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九點半左右。
從樹林中透進來的一束金芒,何衝纔看到了今天的第一縷陽光。
此時何衝腳步緩慢,但也算沉穩,兩步之外,是一個小小的石碑,和山腳下那塊雲瑩石碑一樣,上面刻着娟秀的字:五千一百。
感受着腳底下的刺骨寒冷緩緩散去,何衝深吸口氣,後背微微佝僂,緩緩再向前邁出一步。
自從後半夜進入四千五百多步以來,何衝的速度就徹底的慢了下來。
身上如同揹負着一座大山,何衝牙根緊咬,渾身骨頭嘎巴吧做響,一點點的向前行走。
走到這裡,何衝才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中所擁有的力量是多麼的強大,但是由於自身的認知不夠,難以完全掌握,甚至於連十分之一都掌握不到。
但是這種一步步的用冰冷刺骨的寒冷刺激意識,一邊負重前行,何衝只覺得自己的全身的肌肉都在運轉,都在輕微的顫抖着。
有從青玉臺階兩邊茂密的樹林中傳下來的一縷縷金色的光柱,撒在漫長的青玉臺階上面,何衝額頭一點點汗水落下,呼吸漸漸沉重。
五千五百。
下午兩點。
僅僅四百步,何衝便走了將近五個小時。
艱難的穿過五千五百的計數石碑,何衝渾身咯吱咯吱做響,有一絲絲星光在身體表面流轉,身體中血液飛快奔騰,心臟如戰鼓震震。
一點點的力量從身體之中生出,雖然不夠猛烈,但是足夠持久。
何衝星光鍛打鑄就的身體,在這種重壓之下越發的堅韌,甚至於體內的神魂都在因爲那種刺骨的寒冷而漸漸的蛻變,變得越發凝視。
丹田之中,星光化成的磨盤中火焰流淌,有濃郁的星光在其中不斷的粉碎和重組。
一點點的黑色的雜質從星光中淘練出來,然後被赤紅色的火焰燃燒殆盡。
星光磨盤表面上有兩個清晰的古老文字,似乎有一陣陣經文吟誦聲傳出。
兩個古老的文字,代表着這星光磨盤已經經過了兩次重組。
也就是說,何衝體內的星光,已經被淬鍊了兩次了。
原本何衝從喚星臺上得到星光灌體,再到來到縱雲樓,何衝纔將體內的星光凝練了一半。
但是現在這一次攀登煉心路,何衝身體之中的星光一直在運轉,有無處不在的壓力,不僅僅作用在身體上,更是作用在體內的星光的運轉上面。
“上古時代建造這條路的大能真厲害,這條路不僅僅是用來突破自身,而且還能夠促進修煉的精進。
這短短不到一天的時間中,我這磨盤經都運轉了兩輪了!”
何衝身體,神魂都是極其疲憊,但是整個人的精神卻越發的堅韌。
這時,前方有熟悉的聲音傳下來,“哥哥,快點兒,你再走兩百步,就到了我以前的程度了!”
這是流螢的聲音。
何衝精神一震,連忙繼續向前前行,甚至速度都變得稍微快了一點兒。
下午四點。
何衝終於看到了流螢,五步之外,就是五千七百的計數石碑。
一片巨大的陰影籠罩在前方,一座充滿機械風格的閣樓架在臺階上面。
流螢悠哉悠哉的坐在閣樓上面,笑嘻嘻的看着何衝。
何衝看了一眼閣樓,有一些巨大的齒輪改了裸露在外面,有的在轉動,有的靜止不動。
何衝甚至能夠在自己粗重的呼吸聲中,聽到了閣樓中傳來的細微的齒輪咬合的聲音。
“哥,要不要上來坐坐?”
流螢晃着白皙的雙腿,悠哉悠哉的問道。
何衝嘬牙花子,緩緩搖了搖頭,繼續前進。
“我要一鼓作氣,看看我的極限在哪裡!”
“好嘞!那我注意看着你,你要是覺得到極限了就喊我哦!”
何衝艱難的擡起手,向後擺了擺,沉默着,繼續向前前行。
晚上八點,何衝呼吸沉重,身形佝僂,看向前方,有六千的計數石碑在向他招手。
“八步!衝!”
何衝低沉的咆哮,渾身青筋暴起,丹田中的星光磨盤驟然破碎,然後瞬間重組,第三個古老的文字漸漸有了痕跡。
在五千九百九十二步的時候,何衝的體內的星光,終於開始凝練第三輪!瞬間精進的修爲讓何衝生出一股強大的力量,一股作氣,終於來到了六千的跟前。
一步邁出,何衝臉色一沉。
身上的重量好像突然增加,雖然這古老的禁制不會出問題,依然只是增加了一絲絲的重量,但是在何衝身上引起的變化。
“呃!”
何衝身體猛的一沉,在六千的臺子上面緩緩站住。
停了一分鐘,腳底甚至開始漸漸溫暖的時候,何衝深吸一口氣,再次向前!“我還沒有到極限!”
何衝雙目通紅,他能夠感受到自己的身體之中的潛力在不斷的激活,有一絲絲的力量不斷的生長。
如若有莫名的力量不斷的支撐着,何衝只覺得自己的身體在劇烈的顫抖着,就像是一個普通人將一百多斤舉過頭頂那種感受。
後方,流螢雙手背後,不緊不慢的跟着何衝,頭頂上面千機閣樓緩緩前行,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哥哥,加油!只要你堅持住,就還能進行突破!”
一步!又一步!何衝不知道接下來的一步步是怎麼走下去的,甚至他已經忘了最初的去看旁邊的計數石碑,和記着自己走了多少路。
他現在內心只有一股意念,那就是不斷的前進,找到自己的極限,然後嘗試突破極限!六千一百步,越是往上,就連計數的石碑都變得比較大,上面的字也更加清晰。
何衝甚至恍惚間,看到石碑中有一個白衣女子正靜靜的看着自己,眼中有鼓勵的光芒。
似乎有種突如其來的勇氣,何衝覺得自己又行了,邁過六千一百步,繼續向前。
第二天時間還有一個小時就要完了,儲物戒指中的鐵血令牌已經開始散發淡淡的光芒。
六千二百二十六。
何衝站在這上面已經十分鐘了。
腳上的鞋子漸漸燃燒起來,何衝卻像是毫無知覺的,佝僂着背站在那兒,渾身的汗如同雨水一般落下。
“看來,這就是我的極限了。”
何衝苦笑,他已經徹底的前進不了,就連一絲動作都邁不開。
現在全靠一股意念支撐着自己沒有倒下,精神都有些恍惚,似乎身子中有一陣咔嚓咔嚓的聲音傳來,然後何衝只覺得眼前黑暗瀰漫。
在快要倒下去的時候,何衝輕輕的呢喃一聲:“妹妹。”
一道青色的光芒如狂風而來,接住了將要跌倒在青玉臺階上的何衝。
看着已經昏迷過去的何衝,流螢眼中閃過一絲心疼,擡頭看向天空,輕聲說道:“掌教,春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