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月如霜方纔處理的那些事情令百姓們心裡安定了,對她也有了一種說不出的信任,故而,他們也只是猶豫了一下,一旦有人開了口,其他人也不顧一切地說了起來。
聽到最後,月如霜心裡的憤怒簡直難以扼制,她算是聽出來了,株城下暴雨,發大水,山體滑坡,產生泥石流之前,縣令就不是一個會管百姓的官,他的縣令是用銀子買來的,平日裡沒少利用職位之便斂財,這河堤會塌,山體會滑坡產生泥石流,皆跟縣令與株州刺史的貪污了大量的銀錢有關。
朝廷每年會撥二十萬兩白銀來修葺河堤,但是,這河堤並非每年都在修葺,都是每隔一年,或者隔兩年纔會修葺一次,而每一次修葺,也不是用的什麼好材料。
這裡面有一個在修葺河堤時去做過工的百姓,就他所言,每一次修葺河堤買的那些材料全是中下品,且偷工減料,給他們的工價也是壓得一低再低,估計總價不會超過五萬兩。
兩年四十萬兩銀子,結果真正用於修葺河堤的銀子纔不過八分之一,那麼寬、那麼高的河堤,用如此水的工程去修葺,不發大水也沒什麼,一旦發大水,那簡直就是不堪一擊,正如這一次。
株城是十年難遇一次暴雨,更難遇一次發大水,想來,不管是縣令,還是株州刺史,都沒有想到今年會一連下這麼久的暴雨,使得洪水猛漲,豆腐渣工程自然是抵擋不住的。
即便是十年難遇一次,月如霜還是很難想象,這株州刺史和株城縣令到底是哪裡來的膽子,竟然敢將河堤弄得這麼渣。
河堤也就算了,連買樹、種樹、給修整山崖的銀子,他們都給坑了,若非如此,山體不會經受不住此次天災,從而造成如此大的損失,實在是可恨至極。
她是沒有去看到,真正看到的話,估計她會連殺人的心都有了。
夜墨琛就是一個典型,當他看到那氾濫的黃河之水,瞭解到河堤沖毀的根本原因,他憤怒至極,拔劍就把距他不遠,收到消息剛回來不久的縣令給殺了,進而毫不猶豫地將人一腳踹下了河,憑河水將人給沖走。
這麼湍急的河流下,即便縣令沒死也是活不成的。
他這一舉,將在場的人都嚇得臉色慘白,連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還有什麼是本王不知道的,把你們知道的全部說出來,若是讓本王知道有半句假話,本王就要了你們的命。”夜墨琛渾身都冒着寒氣,霸氣四濺,令人難以忽視。
當然,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他方纔毫不留情地殺了縣令那一幕,那就像是一個魔咒般在衆人的腦海中刻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記,只要稍有一點頭腦,稍微有一點求生意識的人,都不會再有任何隱瞞。
於是,株城的那些破事就那麼在知情人的嘴裡噼哩啪啦地說了出來。
聽到最後,夜墨琛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了,在場之人毫不懷疑,若是貪髒枉法,私吞銀兩,致使事情變成這樣的那些人在這裡的話,厲王是會毫不猶豫地將人給殺了。
看着那氾濫的河水,夜墨琛深深地吸了幾口氣,終究還是沒有能忍住,一腳將身邊的一塊大石頭給踢飛出去。
“他~孃的,這些敗類,拿了朝廷的銀子不幹實事,竟還貪髒枉法,將該好好修葺的河堤弄成了不堪一擊的渣河堤,害得百姓遇難,本王非得將這些敗類通通除掉不可。”夜墨琛沉聲吩咐:“去將株州刺史給本王叫來,本王倒是要看看,此次,他要如何來圓這個謊。”
“是。”隨同的一名衙役應了聲,轉身就跑回走了。
他們是早就看不下去,這株州刺史與株城縣令狼狽爲奸,貪得無厭,這些年來,人們可沒有少受他們的罪,好不容易這次出事,把厲王給盼來了,且厲王願意處置人了,他們能不積極一些嗎?
見人離開,夜墨琛也沒有再在這裡停留,一邊往回走,一邊道:“這水流向哪裡?師爺,立刻回去給本王準備一份株城關於這河的流向圖出來,務必要詳盡,下游都有些什麼地方,在周圍還有些什麼地方,都要詳盡。”
“是,小的立刻去辦。”師爺渾身一激靈,這才自方纔縣令被殺一事中回過神來,當即應聲,人也本能地轉身離開。
厲王實在太可怕了,一定要遠離,離得越遠越好,可千萬不要再殺人了。
師爺嚇得不輕,可夜墨琛恍若不知般,在他膽顫心驚地跑了幾步之後,突然開口:“等一下。”
腳下一頓,師爺差點嚇尿了,他轉身看着夜墨琛,臉色難看得可以,他顫着音問:“王爺,您還有什麼吩咐?”
“本王知道,你跟在縣令身邊,好處多少會獲得一些,此次,你便將那些貪污受賄的錢拿出來幫助災民,那麼,本王便當那事沒有發生過,還有,這地圖之事,不許有半點假,否則,縣令就是你的下場。”頓了一下,他又說:“事情辦得好,皇上自會論功行賞。”
軟硬兼施,威逼利誘,師爺能不願意嗎?他再次保證:“王爺請放心,小的定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快去吧。”夜墨琛揮了揮後,師爺立刻如釋重負地跑遠了。
微微眯了眯眸,夜墨琛沉着臉,又一連再下了四五道令最後,身邊也就只剩下一名書生了,他看向那書生,問:“你喚什麼名?何以會在這裡?”
“回王爺的話,草民名喚孟之遙,是一名窮秀才,是此番出事後,聽令來處理這河堤之事的。”孟之遙如實答道。
“哦?”夜墨琛挑了挑眉,喜怒難辯:“你一個秀才,並非官府中人,何以會叫你來處理?縣衙不是有縣令和師爺?”
“回王爺的話,那個狗官除了會壓榨百姓,什麼都不懂,師爺一個人忙不過來,也是師爺向縣令舉薦的草民,草民一介平民,也只有在縣衙才能夠幫百姓做些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