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心裡難過,你沒看出來。”
高命將嚴溪知的書信遞給有亮,觀察着眼前這位最恐怖“大鬼”的一舉一動。
一個在看老師寫的信,一個在看讀信的人,他們兩個都注視“鬼”,可目光中又都沒有恐懼,只看到了久違的溫暖。
嚴溪知寫下的信裡帶着關心,她希望孩子們不要丟掉自己,這世界上對人生的定義有許多。
高命眼中的有亮,確實做到了信中所說的那樣。
坐在一個個房間中央,有亮是這場社會模擬試驗的主角,到現在爲止高命還不知道有亮的能力是什麼,他只知道有亮可以輕易將他和周思思拽出噩夢,能夠讓大狗脫下僞裝的皮毛,變成最真實的模樣。
“有亮的能力或許跟人的本質有關……”
正在瞎猜的高命突然被一隻手抓住,他扭頭看去,發現周思思抓住了他的衣服。
女同桌的狀態好了一些,但她依舊非常的害怕。
作爲和有亮性格相似的孩子,她承受了一切,完美詮釋出普通人在浪潮之下的無助。
取出紙巾,高命輕輕幫周思思擦去了嘴角的辣椒油,因爲時間過去的太久,油污都幹了上去,所以他反覆用力蹭了幾下,就好像手機屏幕上有塊髒了,必須弄掉一樣。
“謝謝。”周思思抓住了紙巾,睜着淚汪汪的眼睛,她根本沒細看,拿着就去擦眼淚。可能是辣椒油碰到了眼睛,她又哭了起來。
“你們三個用三種不同的方式體驗了社會模擬試驗,但這場試驗沒有結束,從這裡離開後纔是真正的開始。”有亮或許是看周思思哭的太傷心,也可能是因爲周思思和他做出了種種相同的選擇,他伸手幫周思思戴好了紅色學生會袖章。
在有亮觸碰過後,紅色學生會袖章不再刺痛周思思,好像完全和她融合,成爲了她的一部分。
“學長,這試驗樓地下隱藏了什麼東西?跟嚴溪知校長爭奪學校的兩股力量,好像都很看重這裡。”按照出生日期算,有亮年紀確實要比高命大很多。
注視着高命,有亮沒有告訴他答案,只是問了他一個問題:“你是想要痛苦的活着,還是想要愉悅的死亡?”
“我想要和身邊的人一起,愉悅的活着。”高命說出了第三個答案。
“這是選擇題。”有亮朝着遠處的紅房間走去:“如果伱願意痛苦的活着,那就繼續往下走;若你想要愉悅的死亡,那就原路返回。看在嚴老師的手寫信上,我可以再多給你一個選項,回去好好想一想,等真正做好了準備再過來,下次我不會攔着你們三個了。”
有亮消失在了社會模擬試驗當中,周圍的房間全部恢復正常。
“高命,我們要繼續前進嗎?”周思思死死抓着高命的衣角,她看起來很憔悴。
“有亮其實已經給我們答案了。”高命臉上露出了笑容:“下次我們再過來的時候,可以帶着仇人一起,我們順利進入地下二層,讓他們被困在噩夢裡,這相當於我們又多了一張底牌。讓學校裡最恐怖的‘大鬼’爲我們打工,想想都覺得很棒。”
“他可還沒走遠。”周思思有點不理解,她反覆看着高命的臉:“這裡的社會模擬試驗還可以選課嗎?我怎麼覺得你好快樂?”
“我看似是在笑,其實眼淚都嚥到了肚子裡,這些年我經歷太多事情了。”高命隨口回完周思思,又一把摟住了大狗的脖頸:“走吧,我們回去找嚴校長,盲人老哥好不容易變得開朗了,不能再回到以前的絕望痛苦裡。”
高命看似什麼都不在乎,好像會忽視一些東西。可實際上,作爲心理疏導師,他比很多人都要在意身邊的“人”。
周思思都還沒發現大狗的異常,高命就已經提前察覺到了,這也是他選擇離開的原因,他不希望大狗再變回之前那痛苦的模樣。
踮起腳,摸着大狗的頭,高命將身體靠在了它身上:“噩夢都會過去的。”
三人回到地面,經過美術教室所在的二層時,發現整條走廊上都是血腥瘋狂的塗鴉。
如果哪個學生真敢在學校裡這麼搞,那都不是叫家長的問題了,估計退學賠償都算是輕的。
打開雜物間的門,高命剛進去,丁願就帶人圍了上來:“你們怎麼去了那麼久?不是說只在附近看看嗎?”
聽出丁願話語中的擔心,高命看了一眼時間,這才發現他們已經在噩夢裡呆了數個小時。
“一言難盡。”高命先讓大狗臥在嚴溪知旁邊,被書桌上的燈光照射,大狗好像舒服了一些,它把頭埋進了黑色長毛當中,似乎是想要睡一覺。
“試驗樓地下有什麼?”丁願和環門調查署的人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真相。 “所有靠近的人都會進入噩夢,我們也是費了好大勁才逃出來,你看看周思思和大狗的狀態就知道有多危險了。”高命收好嚴溪知的書信:“丁署長,那兩位就麻煩你來照顧了,我還有些事情要做。”
嚴校長的書信是留給曾經的學生會成員的,留給那些她認可的人,教學樓四樓女廁裡的“大鬼”應該也是嚴溪知的學生。
“有亮所處的位置太過關鍵,不可能被說動,嚴溪知的信也只是讓他態度軟化了一些,我需要找下一個學生。”高命也擔心明天上課的時候,湊不夠51位學生,所以他想要親自去挑選可靠的“同學”。
與丁願告別,高命經過美術室所在的二樓走廊時,夏陽的遺照突然掉落在地。
高命伸手去撿,忽然發現自己面前好像站着一個人。
“爲什麼不把它們都殺了呢?”
“夏陽?”高命擡頭看去,牆壁上畫着一個慘死的學生會成員,高命很清楚,剛纔這裡沒有那幅畫。
“我只是將你心裡的想法說了出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你想要做的事情。”夏陽的聲音從學生畫像嘴裡傳出。
“那我想要你徹底消失,你能消失嗎?”高命重新將遺照收起。
“你隨時都可以毀掉那張遺照,你隨時都可以讓我消失,但是你卻沒有那麼做。”慘死的學生眯起眼睛,嘴角掛着笑容:“你想要把自己的罪惡都怪到我的身上。”
“說的跟你能承受的住一樣?”高命能聽到美術教室裡的異響,夏陽似乎希望他能夠過去:“再說了,成爲我到底有什麼好的?等你真的替換掉我後就會發現,你是代替我跳進了無底深淵。”
緩緩挪動腳步,高命來到2104美術禁區外面,教室牆壁上畫滿了學生會成員慘死的畫。
“現在已經過了熄燈時間,看來學生會沒有把你幹掉。”
“他們差一點成功,可惜快要熄燈的時候,他們全走了。”夏陽的聲音這次是從另外一個慘死學生嘴裡發出的,他似乎活在所有“畫”中:“學生會走的非常果斷,熄燈對學生會成員來說是一個特殊的信號。”
筆尖落在畫布上,沙沙的聲音響起。
隔着玻璃,高命看見美術老師坐在教室中央,她的衣服和皮膚上全部都被畫上了自己的畫像,但那每一個畫像裡都有夏陽的聲音。
“你真是個變態。”
“可我竊取的是……你的創意。”
美術老師的怨屋似乎已經被夏陽塗抹,那位老師拿着畫筆,正竭力想要把夏陽畫出來,這一幕跟當時夏陽嘲諷她時描述的場景很像。
“我已經幫你找到了一位新同學,這位美術老師絕對有資格乘坐大巴離開,你可以用她來替換卓君?宋雪?或者任何一個人。”
“以前我怎麼沒發現你是個這麼熱心的人?”高命快步離開畫室,走出試驗樓後他看了一眼課表,下一次美術課是在兩天後,不過更讓高命在意的是,明天他們下午他們就有一節社會實踐課。
“這個社會實踐課不會要去找有亮吧?”
繼續往後看,各種名字正常的課都讓高命感到緊張了,什麼健康課、思想品德課等等。
“要趕緊想好逃離的辦法。”走出試驗樓,高命忽然發現今天的校園氛圍和之前不太一樣:“有股血腥味!”
按照時間來推算,距離天亮還有一段時間,但校園裡卻比昨晚明亮了許多。
“那是……”
順着光照傳來的方向看去,三輛校車開入了瀚德私立學院,第一輛車是空的,車身斑斑駁駁,不知道是從哪個廢棄車場淘換來的;第二輛車上盡是模糊的血肉,車內的燈一閃一閃,非常的恐怖;第三輛車看着最正常,車上坐滿了身穿各個調查署制服的調查員。
“調查總局開始進行救援了?”
快速靠近,高命發現白梟和秦天都在車上,他們神情緊張,高度戒備。
除了兩人之外,高命還發現了很奇怪的一個地方,坐在車頭和車尾的兩位調查員,他們身上的制服和調查員不一樣,他們的通訊裝置也不是黑環,而是血紅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