認識高命,他賣給高命的護身符是自己製作的,用的好像就是死者的照片:“咳咳咳,你們真是找死,還真跑進來了。”

“這不是爲了救更多的人嗎?”高命將吳伯拽起:“你之前沒跟我說實話。”

“我說的句句都是實話,這些紙人就是當年滅門案的冤魂,我每年都在祭拜它們,也是它們在保護我。”吳伯將高命推到了一邊:“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你們那個什麼局的人,都是不聽勸的瘋子。”

“你還見過局裡的其他人?”

“他吃了肉,可能已經死了。”吳伯讓到門口,他身後有一個很小的祭臺,每年他似乎都會跑到凶宅裡祭拜死者。他這麼做原本只是爲了求一個心安,沒想到在怪談侵入現實後,會救他自己一命。

“這公寓樓內到底是什麼情況?怎麼有的居民血肉畸形,有的變成了鬼,還有一些犯忌的調查員被當做人牲,拉到了肉鋪?”高命終於找到了一個能交流的活人,他今天無論如何都不會放吳伯離開。

“遇見你算我倒黴。”吳伯裹住自己的破襖子,屋內很冷,就他穿的最厚:“你來看看這段錄像吧。”

他從祭臺下面拿出了一個老式DV,一家四口正在過生日宴會,爸爸拿着DV錄像,他們剛點燃蠟燭,房門就被敲響。

媽媽去開門,隨後尖叫聲和奔跑聲響起,爸爸手裡的DV掉落在地。

血水在屋內流淌,一家四口倒在了血泊裡。鄰居聽到動靜,想要查看,兇手又跑進了鄰居家中。

兩家八口人,就這樣冤死在公寓內。

喪心病狂的兇手在做完這一切後,沒有逃離現場,而是在屋裡畫着奇怪的符號,最後自殺了。

“滅門案?你怎麼會有這段錄像?”高命作爲一個在重犯監獄工作的人,他看到那錄像都覺得恐怖。

“我……那晚正在巡邏,兇手上樓的時候,還正好從我身邊走過。”吳伯眼中滿是愧疚:“我如果能早點察覺出不對,可能悲劇就不會發生。”

“那這錄像你怎麼沒交給警方?”高命有些疑惑。

“你繼續往後看。”DV還在播放,慘劇發生後,最先到場的不是警察,而是慈善總會的人。

他們就好像預知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進入屋內在兇手的屍體上取下了一些東西。

“這事跟慈善總會有關,可也沒直接證據。”吳伯很害怕:“兇手已經死亡,案子也沒法繼續調查,若我不拿走DV,這視頻很可能會莫名其妙消失不見。你千萬不要低估瀚海慈善總會的影響力,他們修建了好多學校、醫院和福利設施,是無數窮苦人的希望。”

“以前的瀚海慈善總會確實在爲窮苦人做事,但現在可不一定了。”高命不是針對慈善總會,他是針對司徒安這個人。

“自從泗水公寓修好後,慈善總會就一直往裡面搬運東西,但那些東西大多都是給死人準備的。”吳伯其實一點都不傻,什麼事都記在心裡,他將兩根紅蠟和四根白蠟擺在身前:“瀚海慈善總會的人在有目標的養鬼,而且他們還成功了,這樓內最危險的兩個鬼,一個是當年製造滅門慘案的兇手,它殺性極重,有一顆血肉之心;還有一個是被樓內居民祭拜的血肉仙塑像,那泥塑已經通靈,長出了一顆由意念凝聚成的心。

“除了它兩個之外,樓內的居民大致可以分爲四類。”吳伯將四根白蠟拿出:“相由心生,這四類居民在血肉仙的影響下,分別表現出了生相、死相、欲相、孽相。”

“生相就是你和我這樣,保持人性的外來者;欲相就是那個中介推銷員,他們心底的慾望被勾起,血肉已經跟我們不同,他們永遠都離不開這裡,只能成爲血肉仙的信徒;死相就是命不久矣的人,周身被陰影籠罩,身上寫滿了黑字,他們只有吃血肉仙供桌上的肉才能續命苟活;最後就是孽相,樓內很多受害者的冤魂被困於此,它們無處可去,滿身怨念,被視爲不祥。”

吳伯小心翼翼推開白蠟:“四相居民都不可怕,我覺得只要殺掉最恐怖的兩個鬼,應該就能逃出去。”

“老伯,你可能還忽略了一股力量。”高命又取來一根紅蠟:“瀚海慈善總會的副會長司徒安也在樓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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