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兩旁圍着不少的百姓,他們着那安家的三公子一步一步跪在那青石板的路上挪動着。
安晉意也很想不跪,他的右腿很疼,鑽心一般的疼,每跪行一步他的腿疼的就像是被人一次又一次地打斷了一般的疼。
雖說城中街道上鋪着青石板,到底還是粗糙不堪的,安晉意才爬行了一小段路晨就發現自己的膝蓋處已經被磨破了有鮮血沁了出來,但是安晉意還是沒有法子,只能還是一步一步地朝遠處爬去。
他不能,也不敢,母親早就已經把話說的明白了,安家因爲他而丟了顏面,若是他不跪,父親甚至丟下了話來,若是他不做,那他就會被逐出安家。安晉意雖然平日裡頭胡作非爲但是心底清楚如明鏡,他現在能夠在無雙城之中錦衣玉食,無所顧忌,就是因爲他是安家的少爺,一旦被逐出安家之後,他就什麼都不是了,再也不可能過着眼下的日子。母親也說了,若是他不認錯,只怕往後對他的仕途也是會有影響的,畢竟言官一筆一筆都在記着,權衡利弊之後,安晉意知道他就算是死了也得先爬到客棧去。
“姑娘,眼下可滿意?”輓歌着站在巷子口的素問,她倚靠在牆面上,着那一路跪行而去的安晉意,素問嘴角露出嘲諷的笑意。
“滿意?”素問就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詞似的,“你道那安家是爲了什麼纔會從了我的話?真的是怕了我的不願意取下金針來?你以爲剛剛那蘇氏怎會捨得將自己的兒子給攆出府去?那是因爲現在整個無雙城都在盛傳這件事情,安家的面子上掛不住,所以就算我不提出那樣的條件來,安家也會想方設法將這件事情掩蓋下來。”
素問的言辭之中充滿着嘲諷的意味,安青雲是個什麼樣的人,蘇氏又是個什麼樣的人,她早就已經是調查的清清楚楚了,安青雲雖是武官之首,但是在朝堂之上同一些個文官不和早就已經不是什麼稀罕事了,出了這樣的事情,爲了不將事情鬧大,安青雲一定會想法設法掩蓋下來,別說是讓自己那個兒子跪着去祈求原諒,就算是要他親手打斷兒子的腿,安青雲照樣也是能夠下得去手的。
“安晉意既是跪着去謝罪了,那小姐豈不是沒佔到多少便宜?倒是診治那孩子的時候用了不少的上好的藥材。”輓歌着素問問着,他的言外之意不言而喻,那就是說素問那一番頗有些損兵折將在。
素問嘴角的笑意更加盎然上幾分:“雖然着那安晉意咬牙這麼一直跪過去的姿態委實解氣,但是光是這樣也太便宜他們安家了,誠然他們聰慧,但我也不是一個傻子,怎會讓自己吃那麼大的虧。”
這名聲就像是一塊鏡子,安家不管再怎麼去補救,曾經摔落過的鏡子還是會有裂縫在的,只要安家的人稍有行差踏錯,百姓們就會想到安家所做過的那些事情,而且今天鬧得這樣沸沸揚揚的,也足夠安家掩面做人一段時間了。
“姑娘高興就成。”輓歌低聲地說着,但是那冷漠的神情到底透出了一些不認同的神色,其實只要姑娘吩咐一聲,他入夜就能去了安將軍府上,要一顆人頭還是如探囊取物一般的簡單。
素問像是出了輓歌心中所想的那樣,她雙手背在身後,慢慢地踱回自己的鋪子,她的聲音清清淡淡的,宛若月夜那一抹月光,涼得厲害:“一刀結果了實在是太便宜他們了,只有活着,纔會感受到什麼叫做痛苦。”
她就是要安家的人食之無味睡不敢寐,嚐遍痛苦。
那一段路,平日裡頭走走不過就是一炷香的時間,安晉意還一直覺得這路其實很短,策馬而過的時候不過一盞茶的功夫,但是今日,此時,他整整跪行了近一個時辰這纔到了客棧的門口。
安晉意只覺得頭暈眼花,他覺得自己的雙腿已經半點知覺都沒有了,在面對那個婦人的時候,安晉意早就沒有了之前的那些臭脾氣,他已經忘記蘇氏交代的那些道歉的話,他只記得一一遍又一遍地重複着對不起這幾個字,最後終於是昏厥在了那婦人的面前。
安家的僕從一路跟在身後,一瞧見自家少爺昏厥了,而那婦人也被是安晉意那歉意弄的有些不知所措,最後也就只有傻傻地點了點頭。
安家僕從的真,一婦人點頭接受,急忙是上了前將自家少爺擡了回去。
蘇氏一直在自家府前候着沒有進內宅,一瞧見僕從們擡着人回來,蘇氏就已經迎上了前,她了一眼躺在擔架上臉色蒼白毫無血色的安晉意一眼,她的眼睛有些酸澀,但是她知道眼下不是什麼傷感的時候。
“去,給我擡着去那搖鈴醫哪兒。”蘇氏一聲令下,僕從們急急忙忙擡着人前往那浮雲小築,蘇氏也跟着一同前往。
蘇氏要那女子到底是誰,也好讓她認得真切一點,改日她纔好將今日加諸在自己兒子身上的所報復回去!
僕從們自然是不敢延誤,擡着人領着蘇氏匆忙地朝着浮雲小築方向而去了。
蘇氏到了那地方,前頭是一個還沒有整修妥當的店鋪,裡頭擺放了一張太師椅,一個穿着紫衣的姑娘端着一杯熱茶正在飲着,她的身邊站着一個男子,手上託着一盤糕點,模樣有說不出的恭順。
蘇氏想,這個女子應該就是那個搖鈴醫了吧,蘇氏細細地打量了一番,這個十四五歲的姑娘遠比自己想象的要年輕上太多太多,但是這心思也要歹毒上太多太多。
蘇氏習慣性地要踏進門檻,卻見那姑娘冷冷地冒出了兩個字:“出去!”
蘇氏腳步一愣,這腳還保持着要入不入的姿態,她面色一凝,她擡眼着那徑自垂頭喝茶的女子道:“如今我們已經按照姑娘的說辭做了,這不進門,怎生醫治我兒?!”
“我這兒的規矩由本姑娘定,這第一條規矩便是,賤人不得入內!”素問將自己手上的茶盞丟向一旁站起了身,輓歌輕巧地接住了那一盞熱茶,放到了一旁。
蘇氏着那女子慢慢走近,這走得近了一點,她這才清了女子的容貌,這女子容貌清麗,倒是個難得一見的美人,可她着自己的眼神充滿着厭惡,而且……
“你剛剛說什麼?”蘇氏方纔回過了味兒來,這女子剛剛是在拐着彎兒罵着自己是賤人,蘇氏氣得面色扭曲,她在無雙城中生活了大半輩子這麼多年來都是極受人尊敬的,而今盡是被一個小丫頭稱之爲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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