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氏驚恐欲絕地看着素問,整個房間裡頭都黑暗暗的,窗戶和大門都關着,但房間並非是黑壓壓的半點光線都不透,外頭那灼熱的陽光透過窗紙透過來,整個房中都是亮堂堂的,半點不見陰霾。但素問就坐在那邊,她的後頭就是窗戶,那應該是最明亮的地方,但蘇氏卻在她的身上瞧不見半點的光亮,她整個人都被黑暗所籠罩着,彷彿她與生俱來就是出生在這一片黑暗之中一般。
蘇氏在聽到安卿夢那一聲叫喚的時候,突然明白了素問剛剛所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了,在這個府上和卿玉有着相同血脈的人也就只有卿夢一個人,她們都是她生的,身體裡頭留着的都是她的骨血。她們本應該是這個府上最親近的兩個人,現在素問這樣做無異是想要破壞了兩個姐妹之間的感情,逼着她在其中二選一。
“蘇姨娘,當斷則斷啊,你這不選也沒什麼,還是有着選擇的,不過就是慢慢等着藥劑只是不知道安大小姐這肚子能夠遮掩到什麼時候去,還有就是去皇宮內院求情,聽說蘇姨娘本家裡頭可是在宮裡頭有個當嬪妃的娘娘呢,不過就是這樣小小的藥劑,自然不會有什麼問題的。”素問看着那痛苦萬分的蘇氏,薄涼地道了一句,“我這人耐心不大好,蘇姨娘要是再不做出選擇來我也沒有這麼多閒工夫等着你。”
蘇氏痛苦萬分,她看了一眼靠在自己懷中柔柔地喚着自己母親的安卿玉,又聽到外頭正在拍着門叫嚷的安卿夢,蘇氏已經不知道自己現在到底應該如何纔好,這手心手背都是肉,都是她懷胎十月生下來這讓她如何能夠捨得,不管是捨棄那一首個都是不對的,都是讓她心痛欲絕。
“府上的丫鬟不行嗎?”蘇氏急急地道,“我們府上有不少的丫鬟,你隨便選一個選一個就好,她們都可以。還有兩個庶女,她們安也是老爺的孩子,流着的也是老爺的骨血!”
蘇氏慌亂地說着,如果只是需要一個肚皮的話,她們府上多的是丫鬟,如果不行就從外頭買幾個丫鬟回來也是可以的,要不然就讓周姨娘和孫姨娘的孩子也行,只要不是自己兩個女兒受苦就成。
“你的女兒是人,別人就不是人了?就要這樣被你生生糟蹋,看來我們也沒有什麼好說的了。”素問站起了身,直到現在這個時候,蘇氏竟然還沒有一點悔意,雖然素問早就已經想到了蘇氏是那種不見棺材不落淚的人,卻沒有想到到了現在這個時候,蘇氏竟然還這樣的心腸歹毒,想要把別人家的女兒拖拉下水去。
“不要!”
蘇氏微微推開了安卿玉,無懼地上那碎裂的瓷片,她連滾帶爬地到了素問的面前,她的雙手被地上的瓷片劃破了不少的傷口,鮮血汨汨地從傷口之中滲出,而蘇氏卻半點也沒有感受到痛楚,她爬到了素問的面前誠心實意地跪着,想要伸出手去拉扯素問的衣衫卻是在她那兇狠的眼神之下不敢出手。
“姑娘,我求求你,是我錯了還不行麼,這一切都是我錯了還不行麼?!我行麼,你看我行麼?”蘇氏看着素問,淚涕俱下無盡苦楚地道。這兩個孩子都是她生的,一個當母親的又怎可能忍心做出這種事情來,那是她萬萬也做不出來的。如果真的要代替的話,她也有肚子的,她可以承受下來的,兩個未出閣的姑娘又怎能忍受這種事情。
素問低頭看着這個跪在自己面前的女人,她不知道在十多年前她是如何對待莫氏的和那正在襁褓之中的自己,如果當日她還有半點的人性她也不會在外頭流浪多年,這有親人和沒有親人一般。如今她倒是會心疼自己的女兒,怎麼不想想當日她做出那種事情來的時候莫氏是怎麼樣的心情。
“你?!”素問冷笑了一聲,半點也沒有爲這樣的情況動容,於她來說,這一切都是蘇氏咎由自取,一切都是她的報應,“你太老了,你還以爲你能夠做些什麼?!”
蘇氏渾身一顫,她看着往着門口而去的素問,她沒有想到這個女子會是這樣的冷漠無情,竟然半點也不爲之動容,她的心比石頭還要來的堅硬,她的心腸更是比蛇還要歹毒,她就像一個惡魔,蘇氏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開始竟然會是招惹上這樣的一個惡魔,她這是要她們死是啊。
蘇氏的心中畏懼無比,但看到素問轉身就要走,蘇氏心中是又氣又惱,她幾乎是用支離破碎的聲音叫住了素問。
“站住!”蘇氏緩緩地道,她的聲音沉重無比,就像已經下定了一個決心一般,她的眼淚洶涌如潮心中更是彷彿被一把利刃扎進了心窩子一般,疼得她整個人幾乎是要蜷縮在一起。但蘇氏知道,現在迫在眉睫的卻不是她心疼無比的事情,而是她要如何解決這件事情,這事已經是到了不能再牽拖的地步。
素問停下了腳步,轉過身看向蘇氏,卻見蘇氏將視線落到了楊媽媽的身上。
蘇氏看着站在一旁的楊媽媽,她那神情瞬間宛若壯士斷腕一般的悲痛,她看着楊媽媽一個字一個字地說着每說一個字的時候她的心就像被那一把扎進去的刀子在傷口上狠狠一攪,每一攪都是帶着血肉的。
“讓卿夢進來。”
她這一開口,楊媽媽就知道她已經做出了決定,在兩位小姐之中她是要保住大小姐了。
楊媽媽說不得什麼,只得去開門。
素問莞爾一笑,她看着蘇氏那悲痛欲絕的神情,不過就是讓她做出這麼一個二選一的選擇來就露出這樣悲痛的神色,這往後可還有叫她悲痛的時候,這事兒可還沒有這麼快結束。
安卿夢一早起來就在那邊費心地裝扮着,等打點妥當了之後見蘇氏還沒有叫自己身邊的人來叫她一同去向段氏請安,她這左等右等之後自己的婢女方纔來通傳說是安卿玉病了,蘇氏已經去照顧了,就連老夫人都往着院落去了。
安卿夢聽到這個消息心中也有些不大平衡,想着在府上也就只有姐姐病了纔會讓老夫人這樣的興師動衆,老夫人平常最喜歡的就是自己的姐姐,不過就是一個生病就要親自去探望,又聽到自己的母親跑去照顧了,安卿夢忍不住想起自己八歲那一年得了風寒整整燒了七八天幾乎差一點燒死的時候,當時自己這姐姐不過就是稍稍咳嗽了兩聲母親就噓寒問暖的比照顧自己的時候還要來的盡心盡力。
大姐一年到頭燕窩補品都是不斷的,想來也不是什麼厲害的病症,一個頭疼腦熱的就累得整個府上的人,想到這些事情,安卿夢的心底之中也有些不大是滋味,卻又不得說什麼,誰讓她在這個府上的地位比不得自己那姐姐,全家都當做珍寶而她不過就是路邊的草罷了,雖然心底之中有些不大甘願,但安卿夢還是來了自家姐姐的院落,老夫人那一雙眼睛可尖着呢,府上又有那些個喜歡嚼舌頭根子的人,要是自己長姐病了而她卻是連看一眼都沒有的,指不定到時候是要如何被人編撰了。而自己母親也是看着呢,這叮囑了又叮囑的,一個勁地要她同安卿玉學習着,她若不來,到時候蘇氏也是要在她的耳邊嘮叨的。
安卿夢到了房門口,卻見這房門緊閉,她拍了拍門卻是無人來應,安卿夢便是覺得有些奇怪,而且在房中也有些聲響傳來,那不小的動靜鬧騰的安卿夢也一下子慌了神,她雖是妒忌着自己的姐姐,但心底裡頭到底還是將安卿玉當做自己的姐姐來看待的,聽到這詭異的聲響又久不見人來門,安卿夢是更加慌亂地拍着門,叫聲也變得更加的迫切了些:“娘,姐姐,你們到底在不在裡面,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快點來開門呀,快點來開門!”
安卿夢這般叫着卻是得不到半點的迴應,她越發的着急,心中想着是不是應該尋了家將破門而入的時候,這門吱呀一聲開了。
安卿夢看着開門的楊媽媽,見楊媽媽一臉神色凝重地看着自己,安卿夢也有些不解,她也不急細想爲何楊媽媽看着自己的視線是這般的凝重和悲傷,她脫口而出地道:“楊媽媽你這是怎麼了,既然是在房中爲何讓我在門外呆了這麼久,我這手都拍疼了!娘和姐姐呢?”
安卿夢不等楊媽媽回答就輕車熟路地往着屋子裡頭走,自家姐姐這住處,她早就已經來了不知道多少次了,自然不會認錯地兒。在安卿夢進門的那一瞬間,楊媽媽把安卿夢的那一個丫鬟趕出了門外,然後又將房門緊緊地關上然後重重地落了栓。
安卿夢半點危險也沒有感受到,她哪裡曉得自己這一番前來已經成了那落入虎口之中的無辜兔子一般的冤枉,她正心心念念自己的母親和長姐,想着這一次自己這個姐姐又是哪裡不舒服了,可她纔剛剛走進內堂就看到一片狼藉,在這一片狼藉之中自己的母親頹然地跪在地上,身上沾染了不少的血跡,更是有不斷的鮮血順着她的手指往下低落,而自己的姐姐也歪在地上,那一張漂亮的曾經讓她妒忌不已的臉孔如今已經被鮮血染得看不出當初的絕色了。
這些看到的一切都讓安卿夢感到極其的震驚,而更震驚卻是她看到自己那一貫自詡冰清玉潔的姐姐的肚子居然大了。
安卿夢指着安卿玉的肚子連連倒退了兩步,她的神情驚恐得不能自己,“這……這……”她想要完整地說出一句話來,但卻發現自己現在幾乎是舌頭打卷半句話也說不出來了,她抱着自己的腦袋想要尖叫出聲,卻是被跟着進來的楊媽媽一下子捂住了嘴巴。
“二小姐別叫,千萬別叫!”楊媽媽死死地捂住安卿夢的嘴在她的耳邊一遍一遍地說着,“千萬不能叫!”
安卿夢的聲音全部被楊媽媽那一雙粗糙的手擋了下來,安卿夢聽到楊媽媽的聲音她一下子鎮定了下來,只是那一雙眼睛還是睜得大大的死死地盯住了安卿玉的肚子。
“別這樣大驚小怪的,不過就是個鬼胎而已怕什麼呢!”素問饒有興致地看着那安卿夢,可以看得出來這安卿夢是被嚇到了,那神情完全就和見了鬼似的。
安卿夢直到素問開口的時候才意識到這裡還有另外一個人的存在,她看向素問,那震驚的神情很快就被是憤怒所取代,只要一看到素問,安卿夢就想起自己所受的那些恥辱,幾乎是將她整個人點燃了。
安卿夢拉開了楊媽媽捂住自己的手,瞪着素問,恨不得現在一下子衝上了前去將素問剝下一層皮來,“是你,你來這裡做什麼?!”
楊媽媽死死地拉住了安卿夢不讓她去觸碰到素問的分毫,楊媽媽這麼做並不是怕素問受傷害,而怕自家二小姐受傷害,依着楊媽媽對着素問那詭異的行事作風的瞭解,這沒有惹惱到她都會被她折騰的這樣半死不活的,要是惹惱了她,只怕到時候就不是這麼簡單能夠解決的事情了,而且現在大小姐還急需眼前這個人的救治。
有淡淡的流光劃過,原本還在同楊媽媽撕扯着的安卿夢突然之間就像是一個木頭樁子一眼立在原地,安卿夢只覺得自己渾身僵硬,唯一能夠移動的也就只有自己那一雙眼珠子,她剛剛只覺得自己胸口處有些微微的疼痛,這一垂眼就瞧見自己這胸口處扎着一枚泛着寒光的銀針。
“你這賤人要對我做什麼!”安卿夢扯着嗓子對着素問叫着,“你還不趕緊地放開我!有種的就同我比劃比劃,你這暗箭傷人算是什麼本事!”雖蘇氏從小就一直反對着家中女眷習武,但安青雲認爲這將門之後就應該學會這種基本的自保之數,所以府上不論是男子還是女子都是會一些個功夫的,除了那安晉琪。安卿夢覺得自己之前之所以會是一直在素問的手上吃足了那樣的悶虧那也是因爲之前幾次自己都沒有防備的關係,如果是在她有防備的前提之下,素問未必能夠在自己的手上討到什麼好果子,這一次也是一樣的。
“安靜一些,別逼着我一會點了你的啞穴,到時候你可就一個字也都說不出來了。”素問淡淡地道,她靠近了那安卿夢一些,清楚地在她的眼神之中看到了那憤怒。素問微微一笑,這安卿夢的性子還真是沒有半點的改變,衝動易怒,還自以爲自己是個能人,這樣的人就算是吃一次虧也不見得會學乖一些。
“安二小姐何必生氣,你姐姐眼下還得倚靠着你,你要是這樣生氣,倒是叫我不好下手了。”素問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安卿夢,然後又伸出了手觸碰了安卿夢的肚子似乎是在衡量着。
安卿夢聽到素問這一句話,她怔了怔,然後去看向安卿玉,卻發現自己這個姐姐轉開了視線半點也是不敢朝着她看着的,她心中疑惑四起,勾勾地看着素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你說啊,你這是什麼意思?”
“能有什麼意思呢,我的安二小姐。”素問緩緩地道,“你家大姐命不好,也不知怎麼的就有了那鬼胎。一個姑娘家的有了這樣要命的東西能夠怎麼辦呢,這鬼胎這玩意邪門的厲害,不過我現在呢還是有辦法的,就是要借你這肚子用一用。”
安卿夢那一雙杏子一般的眼睛撐得大大的,不敢相信地看着素問似乎是在懷疑着她所說的話,素問輕輕一笑,這笑容之中有了幾分妖嬈的味道,安卿夢一直覺得素問這個人太邪乎,尤其是現在看到她笑起來的時候,那更是邪乎到讓人幾乎要顫抖。
“不明白嗎?”素問看着安卿夢,伸手輕輕地拍了拍她那一張近乎沒有半點血色的臉孔幾下道,“祝由術知道吧?就是尋一個替代物,那些個人身上的病症一類的全都引到那是替代物上去,所以一會這鬼胎就會到你的肚子裡頭去,安大小姐這樣一來就不會有什麼事情了,你放心,很快的,要不了多少時間,安二小姐你不會受太多的苦楚。”
“娘,娘!”安卿夢聽到素問所說的,她幾乎是爲之崩潰了,她不能想象這種事情會發生在自己的身上,她怕得厲害,哪裡還有剛剛那一些個傲氣和神氣,如果現在不是她直挺挺地站在這裡不能動彈安卿夢甚至想找一個角落躲起來,眼前這個女人根本就是一個魔鬼啊,她就是一個魔鬼!
蘇氏聽到安卿夢叫着自己,她怯怯地朝着安卿夢看了一眼,張了張口想要說出點什麼來,但這一張口卻又沒有說出些什麼來,只是乾巴巴地看着安卿夢。
安卿夢看着蘇氏,她只覺得自己的心一下子落到了底端,一直沉到了最底下,有一種徹骨的冰冷蔓延開來。安卿夢猶不死心地喊着:“娘你怎麼了,娘你說話呀!”
“傻姑娘啊,你沒有看出來你的娘已經做出了選擇嗎?”素問輕輕地笑着,“很明顯的,在千般受寵的安大小姐和你之間,你娘選的是保全了你姐姐而不是你。你又什麼好叫的呢,你再叫,你娘也不會改變主意。就算是我,也是會這樣選的,你不過就是一個小小的庶女而已,你姐姐可不同,她名聲在外又得老夫人的寵愛,生得又是如花似玉,皇長孫欽慕已久,說不定他日還會嫁入皇族之中,如果再運氣好一些會成爲未來的皇后也說不準,你拿什麼同你姐姐爭?恩?”
素問那一個“恩”字就像是一個小羽毛輕輕地刮過安卿夢的心。
“你閉嘴!”安卿夢崩潰地朝着素問吼着,她不願意再聽素問說一句,她知道素問說的都是事實,在這個府上她的確是不能同自己的姐姐相提並論的,但她也是母親親生的啊!淚水一滴一滴地從她的臉頰上落下,安卿夢不想閉上眼睛,她看着那倒在不遠處的蘇氏和安卿玉,聲音輕輕的,“她說的是不是真的?”
在這個時候,安卿夢的聲音幾乎是可以用冷靜自持來形容,她看着蘇氏,像是要看進她的眼眸之中一樣,她又問了一回:“她說的是不是真的?”
蘇氏很想不是,但在現在這個時候她完全說不出這樣兩個欺騙人的字眼,蘇氏覺得自己這輩子說過的謊言委實不少,善意的惡意的,她統統都說過,有時候她說起謊話來幾乎可謂是連眼睛都不眨一下沒有人曉得她剛剛說的其實根本就是一個謊話,但現在對着自己的女兒,蘇氏一句話也說不出口,只能偏轉了頭。
安卿夢絕望地看着蘇氏這姿態,她這樣比自己在大庭廣衆之下被素問斥罵摑巴掌的時候還要來的讓她難堪無比,她原本以爲母親疼愛姐姐只是因爲姐姐命好被老夫人疼愛,所以母親也就偏愛一些,但是在骨子裡頭兩個女兒的分量都是一樣的,但是直到現在這一刻安卿夢才發現原來一切都是不一樣的,一切又怎麼可能會是一樣的。
她的母親爲了保全姐姐竟然選擇犧牲她!就因爲她沒有姐姐來得美名在外,也沒有姐姐來的受人寵愛,更沒有姐姐豔名遠揚。安卿夢突然覺得很可笑。
“娘,你是我的親孃吧,我是你嫡親嫡親的女兒吧?你怎麼就忍心?”安卿夢看着蘇氏,她喃喃地道,“你難道就真的半點也不心疼我的?”
蘇氏的眼眸之中劃過不忍,如果可以的話,蘇氏也是不想讓自己這個小女兒受這樣的折騰的,但這一切都是沒有辦法。
安卿玉看着母親的眼神之中滿是不忍的神色,她曉得母親是疼愛自己的,但對於卿夢也是疼愛的。安卿玉瞬間有些害怕,她怕母親會在一時心犬下動搖,那到時候自己就徹底地完了。安卿玉看了一眼安卿夢,對於自己這個妹妹,安卿玉雖然談不上有多喜歡,但到底心中還是念着她是自己的姊妹,可現在,安卿玉覺得素問說的一點也沒有錯,母親最近在這個家中風頭不順,也就只有自己能夠幫襯着,可如果自己沒了,到時候就算是留下母親和卿夢又能夠如何的呢。安卿玉覺得自己這般做是沒有什麼錯的,現在這個時候也絕對不能夠讓母親心軟。
安卿玉站起身來,失血過多她的覺得有些頭昏腦脹的,那走路的姿態更是弱不禁風,看着越發的楚楚可憐。她走近了安卿夢,見她站在一旁動彈不得,安卿玉拉過了她的手溫和地道:“卿夢你放心,這不過就是一時的權宜之計,只要你先幫我擋上一擋,我一定會尋了最愛好的大夫甚至會請御醫來給你診治的,一定不會讓你生下這孽種保全你的名聲的!”
安卿夢看着安卿玉,聽着她剛剛說出的話,她的心中更冷,她看着安卿玉道:“姐姐,我的好姐姐。我聽丫鬟說你病了就急急忙忙地來看你,沒有想到你竟然是得了這樣的病,眼下竟然還在想着要我幫你擋了去!姐姐,你怎麼自己不請大夫來看不請了御醫來看,這個世上只有你要名聲我就不要名聲了嗎?”
“卿夢,你怎麼還不明白呢?娘現在在老夫人的面前是怎麼樣的姿態,而我在老夫人面前又是怎麼樣的地位,只要保住了我,老夫人日後纔會對母親另眼相看的。我整日都是呆在老夫人的身邊,自然是不能有半點的行差踏錯,但是你不同,只要說你病了,說你得了什麼傳染的病症,到時候我和娘就將你送到別院去絕對不會有人曉得這些事情的,你的名聲不會有半點的受損的!”安卿玉看着她急道,“就算我求你還不成麼?咱們可是同胞的姊妹,你就爲我犧牲這麼一回,日後我一定會讓老夫人給你指一門好人家的,絕對不會叫你失望。”
蘇氏原本有些心軟,但一想到現在自己的處境,如果她再做錯些什麼或者是卿玉在老夫人的面前失了寵,她就真完了。她絕對不能就這樣完了,她這大半輩子的人生已經陷在了這個家中等到如今人老珠黃的時候卻什麼也沒有了,這樣的一口氣蘇氏半點也壓不下去。她狠了狠心,轉過了頭再也不去看安卿夢一眼。
“你就幫你姐姐一回吧,娘會記得你的好的!”蘇氏聲音輕輕的,卻是清楚地傳進安卿夢的耳中。
如果自己能夠走動的話,安卿夢想自己一定會跌坐在地上的,這就是她的姐姐,這就是她的母親。滾燙的淚珠落了下來,安卿夢淚眼朦朧地看着這兩個人,安卿夢在想自己到底來這裡做什麼的,如果一開始自己沒有來探視的話或許就什麼都不會發生了,但她的心底之中又清楚地知道就算剛剛自己沒有來探視,只要有用得到她的地方就算是她在自己的房中也是會被帶到這裡來的。她的姐姐啊,舌燦如蘭的姐姐,她可真是自己的好姐姐,自己得了這樣的禍事就想着要她來擋要她來犧牲,從此之後她還是那高高在上的安家大小姐,而自己卻成了這見不得人的人。好人家,在她自己成了皇妃的時候說給自己指一戶好人家,由着人來踐踏她嗎?
還有她的好母親,就爲了姐姐甘願讓她淪爲這犧牲品,這是什麼樣的母親?!
安卿夢轉過了頭再也不去看這兩個人,這兩個原本對於她來說應該是最親的親人的人現在只讓她覺得是噁心透了。
“卿夢,你不要恨我,也不要恨娘,我們都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安卿玉見安卿夢露出了絕望的神色,她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彷彿這一切都是不得已而爲之的,“你放心,姐姐和娘都會護着你,絕對不會叫你吃半點的苦頭也不會叫人知道分毫的。”
“閉嘴!”安卿夢朝着安卿玉狠狠地啐了一口,因爲兩個人靠得極近所以安卿夢這一口唾沫直接地吐到了安卿玉的臉上,“我現在看到你就覺得噁心透!”
安卿玉沒有想到自己的妹妹會做出這種事情來,她驚叫了一聲,急忙用衣袖去抹自己的臉。她怎麼也沒有想到卿夢會朝着她做出吐口水這樣完全不符合大家閨秀的舉措來。
安卿夢那眼神充滿着仇視,她看向安卿玉和蘇氏兩人,那眼神是陌生而又憤怒,“既然你們不把我當做妹妹和女兒,那麼我也沒有你們這樣的姐姐和母親。”
蘇氏從未看過自己這樣怒意洶涌的二女兒,那一雙看向自己的眼睛完全是把她當做仇人來看待,蘇氏知道自己剛剛那一句話已經讓自己這個女兒完全同自己離心了。蘇氏很想上前去抱着她,但在那樣恨意十足的眼神之下她卻什麼都不敢做,就連爲自己辯解一句都不敢。
“從今天開始,安卿玉你最好是能夠一直一路走運巴着你那皇長孫不放好讓他真的娶你回去當了正妃,否則這往後的日子,你早晚都是要陰溝裡頭翻船的。”安卿夢死死地看着安卿玉,那聲音無比怨念地道,“我也絕對不會叫你如願!”
素問看着這母女相殘的一幕,說實在的,她真想拍手鼓掌叫好。這簡直比那些個戲臺子上演出的劇目要精彩上無數倍,蘇氏和安卿玉的所作所爲也實在是精彩的很。
“怎麼樣安二小姐?”素問捧場地拍了拍手,目光看向安卿夢,“曉得你在你的母親和你姐姐的眼中你是怎麼樣的地位了吧,不過就是一個可以隨時替代的人而已。”
安卿夢看着時素問,她現在是再清醒不過了,她終於相信在這個世上那些個所謂的親人都是靠不住的,只有相信自己纔是真的,因爲這些親人可以隨時隨地背叛自己拋棄自己,剛剛那些事那些話是誅心無比,卻也讓她從來都沒有這樣清醒過。既然安卿玉能夠做到的事情,她安卿夢爲何不能夠做到,就算她沒有來自老夫人的那些個寵愛又如何,她也可以讓安卿玉也沒有,只要她將安卿玉的肚子告訴老夫人,那麼安卿玉就會成爲安家的歷史,不會再有人看她一眼,就算是她貌美如花又如何,她肚子裡頭還不是照樣有着一個孽種的存在。只要她能夠動彈,只要她能夠離開這裡!
這樣的念頭充斥在安卿夢的腦海之中,她的臉漲的通紅,她後悔自己當初在習武的時候沒有好好地修習了內功,如果有了深厚的內功她就能夠將封住自己穴位的銀針給震開了。
素問走近了一些,她的手在安卿夢的肩膀上輕輕一拍,那動作並不算輕柔,但安卿夢只覺得自己身體之中有一道暖流緩緩而過。
“吧嗒”一聲,剛剛還插在安卿夢穴位上的那一枚銀針一下掉落了下來,安卿夢朝着素問看了一眼,瞬間地將安卿玉一把推開,轉身朝着房門而去。
安卿玉慌了神,她深知道自己這個妹子現在一跑那就徹底完了,從她剛剛怨恨自己的程度來看她一定會做出一些叫她顏面盡失的事情來的,而那個時候……
安卿玉還沒有穩住身子就急急忙忙地喊道:“楊媽媽快攔着二小姐!”
楊媽媽也沒有想到這原本還困在原地的二小姐怎麼就突然之間能夠動彈了,她微微一愣在聽到安卿玉那一聲喊急忙想到這一切,她急忙伸手去抓,但她這婆子歲數也大了,手腳早就已經沒有年輕人那般的利落,而安卿夢到底是學過一些拳腳功夫的人,三下兩下之後就擺脫了楊媽媽的糾纏,擡起一腳狠狠地踹在了楊媽媽的腰上,一下竟然竄到了門口打開了落栓跑了出去。
見安卿夢跑了出去,安卿玉早就已經不知道是該如何是好了,她想要追出去卻又見自己的肚子這個樣子一旦跑出去必定會鬧得滿城風雨,可現在已經是後患無窮了,安卿玉有些後怕地想着,她猛地擡眼看向那沒事人一般的素問,她幾乎歇斯底里地叫着:“是你!是你!你在離間我們一家人的感情!”
安卿玉從一開始覺得古怪了,從她提出那建議的時候。到現在這個樣子,安卿玉終於明白了這一切都是這個女人搞得鬼,她根本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爲她診治,剛剛那麼說不過就是要離間她們家人之間的感情!如果在平時的時候,安卿玉絕對不會瞧不出來這個計謀的,只是現在她心急如焚衝昏了頭腦纔會將這樣淺顯的事情沒有明白過來。
“你夠狠!”安卿玉咬着牙道。
素問只是將落在地上的那一枚銀針撿拾起來,看着那一張滿是鮮血又猙獰扭曲的安卿玉,笑道:“若是現在安大小姐的模樣被皇長孫殿下瞧見,只怕皇長孫就不覺得大小姐是美若天仙而是夜叉兇鬼了。安大小姐說錯了,我可半點也沒有做出離間你們姐妹情母女情這種事情來,這一切不是安大小姐和蘇姨娘自己做出的麼,而且我可不覺得你們之間有什麼姐妹情深母女情深的存在。”
素問將銀針收回到了袖中,見安卿玉又是瞪着一雙充斥着怒火的眼望着自己:“這原本我也是想幫安大小姐的,只是現在安二小姐跑了,安大小姐你這肚子……”
安卿玉看着素問,那眼神之中怒火更甚,素問頓了一頓之後又道了一句:“這肚子也不是沒有辦法的,那些個墮胎藥呢,我出門的時候瞧着礙眼就讓我家輓歌給扔了,大約是扔到城中同福客棧的茅房裡頭去了,如果安大小姐不嫌棄又是急着用的話,倒是可以去茅房裡頭撈上一撈的。如果安大小姐等得了的話,那就得慢慢等了。”
安卿玉看着素問,她知道素問說的話是真的,而且她的神情分明是在說如果她不用茅房裡頭的那些藥材的話,只怕再等上一兩個月也都不會有這樣的藥材到她的手上。
“對了,作爲一個醫者,我還是很有醫德地告訴你,這一劑藥得配着三兩人中黃來飲用,三碗水熬成半碗水連服三日方纔見效、”素問拍了拍手,朝着那呆若木雞一般的安卿玉道,“安大小姐這手腳要快,否則什麼都沒有了或是安二小姐帶了什麼人來瞧見了你這肚子,那你就完了。”
素問在經過蘇姨娘身側的時候,她微微停下了腳步,此時此刻的蘇姨娘的神情已經不知道該是如何形容纔好,她呆呆地看着安夢跑走的方向而去,那神情幾乎有些悲傷,眼神之中幾乎是有些死灰。
“蘇姨娘,被自己女兒厭惡的感覺如何?”素問靠近了蘇姨娘輕聲地問着,“你說,你這女兒會怨恨你怨恨多久呢?”
蘇氏聽到素問這樣的問話,那死灰一般的眼神之中多了一些悲憤色澤,她看着素問,剛想要斥罵上兩句,卻又是氣急攻心嘔出了一口鮮血出來。
“悠着點啊蘇姨娘,你這年紀一把了,要是一口氣沒提上來兩腳一蹬那就不好玩了。”素問笑道,她拍了拍蘇氏的肩膀,笑得更加的燦爛了起來,眼角下的那一滴淚痣鮮豔得幾乎是滴出血來,“咱們之間的遊戲要是這麼快就結束了多不有趣,你這身子可得好好將養着,可別一下子把血給吐盡了。”
“咱們之間還沒有結束呢!”素問附在蘇氏的耳邊低聲地道,那聲音繾綣的就像是情人之間的小情話一般,卻是讓蘇氏渾身顫抖起來。
“你到底是誰?”蘇氏看着素問,到底是誰,到底是誰這樣緊咬着她不放。
素問將食指放到了蘇氏的脣前,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你知道的,你慢慢想,總是能夠想起我是誰的。”
素問輕輕一笑,她走到了房門口,將那一扇房門開的更加的敞亮,蘇氏看着這個女子迎着陽光消失在自己的面前,卻只覺得她的身後有着巨大的黑色的翅膀在撲騰着,蘇氏又氣又急,重重喘了兩口氣之後,竟是一下子厥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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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喲,好邪惡啊好邪惡,最近你們都不愛我了,我會告訴你們明天慶王會出場麼哼,我是堅決不會告訴你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