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起大狗的黑白照片,高命看着仍舊精神恍惚的魏大友:“爲什麼偏偏把大友扔了出來?難道是因爲那盲人眼盲心不盲,發現大友就是我的朋友?”
許久之後,魏大友雙眼終於恢復正常,他一看到高命就痛哭流涕,一米八多的肌肉猛男,好像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我一直在喊你的名字,剛纔真的要瘋了,我感覺自己在無聲的黑暗裡度過了一個世紀。”魏大友擦着眼淚:“我是既怕你過來也被困住,又實在沒有任何可以寄託的人了。”
普通人突然體驗到盲人的生活,確實非常痛苦,他們因爲曾經看到過,所以更加容易崩潰。
“很抱歉,讓你吃了這些苦。”高命攙扶着魏大友,對方現在還無法完全適應現實:“但現在我們還不能回家,準確的說是伱不能就這樣回去。”
“怎麼了?”
“跟你一起來的調查員被我困住,你如果獨自回去,一定會被司徒安針對。”高命說的很現實:“我幹掉了清歌,拔掉了司徒安安插在調查局的釘子,還把他最信任的醫生給一起弄死了。”
“殺的好啊!那清歌簡直不是個人,讓活人去給他鋪路!”魏大友提起清歌就惱火,他之前被清歌拿刀逼着下窖送死。
“現在的問題是,司徒安肯定要調查清楚,你有信心能騙過他嗎?”高命一開始想要讓魏大友幫自己留意司徒安,結果因爲這大哥表現的太好,直接被清歌帶出來做任務了。
發現魏大友有些慌,高命示意他冷靜:“我們先來簡單試一試,我會問你幾個問題,你來隱瞞真相。”
簡單試驗過後,高命意外發現魏大友這個濃眉大眼的傢伙,竟然編造的像模像樣。
“我有點慌。”魏大友在地上來回踱步:“要不我還是避一避吧,我對自己實在沒信心。”
“也好,省的司徒安對你嚴刑逼供。”高命拍了拍魏大友的肩膀:“不過你也別擔心,司徒安活不了太久,到時候你會成爲第一個揭露他真面目的英雄。”
兩人步行離開臨時安置所,暴雨帶走了他們留下的痕跡,真相將被永遠留在黑窖裡。
繞了很遠的路,他們乘車回到舊城區,臨走時高命還不忘刪掉車上的記錄。
靠近荔井公寓後,高命感覺有些不妙,他很遠就看到了警車和警戒線,應該是有人發現二號樓所有鄰居失蹤了。
“我們先去民籠街。”高命帶着魏大友直接進入荔山最複雜的貧民區,在那堆砌的建築羣中找到了安安曾經的家。
拿出那張漆黑的遺照,高命把手伸入黑暗,和遺照裡的大狗溝通。
片刻後,陰影爆發,大狗從遺照裡鑽出,它渾身黑毛飄舞,看着更像是一頭從黑夜中走出的獅子。
“這就是你爲我挑選的新家?”
“沒錯,民籠街是我搭建據點的第一步。”高命指着那些空房子:“把他們都放出來吧。”
“活人在陰影中呆的久了,身上就會沾染陰影世界的氣息。你別打什麼歪主意,他們現在已經是陰影世界的居民了。如果他們回到現實裡,他們身邊的人也會被陰影世界盯上。”大狗再次警告了高命一遍。
“明白。”
陰影將一切吞沒,大狗將安安居住的公寓樓當成了新家,一個個村民和瀚德私立學院的學生,還有調查局成員,全部出現在樓內。
“你對這麼多人同時使用自己的能力,應該消耗也挺大吧?”高命已經把大狗看出了,他將瑟瑟發抖的魏大友拉到自己面前:“以後他可以配合你,你倆一起幫助這些人在陰影世界活下去。”
“配合?”大狗體內的聲音有些遲疑,他不相信魏大友,坦白講,如果不是沒辦法了,他也不會相信高命。
“你倆一個唱紅臉,一個唱黑臉,先製造出魏大友把大家一個個救出的假象,然後讓他來負責做一些你不好出面去做的事情。”高命摸着大狗身上的毛髮:“是做黑暗中的怪物,還是做被敬畏的神,都在你一念之間。”
在“竹媽媽”去世後,盲人從未獲得過尊重,彌補他遺憾的最好辦法就是讓他獲得所有人的尊重和理解。
盲人很難拒絕高命,他感覺高命每句話都說到自己心裡了。“大友,辛苦你了,我會盡快幫你解決掉現實裡的麻煩。”
“沒關係。”魏大友還穿着調查局的制服:“我就是覺得很神奇,一個遊戲策劃現在竟然幹上人事主管的工作了。”
讓盲人和魏大友相互熟悉之後,高命便獨自離開了陰影世界。
“殺掉祿醫生和清歌相當於砍斷了司徒安的兩條手臂,不過也肯定會引起他的警覺,那傢伙下一步棋會怎麼走呢?”
高命避開警方封鎖,抄小路進入荔井公寓,他在忙碌的警員當中還看到了熟人。
面部毀容的秦天帶着新人祝淼淼,在樓道里來回跑動,好像在檢測什麼。
“原本應該是秦天帶她嗎?”
看着兩位調查員,高命也想到了很多,他保留下來的記憶裡,也有一些溫馨的片段。
“怪不得人死後要喝孟婆湯,如果記得太多過去,就不願意往前走了。”
進入樓道,高命還沒上樓,晚湫就聽到了腳步聲,提前把房門給打開了。
看着從屋內照出來的光,高命忽然覺得有人在等自己真的挺好。
“我回來了。”
高命脫下雨衣,進入屋內,他忽然聞到了菜香:“這麼香,應該不是你做的。”
晚湫張了張嘴,有點受傷:“有、有人找你,她來半天了。”
“找我?”高命溼衣服都沒來得及換,走向廚房,他看見一個女人穿着圍裙,動作麻利的在做飯。
發現高命進來,女人也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你弟弟好像餓了,我就想着先給他做點吃的。不過以前上學的時候,我怎麼從沒聽你說自己有弟弟?”
“劉依?”高命認出了對方,兩人是高中同學,已經很久沒聯繫過了:“你怎麼知道我住在這裡?”
“你先去換衣服吧,等吃完飯我們再聊。”劉依身高一米七,體型偏瘦,她扎着馬尾辮,幹練爽快,圍裙下穿着女式西服,看着很帥氣。
等高命換完衣服出來,劉依也將做好的飯菜放在了桌上:“廚房我已經整理過了,想不到你們倆大老爺們還能把家裡打掃的這麼幹淨。”
“好久不見。”高命也很餓了,他給幾人盛好了飯:“你當時在班裡學習成績最好,全校前幾,我聽說你進了瀚海最大的律師事務所,是同學裡混的最好的。”
“我在那裡實習了一段時間,後來辭職了。”劉依的眼神很明亮,沒有一絲渾濁,她好像對自己的人生和未來有很清晰的認知。
“那你現在做什麼?”
“還是律師,不過是專門爲聾啞人服務。”劉依快速用手語表達了一句話:“爲此我還學了三種不同的手語。”
“幫不能開口的人發聲,你還是以前那個仗義的劉依啊。”高命也想起了高中時的一些事情,很是感慨:“我挺羨慕你這樣的人,真厲害。”
“不說這些了,我來找你是因爲一件事。”劉依注視着高命:“當時,我也在中元節的那班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