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令如實傳下,一騎又一騎的大明騎兵紛紛衝入了山林當中。
看着這一幕,曹文詔眼中的考校之意,靜靜散去。
黃得功居功不自傲,能夠冷靜的分析局勢,分析戰況,這一點,的確超過他這個在戰場上殺伐了一輩子的人。
也就是看到了黃得功的表現,曹文詔才恍然大悟過來,爲什麼天啓帝想讓他曹文詔,也能夠成長爲足夠坐鎮一方的統帥。
畢竟要說的話,他曹文詔作爲一員戰將,不能說是合格,只能說是超標了。
自身武力值擺在這裡,在戰場之上的直覺以及反應力如今也是全盛的時期。
這麼個情況下,想要繼續在猛將這條路上往上走的話,最多也就是成爲下一個劉綎。
縱然劉綎曾經一度打遍天下無敵手,在戰場之上更是縱橫睥睨所向無敵。
即便是被建奴重重圍困,劉綎也險些能夠突圍出去。
可說到底,劉綎最終還是戰死沙場,被重重圍困活活打死。
也成了那一場戰役全面崩盤的導火線。
大明最能打的一幫驕兵悍將,被一波葬送。
也難怪天啓帝對於劉綎的評價只能說中肯,卻算不上什麼高了。
就是因爲劉綎沒有足夠的大局觀,對於整個戰場的把控,劉綎比起如今初出茅廬的黃得功甚至還遠有不如。
揉了揉自己的額頭,曹文詔哈哈大笑道:“長江後浪推前浪,我這個前浪也不能就這麼死在沙灘上了!”
“兄弟們!入林!一切命令,聽黃得功將軍的!咱們老地方見!”
在這山林入口,曹文詔橫刀立馬,一把扯掉了身後披風。
看着主動留下殿後的曹文詔,錯馬而過的黃得功一把拉住馬繮道:“曹將軍,我陪你殿後!”
聽黃得功這話,曹文詔笑道:“不行,黃將軍,你和陳將軍他們一同先撤回林中。”
“老曹我啊,最喜歡乾的事,就是單人獨騎衝殺。”
“大軍不能羣龍無首,建奴不瞎,哪怕是留下人殿後,也無法阻止建奴在這麼大的場所中衝回森林之中。”
“我在這守着,純粹是因爲大明必須要有自己的威風,不能將好好的一場突圍,打成了一場潰敗!”
“畢竟,尊嚴,只在劍鋒之上!”
看着越來越近的建奴大軍,曹文詔嘴角咧起,手中大刀刀面狠狠一拍黃得功胯下戰馬。
“唏律律!”
伴隨戰馬吃痛慘叫,曹文詔眼中閃過一抹厲色,怒吼道:“山西,曹文詔在此!誰來受死!”
鰲拜雙眼一眯,咆哮道:“曹文詔!你以爲你一個人,就能阻擋我們大軍嗎?”
“大金無敵!大金天下無敵!”
“衝啊!”
眼前就是主場,作爲漁獵民族,每一個女真男兒都是好獵人,而自己如今所帶的這些努爾哈赤的親衛,更是獵人中的獵人,精銳中的精銳。
即將抵達自己最爲擅長的山林地帶,展開獵殺。
鰲拜又豈會讓曹文詔阻止自己的行進?
曹文詔再強,再能打,那也就是一個人而已,一個血肉之軀的人而已!
更何況廣袤的森林,又不是隻有他曹文詔所守着的那一處隘口能夠通往森林!
可放任曹文詔在那耀武揚威,這也是不可能的。
掂量掂量自己的身子骨,鰲拜兩眼一亮,咆哮道:“曹文詔休得猖狂!我鰲拜來會一會你!”
一聲虎嘯,一拍戰馬,鰲拜人馬合一如同離弦之箭一般,朝着曹文詔撲去。
曹文詔怡然不懼,作爲原本歷史上明末的第一號猛男,曹文詔何懼他鰲拜?
而這個世界上,鰲拜曾經和黃得功打平,被黃得功曹文詔二人合力輕鬆擒下,更是掛在了旗杆上的事情,也是曹文詔親眼所見。
所以即便是此時鰲拜發起了挑戰,曹文詔也只是輕蔑一笑。
“來!”
短距離的衝鋒,人腿終究不如馬力。
等建奴步兵整理好陣營緩緩轉過身準備衝鋒之時,鰲拜已經衝到了曹文詔面前三丈!
人馬合一,立於原地,看着奔馳而來的鰲拜,曹文詔猛然睜眼手中大刀端起一個刀架,自下而上一刀兇狠無匹。
伴隨着曹文詔的動作,曹文詔胯下和他配合已久的戰馬頓時人立而起。
將曹文詔這一刀的力道,推至巔峰。
鰲拜兩眼猛然收縮,曹文詔在遼東號稱遼東第一猛將,這一個稱呼已經被他鰲拜眼饞已久。
在鰲拜看來,明人中的所謂第一悍將之類的,基本都是吹牛。
就連劉綎的那杆鑌鐵大刀,如今也在皇太極的府庫裡存着。
還談什麼第一第二?
沒真的打過,那就是不存在的!
所以鰲拜尋思着,曹文詔再強,也不會強過黃得功曹變蛟太多。
這一點在鰲拜詐降的那段時間裡,鰲拜偷偷摸摸觀察的那些事情,也可以印證。
這就給了鰲拜勇氣!
加上此前面對黃得功和曹變蛟這兩員猛將之時,自己隨便面對哪一個都不會輕易落入下風。
如今又有精進的自己,跟曹文詔打,絕非是沒有勝算!
萬一打敗了曹文詔,那麼曹文詔的遼東第一猛將之名,就會轉移到自己頭上!
自己成爲滿洲第一勇士,也不是沒有可能!
幹了!
然而真當鰲拜揮舞着自己的大刀砍向曹文詔的時候,鰲拜才發現,自己低估了曹文詔也高估了自己!
這一刀,曹文詔算的極好,自己衝到的時候,曹文詔的大刀將正好劃過自己的戰馬!
雖然說自己不會受傷,但是戰馬吃了這一刀。
必死無疑!
而一匹轟然倒地的戰馬,先不說會不會壓到自己,光那摔下去的片刻,就足夠讓刀勢提到最高的曹文詔改換刀的方向。
自上而下,勢如破竹!
可是鰲拜雖然年輕,但是作爲原本歷史上的滿洲第一勇士,多次率衆先登的猛男,鰲拜的戰鬥直覺也是不差。
一把勒住自己的戰馬,伴隨鰲拜胯下戰馬的慘嘶之聲,鰲拜硬生生拉停了自己戰馬,並且另一隻手臂兇狠的將自己手中的大刀一斬而出!
不求以傷換傷,但求讓曹文詔退後!
曹文詔眼中閃過一抹訝異,但是嘴角的喜意更甚幾分。
手臂一動,戰馬側身落下前蹄,避過了鰲拜的攻擊範圍。
同時曹文詔單手持着自己大刀刀柄盡頭,狠狠的將手中大刀斜斜砸出。
這一刀,曹文詔的大刀似乎憑空長了一大截!
鰲拜頓時肝膽欲裂,本就是新力未生舊力未盡不好換招的關頭,曹文詔這一擊如果自己吃上,那麼少不了就是一記重創!
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際,三根近乎同時抵達的箭矢磕在了曹文詔大刀刀面之上。
生生將曹文詔的刀勢阻截減緩了片刻。
趁着這一片刻時間,鰲拜當機立斷,雙臂橫刀,格開了曹文詔的猛擊。
“來人是誰?”
瞥了一眼弓箭射來的方向,曹文詔發出一聲怒吼。
但是手上的功夫,卻一點沒停。
大刀剛被擋開,曹文詔手臂一抖,長刀再次帶着雪亮的匹練高高舉起。
“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