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問的醒來幾乎是叫人意外無比,這首當其衝最震驚的要屬姚子期,他這一摔進房中之後,一下子倒也算是清明瞭起來,尤其是素問朝着自己冷冷看來的那一眼,那一眼看得姚子期整個人後背發涼,感覺比剛剛自己摔的那一跤還要來的疼痛,這一下子姚子期是真的確信了,素問壓根就沒死,她還活着!
“你剛剛說什麼?!”素問慢慢悠悠地問了一聲道,“我剛剛聽到你喊什麼詐屍?”
姚子期張了張口,匆匆忙忙地從地上一咕嚕爬了起來,匆忙地道:“你聽錯了,我什麼都沒說。”他可不敢告訴素問,他是認爲素問已經死了的,甚至就連棺材都已經買好了,就等着裝殮了之後運回到無雙城去了。這要是說出了口,只怕到時候素問是要打死他不可了,可誰又會知道這明明已經氣息脈搏全無的人竟然就這麼突然之間地活了過來呢?!
難道是真的禍害遺千年不成?姚子期一想到素問活過來之後,他的日子又會變成以前那個時候那般被她呼呼喝喝,姚子期就覺得自己這腦門上有點發黑。
“真的?”素問又慢慢悠悠地掃了一眼過來,那眼神之中明顯的是不相信的神色。
姚子期死命地點着頭,這驀然想起那一口棺材還停放在庭院之中,要是被素問瞧見,只怕她……一想到那些個後果,姚子期這背後冷汗就蹭地一下落了下來,他默默地往後退去,這一邊退一邊嘴巴上還在那邊說着:“我突然想到還有些事情沒做,我一會再來,一會再來……”
他一等退出了門之後,立刻像是火燒屁股似的直接跑了個乾淨,半點也不敢再停留。
姚子期一走,少了他這個緩和氣氛的人,這屋子裡頭的氛圍一下子變得有些詭異起來,甚至還略有些尷尬的味道。輓歌是怎麼也沒有想到他剛剛不過就是一晃神的時間,卻是被容辭佔去了那麼大的一個便宜。而他又怎麼是能夠想象得到容辭會突然之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做出這種事情來呢!
輓歌那一張原本就很是冷漠的臉如今更是拒人於千里之外,他上前了一步,不着痕跡地將容辭給隔了開來,甚至將容辭攥着素問不放的手輕輕一抽,抽了開去,那神色倒是十成十像是分隔牛郎織女的王母一般。
“姑娘可算是醒了,這都睡了整整兩日多了。”輓歌的聲音淡淡的,他看着素問的神色,伸出了手指將素問脣角邊還殘留的血跡,又細細地沿着那脣線細細地擦了一回,像是要抹去什麼痕跡似的,他的眼眸之中倒也是有幾分少見的溫柔之色,他道,“姑娘剛剛不是還在嚷着餓了不是,起來洗漱一番,我一會讓店家給你準備一些個爽口的小食。”
素問由着輓歌將她的脣角擦了一個遍,幾乎只差是沒有拿帕子沾溼了給抹一回了,他那動作看在容辭的眼中,這分明是有幾分挑釁的意味,素問倒也不是沒有半點的反應的,剛剛如果不是姚子期突然之間摔了進來,她還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她哪裡會想得到這一睡醒的時候會有一個長相不錯的人就直接親了過來,她也不是什麼睡美人好麼?!雖說這只是脣貼脣一個簡單無比的動作,沒有深入也沒有半點的肉慾,但這吻畢竟是極其曖昧的產物,雖說她沒有這種被人親上一口就覺得自己名節沒了要死要活什麼的,但到底也沒有同人做過這般親近的事情,所以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應該要怎麼反應,難道要她對着容辭問上一句——“你爲什麼要親我?”
素問想了一想,這樣的問話顯得十分的矯情,不大適合她這樣的江湖兒女,所以素問直接就將這件事情給揭了過去,全然只當做是沒有這麼一回事的發生,免得自己尷尬,旁人也尷尬。但她好不容易是想將這件事情當做沒有發生過,結果卻沒有想到輓歌竟然會是在現在這個時候做出這種舉動來,他竟然用手指指腹細細地擦了她的嘴角一回。
在輓歌同她在一起的這半年時間內,雖說她和輓歌的關係還算不錯,有時候輓歌甚至也會擠兌她幾句,但他們兩個人之間從來都沒有這般親近的舉動,最多的也便是在輓歌給她挽發的時候,她這一雙手大約也就只會做一些個要麼開腸破肚要麼就是縫合傷口這一類的事情了,對於打理這一頭長髮實在是不順手的很,最初的時候時常是能夠瞧見她一頭有些凌亂的發,後來還是輓歌看不下去接手了過來、素問有時候還覺得如果改天輓歌要是不當殺手也不在自己身邊的話,大概這挽發大約也能成爲他謀生的手藝。
輓歌一貫是冷冷淡淡的,但那手指卻是透着灼熱的,觸感自然是同容辭的脣有些不同的。容辭多年服藥,身上總是微微透着一些個草藥味,淡淡的,溫涼的。而輓歌的手指卻是熱燙的。
原本這好不容易消散了的曖昧氣息再一次籠罩了過來,素問眼觀鼻鼻觀心乾脆心一橫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也沒有看見,這男女之間的事情,常說是女人吃虧,但換一種角度來說也可以說是女人佔了便宜,她就全然當做自己佔了便宜好了,計較個什麼勁。
容辭對於剛剛那輕薄的舉措有些意外,他剛剛只是太歡喜得緊了,瞧見素問“死而復生”的時候,他一時之間喜不自禁不由自主地就這麼親了上去。不過,他倒是半點後悔也沒有的,他本就喜歡素問。原本他還稍稍有些掩飾,覺得自己這痊癒之後向素問表白或許會更好一些,但經過這一次事情之後,容辭覺得有些事情就應當當機立斷,他可不想到最後的時候還留下一些個遺憾,失去滋味他嘗一次就足夠了。
所以容辭也可謂是不管不顧地親了下去,那綿軟的脣,就像春雨綿綿之中開着的那一樹杏花。親完了,容辭也想瞧瞧素問的反應,不說瞧見她臉紅,哪怕是被她打了一巴掌,容辭也便是認了。可到底卻是沒有想到竟會變成現在這樣。容辭看着輓歌用指腹擦了素問的嘴角一圈,像是要擦去他留下的痕跡一般,這樣挑釁的動作做來,容辭卻沒有想象之中的那般的惱怒,輓歌他從一開始不就是對素問有幾分情意在的,他跟在素問的身邊時間更長,對於素問的瞭解自是比他要來的深厚一些,但輓歌這般做,倒是顯得十分的在意了,而他越發的挑釁,容辭也便是越發的沉穩下來,甚至還朝着站在一旁一直沒有什麼動作的容淵看了一眼,容淵的神情依舊是那一副雷打不動的模樣,冷眼看着這一切似的,容辭不知道自己這個皇叔心中是怎麼想的,是故作深沉,還是心中暗自計較着。
清風清朗趴在門口小心翼翼地瞅着,在房內有三個高手所在,這一不小心就會被他們給瞧見,這挨罰捱打也都還是小事,這最怕的是往後瞧不見這種事情。他們兩人剛剛可是瞧見肅王殿下親素問那一下,心中道有幾分的認同,殿下總算是做了一件不錯的事情,素問姑娘雖說脾氣古怪了一些到底勝在醫術卓絕,要是有素問姑娘爲伴往後大約也沒什麼可擔憂的了,這正想看到素問的反應的時候,那不長眼的姚子期就匆匆地跑了進去,將這原本緊要的氣氛攪合的一點不剩,完了還讓輓歌佔據了風頭!
清風清朗看着房中那暗潮洶涌的,暗暗下定決心,這往後是死也不會再借給那傢伙一個銅板了!
在這種幾乎可說是僵持的情況下,到底還是應該有一個人打破的。素問自然是不敢指望輓歌和容辭兩人看,對於容淵她更是不敢指望,她只得是自力更生,推開輓歌的手指問道:“如今是什麼時候了,我們這是在哪裡?”
素問也不知道在她“死”過去的24個時辰之內有沒有發生過什麼事情,但現在看這些個人一個一個的都是手腳健在想來應該是沒有發生過什麼大事,就算髮生了,大約也已經應付過去了。
素問的聲音一貫的冷靜,似乎半點也沒有被剛剛所發生的那些個事情所困擾,她擡眼看向這三人,眼神平靜無波,就連那神情也是往日裡頭她那一貫所有的神情。
容辭也便是知道素問不想回顧之前所發生的那些事情,也無異於對他說些什麼又或者是責怪他什麼。這種事情也像是素問這樣的人會做出來的事情,而今又當着輓歌和自己皇叔的面,容辭也便是說不得什麼,也只能暗自先揭過這一茬,尋思着下次若有這般的機會定是不會叫她再這般輕易糊弄過去。
“如今已經是辰時了,你已經睡了整整兩日兩夜了,如今我們是在離村莊幾十里路外的小城鎮的客棧裡頭,你若再不醒來,我們便是打算回無雙城了。”容辭緩緩地道,也索性是素問在這個時候醒來了,如果她再遲一會只怕到時候真的可能會將她給裝殮了,想到這裡,容辭也忍不住道了一句,“你往後可是再不能這般嚇着人了。”
素問聽得自己已經睡了整整兩日兩夜,倒是和那藥效醒來的時間差不離多少的,其實應當是在昨晚的時候醒來的,只是風魔到底是風魔,雖沒有實打實地打中她,但那掌風到底還是傷了她些許,也正是因爲如此,她在假死狀態比預計的時間還要來的長久一些。所以在聽到容辭這個話的時候,倒也沒有旁的什麼反應,他們會決定回無雙城大約也是因爲她“死”了的關係。
容辭想到素問剛剛吐的一口黑血,他道:“你身上是否還有別的什麼傷處,要不要尋一個大夫來爲你診治診治?”
“不用不用,我自己就是大夫,”素問連連擺手,“我只是服食了一些個藥物,我忘記同你們說了,這藥物服食下去時候會出現假死的症狀。”
容辭想了想也覺得是,素問自己本身就是一個極其出色的醫者,再者大約也沒有什麼人會比她自己更清楚自己到底是什麼情況了,他這一着急倒也是忘記了這一層。
素問知道自己沒什麼事情,她之所以會嘔出那一口黑血也只是因爲在被掌風傷及的時候氣血紊亂,休息幾日就沒有什麼事情了,而她手上也有的是傷藥,隨便吞上一顆就沒什麼事情了。
“既然已經是辰時了,一會用了早膳咱們便出發。”素問道,她細細地看了容辭一眼,半晌之後伸手握了容辭的手把了一脈,這纔剛剛觸及到容辭的脈搏的時候,素問就蹙起了眉頭,在她睡着之前容辭的脈象還算平和,如今容辭的脈象卻是紊亂無比,要來得虛弱的多,素問擡眼看着容辭,道,“你沒有按時吃藥?”
容辭被素問那詰問問的有些啞口無言,他原本見素問已經死去,自然也就斷了再診治自己的念頭,這兩日來,他別說吃藥,幾乎可算是甚少進食,如今還能在這裡同素問交談已算是奇蹟了。
但這些話容辭是不打算說給素問聽的,“剛剛有些匆忙忘記服用了,一會便去。”
聽到容辭那回答,素問這才和緩了一下神色,卻還是頗有些責備地道了一句:“這身子到底是自己的,愛不愛惜也便是隨着你,只是我也不想花了大把的力氣到最後的時候不過就是白費功夫罷了。你當初那些個求生的意志可千萬不能斷了。”
容辭點了點頭,也不反駁素問的話,如今瞧見她無事,容辭自然是想要好好地活着的,且是要活的好好的,也便只有這樣才能夠長久地陪在她的身邊。
素問剛剛醒來,自然是需要梳洗一番才能起身的,輓歌毫不客氣地將容辭和容淵趕出了房門,他親自打了一盆溫水給素問淨面,趁着輓歌去打水的時候素問便是起了身還換了一身的衣衫,將自己收拾妥當了。
輓歌打了水來,他擰了帕子遞給素問,藉着素問擦臉的空檔,輓歌這才道了一句:“姑娘醒來就好,我便是相信姑娘定是沒有什麼事情一定會醒來的。”
素問聽着輓歌的話,她輕笑了一聲,拿了帕子細細地擦着自己的手漫不經心地道了一聲:“我能有什麼事情,旁人我都是能夠醫治得好的,自然也是不會叫自己輕易死去的。”
輓歌聽着素問這帶了幾分自負的話,他也便是這般地想着的,如果素問真的是有什麼事情那她一定會吩咐自己做些什麼事情的,可她什麼都沒有吩咐下來,那也就是說她不會有事情,就算是出現那些個死亡的症狀也應該是事出有因的。他就是這樣地相信着自己也這樣相信着素問。
輓歌接了素問遞過來的帕子,隨手丟在了那銅盆之中,拿了篦梳細細地給素問梳髮,梳的沒有半點的凌亂之後他方纔停了手,看了一眼低着頭伸手撫摸着糯米的素問,他不由地就是想到那十分膽大妄爲的容辭那輕薄的動作,心中有些個惋惜,姑娘剛剛就應該狠狠地給他一些個教訓纔是,真是可惜了……
素問死而復生的情況對衆人來說也算是個好消息,這唯一覺得不是什麼好消息的也就只有姚子期一人,他這花了大價錢買的棺木退又退不掉,他尋了那店老闆,那店老闆硬邦邦地甩了他一句“貨物既出,概不退還”的話,他這一口棺木這退也退不掉,還賠了那些個給自己擡棺木的壯漢的銀兩。這東西他自然是不能拖着一起走的,他只得是甩手賤賣了,將那八十兩買來的棺木用十兩銀子賣給了一個準備給家中病重的只剩下一口氣的老夫的壯漢,就連他原本買的花圈,紙錢紙紮一類的也是一併送了,這一來一去的,他這一百兩銀錢是直接打了水漂,只撈回了十兩銀子。
素問得知這件事情的時候,她便是似笑非笑地對着姚子期道了一句:“小侯爺這棺木賣得早了一些,本可以自己用的不是,何必折了這個本呢!”
姚子期被素問那笑笑得毛骨悚然,也不敢輕易地同素問爭執個什麼勁兒,只是突然想起在得知素問死了的那個晚上他還微微有些難受,對她這般年輕就香消玉殞一事覺得有些不忍,甚至還這般心善地借了錢給她置辦棺木,這到頭來便是得了一個這般結果,他默默地淚了,他當初到底是在心善個什麼!哪天這臭丫頭不在了那才叫日行一善!
清風清朗頗爲同情地拍了拍姚子期的肩膀,對於這個整日被素問捉弄的小侯爺寄予無限的同情,只覺得這姚子期可憐巴巴的模樣真是夠楚楚可人的,瞧見他露出那委屈的模樣,還真的有一種很想狠狠欺壓下去的感覺,也難怪素問整日會欺壓他爲樂了。
清風清朗雖是對姚子期感到十分的同情,但這末了的時候還是補上了一句:“話說小侯爺切莫要記得欠着咱們哥兩的銀子,咱們兄弟還等着小侯爺你雙倍奉還來着……”
姚子期只覺得又是一個晴天霹靂,他這一來一去,這損失的可就不是一點點了,都快趕上散財童子了!
他委委屈屈地騎馬跟在安晉元的身後,騎了長長一段路之後他方纔收了一些個萎靡神色,對着安晉元一臉嚴肅地道:“我覺得你恨素問還是恨的十分有道理的!我支持你,你接着恨下去,千萬不要原諒她!”
安晉元聽着姚子期那瘋瘋癲癲的話,他不置一詞,卻到底還是在聽到素問安然無虞的時候偷偷地鬆了一口氣,她活着也是一件好事,至少,自己還能夠接着恨她,只有這般,他才知道這未來的路要如何前行的。素問他們一直走了有七八天之後方纔到達了越國和姜國的邊境。在邊境小城之中,他們將馬車停在了驛館之中換了幾匹駱駝,裝滿了水囊之後方纔進入了姜國的國境。
姜國是一個一小半的國都都被沙漠所環繞的國家,土地每年都有一些個變成沙化的,姜國民風可爲彪悍,多半以遊牧爲生,頗爲驍勇善戰,這也便是爲何姜國這一個並不算是十分富饒的國家會存在在東嶽大陸的緣故。姜國同越國之間有着一個寬闊如海一般的大沙漠,而穿過沙漠到達的地方並不是姜國某一個小城而是姜國的國都未央。而姜國的另外一邊則是同趙國相接。若是越國想要出兵攻佔姜國只有兩種選擇,要麼就是穿過那幾乎是荒無人煙的沙漠冒着有可能遇上沙暴流沙的危險直攻姜國,要麼就是取道趙國。自然這兩種都不是什麼好的選擇。
如今姜國德興帝同趙國連婚自然是一件大事,更何況德興帝娶的還是趙國武烈帝的胞妹元華公主,就連武烈帝也便是會出現在這大典上的,越國和衛國自然是要派人出使姜國的,這名曰賀喜,實際上乾的還是刺探的事情,刺探這東嶽大陸之上會不會因此而改變格局。
沙漠之中風沙頗大,除了那些個旅人也甚難見到會在沙漠之中居住的人,但邊境之中卻是有不少人做嚮導的,專門帶着過往的旅人穿越茫茫的沙漠,然後收取這帶路的費用爲生,所以素問他們一行人出發的時候也便是請了一個當地的嚮導,嚮導叫老賀,年紀不過三十來歲但是常年風吹日曬的整個面色通紅倒是半點也瞧不出才三十來歲。那些個多半都是在邊塞地區來往的人,對於如何穿越過這人煙罕至的沙漠自然也是有着自己的一個手段,那識路的本事堪比老馬。老賀是邊境之中最出色的嚮導,即便他的價錢是最高的,可他的能力也是最強的。
素問她們便是跟着老賀一同前往沙漠,原本清風清朗時的意見便是他們應該取道衛國從衛國再取到趙國再到姜國,但這般一來耗時十分長久,卻是對身子十分虛弱的容辭最好的辦法,但素問執意不肯,她便是要取道沙漠直入姜國。素問做事雖是任性一些,但衆人覺得素問既然是這般的選擇自然也是有原因的,也只得放棄這最安逸的走法,進入沙漠。
離他們從小城鎮出發至今也已經有了好幾日的功夫,在這幾日之中,他們又是遇上過兩次伏擊,索性這兩次伏擊之中的人並沒有像是之前遇上的風魔那般棘手的人的,倒也還算是好解決一些。這一旦進入沙漠,方向難辯倒也是躲避那些個追蹤之人最好的方法,所以衆人也沒有多做遲疑。
在無雙城之中,近十月的天氣候已經是十分的宜人,這早晚的時候甚至還有些沁涼,但衆人這一進入沙漠之中之後方纔覺得這氣候纔是最難以捉摸的事情,這白日裡頭大太陽的時候,那灼熱的溫度彷彿讓人置身在酷熱的夏日,曬得人幾乎要掉一層皮,可一旦入了夜之後,這沙漠之中卻是寒冷至極,甚至是需要裹着厚實的棉衣在火堆面前烤火才能度過。而在沙漠之中,這風一吹下的便是沙子。
容淵也是第一次進入姜國的地界,這沙漠也是他第一次踏足,姜國的易守難攻這一點他也可算是親身體會明白了。這種地方也只有親自來一回之後才能知道到底是如何的,才能夠知曉姜國爲何是會存在的。
老賀也委實有些不大明白,這些個一看就是嬌生慣養的孩子,怎生就要受了這般的苦楚非要穿過沙漠到姜國去的,原本也已經做好了會把他們給落在半路上的準備,甚至也生了他們必定是會受不住叫嚷着要回去的想法,但出乎意料的,他們這些個人倒是半點也不落,甚至連叫喚一聲也無的。
傍晚的時候,老賀尋到了一片綠洲,便是停了下來決定在這綠洲附近過夜,順帶將水囊注滿水。
姚子期已經半句話都說不出來了,他這從騎馬變成了騎駱駝,從一開始被駱駝顛得幾乎說不出話來,一不留神就被吹了一臉紗的情況變成了現在已經是能夠在兜着罩面的紗巾還能夠同人如常交談的地步,甚至他還覺得自己身子骨壯實了不少,當然也曬黑了不少,經過綠洲的湖泊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的時候,姚子期只覺得自己委實是變得爺們了不少!這一路上行來,姚子期幾乎是將自己從來沒有經歷過的事情全部都經歷了一回,如果在半個月前告訴自己他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他是說什麼都不相信的。
素問也從駱駝上下了來,她解下了幾乎是從頭包到腳只留下兩隻眼睛還能夠視物的兜紗,去綠洲畔洗了一個手,讓跟着走了一日的糯米去喝了水,又從隨身攜帶着的乾糧之中摸出了一包肉乾遞給糯米吃着,便是走向那坐在一旁啃着乾糧的老賀。
“賀大哥,還有多少日才能夠走出這荒漠吶?”素問漫不經心地問道。
老賀對於這一行人之中的所帶的姑娘頗有些個好感,這一隊大老粗爺們之中就她一個姑娘,生得又是那般的細皮嫩肉同他們這些個邊境之中生活的婆娘自然是不一樣的,幾乎是能夠掐出水來的水嫩,據說是從江南之地來的,也難怪是生的水靈。老賀看着素問倒也便是生了等哪日得了空閒手上也有了幾個錢之後便是要去那江南水鄉見見世面的。
老賀聽到素問這麼問,他也便是扯開了笑道:“約莫再走個三四日就能出去了,姑娘怕是不習慣了吧,也難怪,江南多水鄉哪裡是見過沙漠的。你們下一次若是覺得吃苦,便是取道趙國,這樣便能少受點苦楚,日子拉長了一些罷了!若是又不打緊的事情,還是安逸一些慢慢走着吧。”
素問聽着老賀那質樸的話,她笑了一笑道,“我聽說在這荒漠之中有個三不管的地方叫做惡魔城,賀大哥曉不曉得這個地方?!”
老賀聽到素問說出那“惡魔城”三個字的時候,他這臉色微微變了一變,笑容之中也多了一些個牽強,他道:“哪裡是有這麼一個地方,姑娘怕是聽錯了。”
“是嗎?”素問也不介意老賀說的,她只是眨巴着眼睛看着老賀,那眼神之中滿滿都是不相信。
老賀被素問這模樣看得有些心虛,粗魯地甩了甩胳膊道:“別整日整這些有的沒的事情,咱們就在這裡休息一個晚上,天一亮就走……”
老賀這話還沒有說完,卻是見素問已經將一把小巧的匕首對着他的脖子了,她笑意盈盈地道:“帶我們去惡魔城。”
老賀看着素問,剛剛這小姑娘雖是在對着自己笑着,眼神之中卻是有着一股濃重的殺意,他被這殺意怔了一怔,半晌才擠出了一句:“姑娘是官府中人?”
素問看了一眼老賀,她神色依舊鎮定,手上拿着的匕首依舊是貼着老賀的脖子,她道,“我雖沒來過姜越兩國的邊境,卻倒是聽說過在這邊境之中,你們這些個給人當嚮導的有個不成文的規矩逢二進一,也就說,你們帶兩隊人馬,一隊便是要領着走惡魔城的路的,一路則是放過,進了惡魔城的人這生死可就由天定了是不是?你說你這手上,可也沾染過的鮮血只怕也是不少了吧?!”
老賀這臉一白,他怎麼都沒有想到這水靈靈的丫頭竟然知道他們這裡的規矩,甚至還能夠說得這麼的準確,他半晌才顫顫巍巍地道:“姑娘,我……我可沒害你們。”
老賀這話說的是認真的,他最近這生意已經是做過了,所以他雖看出來這一行人應該是富貴人家的卻也沒動過那個心思,而且他多半也沒幹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只不過就是取了那些個人的駱駝和銀兩,到底也還是給了水囊給人,只是沙漠之中危險頗多,能不能穿越過沙漠得救那就得聽天由命了。這一次老賀是誠心想要放過他們一行人來着,他們給的帶路費不少,他年歲大了,也就漸漸覺得這種缺德的事情不能多幹,免得遭了報應。
素問當然是知道老賀並沒有加害他們的意思,進入沙漠之中之後,他一路上都是細心提點的,剛剛在她說到惡魔城的時候若他是有別的心思他或多或少都會說一句,而他剛剛卻沒有說的意思,明顯是不願他們知道,甚至也沒有半點被自己抓到把柄的心虛神情。
素問用匕首輕輕拍了拍老賀的臉頰,她模樣溫婉至極,緩緩道:“帶我們去惡魔城。”
老賀微微一愣,心想這丫頭不是知道這是惡魔城是一處三不管地帶,本就是危險之極的地方怎麼還讓自己帶着進惡魔城,這不是尋死麼?!
但將拍在自己臉上的匕首,如今是用匕首面拍着他的臉,可指不定眼前這小丫頭心一狠,用的是刀刃,那可不是開玩笑的事情。
“成!姑娘既然說了,我便帶你們去,但先說好這去了惡魔城要是出了什麼事情,我可是半點也不管的,到時候鬧出人命來,姑娘可別說什麼就成!”老賀咬了咬牙道,他只見過這一門心思往着火坑外頭跳的哪裡是見過一門心思是往着火坑裡頭跳的人。既然人要尋死,他又怎麼能夠阻攔。
素問收了匕首,一旁候着的輓歌一下便是點了老賀的穴道,往他嘴裡面塞了一顆藥丸,生生讓老賀吞了下去之後方纔解開了老賀的穴道。
“你給我吃了什麼?”老賀抓心撓肺地扣着自己的喉嚨想要將這剛剛吞下去的藥丸給扣了下來,可他扣了良久嘔了也不過就是幾口酸水,到底什麼也沒吐出來。
“毒藥。”輓歌淡淡地道,“所以你要聽話,最好別想什麼別的心思,否則便是有你受的。等到我們到了未央,自然會將解藥給你。”
老賀一張臉漲的通紅,他瞪着眼看着旁人,之間他們這眼中半點波瀾也無,便是看着素問和輓歌如此待他,想來他們也全部都是連成一氣的,老賀氣不過道:“你們以爲進了惡魔城的人最後有幾個是活着的?你們當那個地方是什麼地方!”
老賀想着自己原本還想放着他們一馬結果他們卻是這般冥頑不靈,他恨恨道:“我倒是要看看你們能不能活着從裡頭出來的!”
素問也懶得理會老賀,她走到一旁,在糯米的身邊坐了下來,輕扶着它的鉑金處,糯米舒服的直哼哼,歪在素問的身邊一副諂媚的模樣。
“你要去惡魔城做什麼?”容淵淡聲問了一句。
“開啓定陵的鑰匙之一,黃泉之月。”素問輕聲道了一句,“只有拿到了黃泉之月才能夠開啓定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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麼麼噠小心肝兒,新哥愛你們,感謝騷年們送上的鮮花鑽石,親親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