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陽光明媚的巷子進入充滿了防腐劑味道與更奇怪味道混合的下水道驗屍房,就彷彿從一個世界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托勒密·阿爾貝先生依然穿着那件夏德熟悉的褐色罩袍,他正忙着對一具疑似被自己的嘔吐物噎死的屍體進行解剖,所以一邊工作一邊和兩人談話。
當然,三個人都帶着口罩,並且停屍牀的周圍拉着簾子,阿爾貝先生在簾子裡面,外面的夏德和貝恩哈特先生只能看到他忙碌的身影。
“無名女屍案已經破獲,兇手也被你們兩個殺死,我就不多說了;無頭連環殺人案,現在已經被歸類爲超自然事件,那些無頭的屍體已經不會向我們這種下城區的驗屍房運送了,對於這件事的調查也算是告一段落。”
夏德和貝恩哈特先生都看到他正從屍體的肚子裡取出一大坨東西,放到一旁的盤子裡。即使他們只能看到簾幕上的影子,也一同下意識的屏住呼吸。
“不過最近又發生了一些有趣的事情,你們也知道下城區總是這樣。具體來說,這一週內,我連續解剖了兩具心臟病發而死的屍體。”
“這聽上去不算很離譜。”
貝恩哈特先生悶聲悶氣的說道。
“是的,但仔細檢查後我發現,那兩具男性屍體生前都還算健康。用秘法檢測後更是發現,非常有趣,他們並沒有遺傳性的心臟病。現在是夏季,就算氣溫比往年低,突發心臟病的可能性也不會這麼高。”
他一邊說着一邊摘下手套拿起一旁的本子記錄了幾筆:
“我稍微調查了一下,發現這兩人沒什麼交集,生活軌跡也沒有重合。唯一的共同點在於都結婚了,而且都在外面養了情人,且對自己家裡人很不好。”
貝恩哈特先生下意識的看向了夏德,夏德一怔:
“我對家裡人很好。”
他試圖用眼神傳達這個意思,但顯然貝恩哈特先生沒弄懂。
“托勒密,所以你認爲這件事有古怪?”
“是的,只是並不確定與你們正在調查的事情是否有關。我會持續關注最近是否還有類似的屍體,但我想應該還會有的。”
夏德和貝恩哈特先生都是點點頭,他們兩個最近都忙的很,因此這件事只是記在心中。如果真的和他們目前調查的事情有交集,到時再去進行深入調查。
兩人也沒想在這裡久留,很快就告別了驗屍官。
隨後便一起坐馬車去了碼頭區,來到“普林賽斯貿易合夥人”的時候,安妮·邦尼女士恰好外出不在,但貿易公司的三人中,負責商務活動的威廉·基德先生在。
他聽說了夏德想要找魯道夫船長後,便讓夏德和貝恩哈特先生在這裡稍等一會兒。半小時後夏德和貝恩哈特先生的牌局正好到了最後時,基德先生才很高興的回來了:
“魯道夫船長就在距離這裡三條街的酒館裡和人喝酒,我說你們是安妮的朋友,他願意和你們見一面說說話。”
“太好了,之前我遞過很多次信,他可一次都沒有回過我。”
貝恩哈特先生大手一揮,直接將桌上的牌組弄亂,趁機也將自己的手牌摻和進了那些紙牌裡。
他對面只等着宣佈“21點獲勝”的夏德挑了下眉毛,便也丟下了自己的手牌,當然,他故意將四張牌排列整齊的丟到桌面上,以顯示出還是自己贏了。
“那麼我們就出發吧.說起來,那酒館的名字裡有‘玫瑰’之類的單詞嗎?”
夏德又問了個奇怪的問題,基德先生搖搖頭:
“那酒館叫‘金獅酒館’,名字來源於店主人養了一隻很漂亮的獅子貓。
你們出門以後向左手邊走,大概十分鐘後看到老喬治的漁具商店後轉進南北向的街道里,繼續向前就能看到了。現在距離水手們和搬運工放工還有一個多小時,酒館裡的人不是很多。如果你們慢一些,恐怕就要和人擠着進入酒館了。”
金獅酒館算是月灣市碼頭區較大的酒館之一,酒館分爲三層,地下一層地上兩層。這裡不提供住宿服務,只是單純的酒館,從這方面來看,金獅酒館的專業性要強於託貝斯克的三隻貓旅店。
按照基德先生指出的路,夏德和貝恩哈特先生很快就趕到了那裡。因爲還沒到放工時間,因此酒館裡的人的確不是很多,他們向酒保打聽了一下,就知道了魯道夫船長現在在酒館的地下那一層。
而等到兩人見到那位頭頂漂浮着小蝙蝠標誌的船長時,他正在一羣人的圍觀下,與一位打扮的頗爲體面的中年紳士玩牌。他們已經玩了好一陣子了,桌面上散落着已經抽出的紙牌,每個人的桌角也堆滿了零錢。
魯道夫船長是夏德見過的體形最爲壯碩的吸血種,更準確來說,他幾乎是夏德見過的體型最壯碩的人。他只是坐在那裡就給人非常大的壓迫感,站起身以後的身高絕對會超過兩米。
酒館裡溫度很適宜,因此他卷着袖子,大手抓着相對於手掌來說很小的紙牌。而看他的身形和胳膊上隆起的肌肉羣的痕跡,他的身材壯碩絕對不是徒有其表。
“這下又是我贏了。”
說話間,魯道夫船長哈哈大笑着甩出了手中的紙牌:“21點,我們玩了一下午,這可是我第一次抽出21點。”
“真是該死!”
他對面的中年紳士抱怨一聲,抓起一把硬幣丟向對面。
而聽到“21點”,夏德又看向了貝恩哈特先生,後者不好意思的眨了眨眼睛:
“這不是有要緊事要辦,所以我們不能一直在那邊玩牌。”
“再來再來。”
中年紳士端起手邊的酒杯喝了一口,摸向自己的牌堆還想繼續玩,卻被魯道夫船長那壯碩的手按住了:
“下次吧,這次算是我小贏。有朋友來找我,邦尼女士的面子我可不能不給。下次再玩,不過我希望,是你背後的人能來找我玩。”
魯道夫船長說道,那中年人哼了一聲,收拾自己的牌組和剩下的零錢便離開了位置。
於是周圍看熱鬧的人也默契的一鬨而散,繼續坐在桌邊的吸血種對着夏德和貝恩哈特先生招了招手,兩人便一起走了過去並坐下。
“知道剛纔那是誰嗎?”
吸血種一邊說着一邊整理自己的牌組,夏德看到他的牌組裡至少有兩張特殊牌。
“那個中年紳士?他是1850年大城玩家的冠軍,貝爾·格拉子爵的表弟,我以前見過他。”
貝恩哈特先生說道,魯道夫船長有些意外的點點頭:
“貝恩哈特子爵,看來我真是小瞧了在威綸戴爾的同族呢。是的,那位格拉子爵在本地弄些羅德牌生意也不是第一天有傳聞,他靠着自己的名聲,這些年可是很賺了一筆呢。
這位大城玩家的冠軍不知道從哪裡聽到了消息,居然認爲最近瘋傳的在本地失蹤的三張珍貴羅德牌中,有一張在我手裡。”
他搖了搖頭:
“就算他派表弟前來試探又怎麼樣?我還想要那張牌呢,但那張【古代鍊金術·化龍石】,可不在我的手中。”
如果不是知道這次前來拜訪的目的,夏德真的想要繼續這個話題。三張特殊牌中,花朵13的【聖劍·屠龍之劍】已經到了他的手中,他其實並不介意再多拿兩張:
“古代鍊金術系列啊.也是很古老的系列紙牌,牌面和規則會是怎麼樣呢?”
他在心中想着,另外兩位先生果然沒有繼續那張牌的話題。
“格拉子爵的名聲很奇怪,他大概是最近五十年,最具爭議的一位大城玩家冠軍。”
貝恩哈特先生也同意的點點頭,然後介紹道:
“我是阿爾芒·貝恩哈特。這位是約翰·華生。”
“貝恩哈特子爵,你可真有本領。我千方百計的不想見你,你卻能找到邦尼女士的門路。好吧好吧,你想把我捲入什麼麻煩事情了?”
壯碩的吸血種收好了紙牌微微皺眉:
“我在威綸戴爾也有朋友,對去年米德希爾堡的事情也有耳聞。先說好,雖然大家是親戚,但我沒有義務幫助你們做任何事情。”
“當然,我們其實只是想要詢問些問題。”
貝恩哈特先生伸出手,船長猶豫了一下,也伸手和他握了一下,夏德很明顯的看到了兩人手掌大小的區別。
“想問什麼?我常年在船上往來南北,月灣的事情我知道的並不多。”
說着還向後仰了一下,貝恩哈特先生則用桌子下面的左手衝夏德擺了擺手,意思是這位船長並不是他們的目標。
“本地同族有人和【龍饗教團】合作.”
貝恩哈特先生儘量簡短的說明了最近發生的事情,魯道夫船長皺眉聽着,等到貝恩哈特先生說完才點點頭:
“我明白你的意思,教團那邊要調查到底是誰褻瀆了血脈?我不清楚你爲什麼要找到我,但就和我說過的一樣,我常年在海上,月灣的事情我並不清楚,你們真的找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