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蘭最後猛吸了幾口香菸後,將菸頭掐滅:“實際上,那天跟他在一起的不止我一個人,還有另外兩個朋友。”
“你們一共四個人在一起?”羅威問。
鄒蘭微微點了下頭:“那是星期天的下午,我們約好一起去公園遊玩。匯聚齊後,我們四個人愉快地聊天,向公園走去……”
“那段時間,易然都顯得心事重重——實際上,這也正是我們去公園散心的目的。但是,那天下午,易然像是忘記了煩心事,和我們一起開心地聊着,直到走過一個街口……”
羅威和夏莉不敢打岔,全神貫注地盯着鄒蘭。
“剛走到那條街,易然就站住了腳,他停止和我們說話,神情怪異地注視着這條街,嘴張開,眼睛也瞪得老大——像是突然發現了什麼怪物一樣。”
“當時我們幾個人都莫名其妙地望着他,再沿着他視線的方向望去——可我們並沒有發現什麼特別的東西,便問他:‘你怎麼了?’他沒有回答,反而伸出手,示意我們不要說話。”
“就這樣,過了十幾秒鐘,易然突然大叫一聲:‘我明白了,我知道是怎麼回事了!’我們感到詫異,正準備問他——他卻猛地擡起頭,大喊一聲‘小心!’然後向後大退一步——”
說到這裡,鄒蘭忍不住打了個冷噤,身體又顫抖起來。
夏莉忍不住問:“發生什麼事了?”
鄒蘭臉色蒼白地就像一張白紙:“接下來發生的事……太快了,就是那麼一、兩秒鐘,易然他,他就……”
她說不下去了,雙手捂住臉,痛苦地哭起來。
羅威和夏莉沒有催促。過了幾分鐘,鄒蘭穩定了一下情緒,從桌子上拿起煙,又點燃一支,吸了幾口後,她繼續講:“當時,我們幾個人一齊擡起頭,看見上方有一個塑料花盆砸下來,剛好掉落在易然剛纔站的那個地方。”
“這麼說,他躲過了花盆。”夏莉感到奇怪,“那他怎麼會……”
“是的,他是躲過了這個花盆,可他向後跨一步,卻……卻剛好被樓上砸下來的花架打中腦部!當場就……天哪!”鄒蘭大叫一聲,緊緊地捂住嘴,像是當天的一幕又在她眼前重演。
“花盆和花架……一起砸下來,怎麼會有這種事?”羅威難以置信地問。
“八樓的那一家人,他們想進行陽臺改造,把舊的花架拆下來換成新的,沒想到拆搬時,那兩個工人一失手,花架撞到那個塑料花盆上,那兩樣東西就一齊砸了下來!”
羅威從椅子上站起來,神情驚詫。他張開口,想說什麼,又咽了回去。最後,他坐回原處,說道:“是不是這樣——如果易然沒有停下來思考,那你們就會直接過去,他也就不會被砸死。”
鄒蘭滿臉淚水地悲嘆道:“而且,要不是他擡起頭來發現了那個花盆而向後退了一步,也不會被沉重的鋼筋花架砸到——實際上,他要是隻被花盆砸到還要好些,也許不至於會要他的命。”
羅威也嘆了口氣。三個人沉默了一會兒,鄒蘭說:“當時目睹這件事整個過程的,除了我和那兩個朋友,還有一些路人。意外發生後,所有的人都覺得不可思議,從當時的情形看,似乎易然預感到了這場意外,卻沒能躲開這場意外。”
羅威問道:“易然在發生這場意外的前一段時間,有沒有跟你說過什麼奇怪的話?”
鄒蘭擡起頭望着他:“你指什麼?”
“我的意思是,他有沒有跟你說過,他有可能會死……這一類的話?”
鄒蘭凝視着羅威的眼睛:“是的,他說過。”
羅威等待着鄒蘭往下說。
“在他出事的大概半個月前,他就跟我說他遇到很多奇怪的、無法解釋的事。這些事就像是不祥的預兆;他還說,也許自己哪天會突然死亡……我當時叫他別說這種不吉利的話。沒想到,他真的在不久後就……”
“他就只說了這些?沒說更具體的什麼嗎?”
“沒有。”鄒蘭搖着頭說。她將菸頭丟進菸灰缸裡,直視着羅威:“你剛纔告訴我,你們也遇到了和易然類似的情況,這是什麼意思?”
羅威望了一眼夏莉,說:“我們……也遇到了奇怪的、無法解釋的事。”
鄒蘭將頭靠向後背,長長地吐出一口氣。過了一會兒,她發出一陣乾澀的、讓人駭然的笑聲:“哼,我就知道,這不會是意外。這些事情,不會是偶然,它還會發生的——易然,你不會孤獨的,有人來陪你了。”
鄒蘭的最後一句話讓羅威和夏莉感到毛骨悚然、全身發冷。
羅威乾咳了兩聲,想驅散一下這詭異的氣氛。他問鄒蘭:“你知不知道易然在出事之前見了一位和他有類似經歷的來訪者?”
“不知道。”鄒蘭機械地回答道。她的頭仰靠着,一臉的疲倦和木然。羅威嘆了口氣,他看出來,鄒蘭已經不想再跟他們說什麼了。他衝夏莉使了個眼色。兩人站起來,羅威說:“謝謝你告訴我們這麼多,我們就不打擾了,告辭。”
鄒蘭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連眼珠也沒有轉動一下,就像死人一般。
羅威無奈地嘆了口氣,和夏莉一起走到門口,打開門,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