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
軍用穿梭機在臺北郊外的軍用機場降落,李易沒有想到,遊騎兵軍團的總部居然設在這裡,他還以爲穿梭機會把自己送到某個荒郊野外的地方呢。
走下穿梭機,遠遠就見到張近東和奧多在向自己揮手,李易微微一笑,走出機場和兩位師傅匯合。
奧多嘆了一口氣,“今天早上我們醒來的時候發現你已經走了,還以爲你連道別都不願意,誰承想到了下午居然在這裡見到你。”
張近東重重拍了拍李易的肩膀,“好小子!人事部發來派遣令的時候我正好在團長辦公室,看到你的名字,差點把我眼珠子給瞪出來,既然要來,爲什麼不和我們打個招呼。”
李易聳了聳肩道:“提前告訴你們不就等於走後門了嗎,畢竟我也不知道會不會通過審覈。”
張近東和奧多均是苦笑起來,張近東道:“審覈?知道嗎,軍部爲了給遊騎兵軍團補充兵員,頭都快疼死了,今年以來,你是第一個主動申請調往遊騎兵部隊的,人事部連眼睛也沒眨直接就把你給批准了,然後立即送到遊騎兵總部,就是怕你臨時變了卦。”
“別人拼命也不想到遊騎兵軍團,你卻主動申請到這裡來,真不知道該怎麼說你纔好。”
奧多揚了揚下巴,示意張近東去提車,口中道:“走吧,先帶你去營地看一看,老黑那邊你和他說過沒有?”
李易搖了搖頭,“沒有,雅各布應該也會同意我的選擇吧?”
“那可未必。”奧多沉聲道:“老黑知道遊騎兵意味着什麼,要是真爲你好,他絕對會阻止你。”
李易跟隨張近東和奧多上路,一路上遇到的所有車輛,見到印了遊騎兵字樣的軍車無不遠遠躲開,通行順暢無阻不說,甚至還有百姓向着軍車敬禮,神情肅穆。
大概這些百姓們心裡也是明白的,遊騎兵軍團號稱常敗軍團,但他們爲了擊潰黑暗付出的努力卻不容抹殺,所以纔會打心眼裡尊敬遊騎兵。
遊騎兵軍團的營地竟然在城裡,頗爲繁華的所在,四周不乏酒館,食肆,甚至還有一座歌舞廳。
張近東笑着說道:“漲見識了吧,咱們遊騎兵軍團只要不出任務,愛怎麼玩就怎麼玩,連憲兵隊也假裝看不見,把軍營建到這裡便是團長特意申請的,方便大家玩樂。”
遊騎兵軍團大院按說是重要的軍事機構,卻連個衛兵都沒有,任何人都可以隨便進出。
籃球場上,一幫當地的少年正在打籃球,還有兩個穿了軍隊背心的漢子和少年們打成一片。
一名中年軍人把自己兒子扛在肩膀上騎大馬,牽着老婆的手,一家人其樂融融往外走,看到奧多和張近東還不忘打個招呼。
這也能叫軍營?比機械廠大院還熱鬧,到處都是孩子,一羣不知哪裡來的野狗偷了食堂的肉骨頭,氣的胖師傅嗷嗷大罵。
疑惑中,李易被奧多和張近東帶到了團長辦公室,只見幾名軍官打扮的中年人正圍在一起下棋,桌子上還有啤酒瓶,顯然是中午幾個人喝了兩杯。
啪~
李易立正,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沉聲道:“遊騎兵軍團新兵李易,前來報到!”
唰~
衆人擡起頭盯着李易,而奧多和張近東則在李易身後壞笑。
“你就是李易?”一名只穿了背心的中年漢子向後靠了靠,而後問道。
“是!”
“嗯,先把棋收起來吧,這可是咱們今年第一個主動申請的戰士,而且還是個指揮者。”中年人說道。
於是衆人收起棋盤,那中年人則來到李易身邊,淡淡道:“你的事情老鬼和狐狸都和我說了,在遊騎兵,你需要記住的只有一件事情,軍團裡沒有長官,只有兄弟!”
“我叫蕭晨,遊騎兵軍團十七代目,那個是林峰,一營營長,留鬍子的是霍華德,二營營長,又黑又瘦的是圖雷,三營營長。”
“哪天我要是死了,就是林峰坐這個位置,你們依然是他的兄弟。”軍團長蕭晨彷彿把死亡當成一種兒戲,話說的輕飄飄。
林峰笑着擺了擺手道:“這背黑鍋的差事誰愛幹誰幹!你要是死了,我看就讓圖雷頂上吧。”
又黑又瘦的圖雷大怒,指着林峰鼻子道:“姓林的,你怎麼耍賴!?抓鬮明明就是抓的你好吧!?這個黑鍋你不想背也要背!”
林峰自然是唉聲嘆氣,李易聽的有些發懵,感情軍團長也可以抓鬮的?這究竟是個什麼軍團啊!?
蕭晨很爽朗的笑了起來,也不理會手下那羣有趣的營長,披上外套,帶着李易出了辦公室。
“頭兒,這幾天不出任務吧?我答應帶我女朋友去宜蘭玩幾天呢。”一名捲髮的年輕戰士問道。
“那還等什麼?趕緊去後勤要一輛車,帶上你的姑娘有點多遠滾多遠!錢不夠花就去財物提前支取補貼,先給你發一年的夠不夠?”蕭晨很高興說道。
“夠了,用不了那麼多的,我都已經預支好幾年的補貼了。”捲髮年輕人不好意思的摸着自己腦袋。
老鬼在一旁插話道:“六子,給你你就拿着!跟誰學的這麼矯情?咱們遊騎兵不興這套!”
很快,六子從財務預支了一年補貼,又開了軍團的公車,帶着一名挺害羞的姑娘離開了軍團駐地,還有人惡作劇的塞給他幾盒避孕套…
路過籃球場,蕭晨被幾個手下推上場打了一會兒籃球,他們一聽李易是新來的,把李易也拉了下去。
蕭晨雖然是軍團長,但對於籃球顯然並不精通,李易一個蓋帽把軍團長蓋飛了之後,大夥居然一致嘲諷蕭晨水平太爛,卻對李易誇獎有加。
“不玩了!不玩了!你們這些小子就知道欺負我,有本事和老子比足球!?”蕭晨大手一揮,耍賴跳出圈外。
就這樣蕭晨帶着李易一路走,一路不停被各種莫名其妙的人攔住。
一位戰士剛出生的小兒子甚至尿了蕭晨一褲子,也不見他生氣,還直說這孩子有種,敢在軍團長身上撒尿,長大了一定比他爹強。
幾百米路程,蕭晨硬是帶着李易走了一個多小時,一路上他不停在和別人說話,時而板起臉,時而哈哈大笑,似乎每個人都認得他,連住在附近的孩子也不例外。
指着一棟六層高空蕩蕩的軍營,蕭晨道:“這就是你的宿舍了。”
李易微微一怔,皺眉道:“全部?”
蕭晨點頭道:“遊騎兵軍團是標準的五千人建制,如今只有不到一千人,隨便你挑着住吧,這些宿舍都是空的,至少現在是空的…”
張近東將腦袋轉向另一邊,似乎不要願意看到這棟空空的軍營,奧多則深深嘆了一口氣。
“李易,你覺得遊騎兵軍團怎麼樣?”蕭晨問道。
“我和想的不太一樣,在學校的時候有很多規矩,例如下級要服從上級,見了領導要敬禮,本來坐在位置上的要起立,等領導離開才能坐下…”李易想了一想回答道。
“去他孃的規矩。”蕭晨撇了撇嘴,眼神掃了一眼曾經住過自己的兄弟,如今卻如同墳墓般安靜的營房,嚥了一口吐沫,沙啞着說道:“記住,軍團裡沒有上級和下級,只有兄弟!”
“而做兄弟,有今生,沒來世的…”
……
或許是怕觸景傷情,沒有人陪李易走進這片營房。
隨手推開一扇門,李易看到是疊好的被子,桌子上吃了一半的巧克力,剛剛乾洗過筆挺的軍裝,和家人在一起拍的照片。
顯然,房間的主人已經走了,家人還沒有來得及到軍營裡收拾他的遺物。
牀上不知是誰放了一束小花,早上剛剛採摘的,散發着淡淡的香味,綠色的枝葉上還殘留着清晨的露水。
再推開一扇門,還是如此,鮮豔的小花讓死氣沉沉的營房平添了幾分生氣。
找到一個無人的房間,李易放下自己的行囊躺在牀上,望着空空如也的天花板。
也不知這間營房過去的主人是誰,有着怎樣的故事?
自從遊騎兵軍團成立以來,十幾萬名戰士曾經像李易一樣住在這裡,如今只剩下不到一千…
十幾萬個故事不知從哪裡開始,卻都是在這裡結束。
不知不覺,天已經黑了。
李易忽然感覺到一種巨大的壓抑,他急忙走出房間,給自己點起一支菸,深深吸了一口。
六層高的宿舍樓下,不知是誰燃起了一根根蠟燭,祭奠剛剛失去的兄弟。
幾百根蠟燭就像天上的繁星,紅色火苗被風一吹,像是奄奄一息隨時會滅掉的樣子,但是等風過去,蠟燭再次頑強的燃燒起來,將六層高的營房映射成夕陽的顏色,從遠處看,很美。
和白天不同,整座軍營裡出人意料的安靜。
這些遊騎兵軍團的傢伙,他們哪裡是沒心沒肺,只是在見證無數歡笑和離別之後,他們更習慣把思念埋藏在心裡。
吐了一個菸圈,李易趴在欄杆上,望着腳下爲兄弟們燃起的蠟燭,他好像忽然明白今天蕭晨說過的那句話。
“做兄弟,有今生,沒來世的。”